能用的招我已經盡數用了一遍,心中思緒閃過百千種,但一旦觸及無鸞此刻陰沉的臉色,不知是我還是它們都盡數慫了。

“慫”是一個很美好的字,從字麵上看便是“從心”,是以一切“慫了”的行為都不該被嘲笑和譴責,正相反,它們代表著一種超出於同類的進化。

是以,我心安理得地放任自己就這麽一直慫下去。

“無鸞,”我伸回了一直放在無鸞麵前的爪子,嘿嘿一笑,“無鸞我們回去吧。”

他沉默著盯了我許久,方才幽幽道:“你曾偷溜進人界幾次?”

“不多!”我剛說完便察覺這回答快到心虛,是以又訕訕補充了兩句:“就幾次而已!你也知道嘛,君無殤總是閑不住的。”我攤了攤爪子做無奈狀,將責任盡數推到了君無殤的頭上。

嘛……既然是隊友,就是用來賣的嘛……

無鸞眼睛一眯似是發出一聲冷哼,“怕是次數太多,連你自己都記不住了吧。”

我突然一陣猛咳。

其實說來君無殤也是一個神奇人物,總是一方麵說著“人是很可怕的動物”另一方麵又三天兩頭拉著我往人界跑。

其實君無殤這話有著極大的漏洞:人界皆是普通人,而這昆侖山上則竟是些修仙之人,說到底,本質還是一樣的。

不好好過日子卻跑來這什麽都沒有昆侖山上死磕,仔細想來還不知是誰更可怕。

被無鸞拎著懸在空中這麽久,身上的毛也已經被風吹得九分幹。我神清氣爽地抖了下毛,就好像翻過了之前那些亂七八糟的對話,十分爽朗地再一次對無鸞提議道:“我們回去吧!”

“啊……不過無鸞……”還有一件事,已經困擾了我很久:“你的試煉不是看誰先到嗎?那為何你總是這般悠然?”

無鸞眉梢一挑,隻是猜謎似得緩緩吐出了兩個字:“不急。”

“那無鸞,你是什麽妖怪?是很厲害的大妖怪嗎?”

這個問題得不到解答我想自己會心中一直癢癢下去。

“你希望我是妖怪?”

“你自己說的啊……自己不是人什麽的……”不是說除了神獸便沒有通人言的生物了嗎……

無鸞似是唇畔倏爾莞爾,“我不是妖。”

誒?不是?!“那是什麽?”

無鸞睇著我的眼神中似是帶著笑意:“你就沒想過,我有可能是神?”

我沉默了半響。

“……你是嗎?”

“不是。”

我終於意識到無鸞分明是在消遣著我玩,帶著我繞了幾個彎,似是心情愉悅。

我瞪著無鸞唇畔那抹諱莫如深的笑容,最終還是泄了氣,這種事情,如今看來分明屬於無鸞不想讓人知曉的事情。我先前也說過了,等他願意讓你知道了,自然會展示給你看。

“無鸞,你說君無殤他們如今是不是也都像我們一樣。”在靜謐的月光下,周圍是凶殘的妖怪屍體,奇妙的景象和諧融洽。

“不好說。”

“為什麽不好說?”

無鸞微微擰眉,“不同的山係,不同的入口,指不定有人借了魔道,有人借了惡鬼道,甚至有人去了人間道。”

“惡、惡鬼道?”聽名字就讓人心裏一陣發寒。

“不錯。”無鸞頓了頓,又道:“除了人間道,魔道和惡鬼道皆是凶險,存活下來的幾率為三十六分之一。”

我聞言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頭皮一陣發麻,良久才抬起頭問道:“那是多少?”

無鸞黑玉般的瞳仁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層冰冷銀光,“每三年,留一人。”

“這麽少?!!”可是至今為止——我們經過的考驗當即一一從我的眼前掠過,雖說是有些凶險,但無鸞等人都是修真多年萬中取一之人,這區區考驗當是不在話下的。

然而無鸞似是緩緩吐出一口氣,眸光轉向了不知在何處的遠方,那語調仿佛是在回憶一個綿長的故事。

“真正的考驗,在中山山係。”

是了,無鸞曾說過,這場試煉的終點在中山山係的蜀山,我當即激動道:“那是不是隻要進入中山就能再見到大家了!”

無鸞沉默半響,方才緩緩道:“不錯,”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語調平緩如常:“隻要他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