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過來,昏過去26一見鍾情

窗外,蒙昧的天光開始渙散,長長的巷子,傳來了幾聲悠長的雞鳴。不一會兒,曙光乍現,拂曉的風清寒入骨。

腰間覆著一隻溫熱的大手,臉頰下是徐徐平穩的呼吸起伏,若映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抬起頭,朦朧的光線裏,那一雙黑如墨玉的眸子正定定看著她,薄唇微微揚起,";早。";

男人的聲音帶著蘇醒後的喑啞,隱隱中透著性感。

";早……";若映竹從這清晨的美色裏清醒過來,聲音縹緲地應了一聲,依然心神恍惚地想,他們什麽時候睡在一起的?還有……他不會是很早就醒了,然後一直在看她吧?

失神間,男人已經傾身過來,俊臉埋入她黑長的發絲中,熱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若映竹的心瞬間跳得很快,他的唇開始輕輕地貼上她的耳畔,落下寵溺的吻,然後,慢慢含住她粉嫩的耳垂……

若映竹不解情*事,哪能經得起他這般挑逗,連耳根子都紅了個通透,這個男人也太無師自通了吧,不過短短幾日,調情技巧就已經這般爐火純青,要是日後……那還得了?

半嗔半羞地推開他,若映竹迅速翻身下床。床上的男人看著她匆忙出去的身影,勾起好看的唇,露出極其撩人的笑。

白皙的指尖在唇上流連,似乎是在回憶她甜美的味道,半晌,裴澈還是決定先起床。

都已經這麽親密了,還對他的碰觸這麽敏感,裴澈覺得應該對自己做個甜蜜的反思,讓她更自然地習慣自己。

兩人吃過早餐後,便一起到醫院接老太太回家。

老太太因為這兩天都在床上躺著,嚷著怎麽也要走回去,活動活動筋骨,因為路程並不遠,若映竹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似乎隻有裴澈才注意到老太太嘴角那一絲詭異的笑容。

江南小鎮最常見的青石小巷,錯錯落落,綠意的青苔在石縫間純淨地生長,有一種別致的美麗。

小路上落滿了粉白的花瓣,殘留著淡淡的花香。老太太走在中間,走在她旁邊的兩人皆是出眾的容貌,一路上迎來無數人的側目。

老太太春風滿麵地跟大家打招呼,被問到的時候,若映竹也會甜甜應幾聲,吳儂軟語柔美靈秀,聽在裴澈的耳裏,隻覺得如微風拂過麵頰的舒坦。

回到家,老太太坐在前廳和裴澈聊天,若映竹則忙著為老太太準備熱水,小鎮有這個習俗,剛剛出院的人一定要衝一個熱水澡,意在洗去不好的運氣。

不過早上九點的時分,和煦的陽光慵懶地照著深深的小院,一切靜謐而和美。

然而,外麵清冷的深秋空氣,卻因為某個傳言而沸騰起來。

小鎮不大,民風樸實憨厚,往往一家有事百家曉。

街頭的傳言是這樣子的:“聽說若家孫女找了個了不起的男朋友,長得那是一個俊呀,相貌堂堂,那氣質……簡直就是隻因天上有……”

有人疑惑地問:“若家孫女是哪位啊?”

很快就有人答話,“還不就是當年一出生不多不少剛好七斤重的若家孫小姐,那個叫阿七的小姑娘啊!”

“哦哦哦!”眾人紛紛點頭表示了解,“聽說這個若小姑娘遺傳了兩位老前輩的作畫天分,年紀輕輕便才情卓絕,連當年的國畫大師都嘖嘖稱奇,也隻有這麽一個優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啊……”

即使缺乏真憑實據,從來都不能阻止這座小鎮上的居民,把所謂的“聽說”說成事實,或者把神話傳說說成真實的曆史。

很快,這個消息傳到巷尾的時候,已經變成:“聽說若家孫女嫁給了一個清俊無雙的男人,他麵如冠玉、目如朗星、溫文爾雅,風度修養絕佳,雖然若老太太沒表態,但是一臉紅光滿麵,這就是喜事來臨的前奏啊,一路樂嗬嗬笑著,看來對這個孫女婿真真是滿意到了極點……”

不過午飯時分,傳到若家人的耳裏,便已然變了本質:“聽說當年出生不多不少七斤重得名阿七的若家孫女,嫁了一個百裏挑一、事業有成的好男人,生了一對可愛的龍鳳胎,從此一家四口過著幸福的生活……他們這次回來,就是要接若老太太回城裏,享受天倫之樂的……”

“啊??”外麵流言滿天飛,若映竹正瞠目結舌之際,旁邊翻報紙的男人倒是淡淡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問了一句,“不多不少,剛好七斤?”

原來這就是“阿七”的來曆。

若映竹很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瞪了他一眼,就是不肯回答。

“那當然!”老太太從門外進來,接過話,語氣裏滿是驕傲,“想當年我這孫女就是生得好,連護士都說這麽多年還從沒見過,怎麽不多不少剛剛好就七斤呢!”

“可是啊……”老太太的語氣又慢了下來,“這孩子不爭氣,從小體弱多病,我和她外公可沒少試過三更半夜背著她去醫院打針,後來聽隔壁一個長輩說,名賤好生養,便隨便取了個名字阿七。”

“外婆……”若映竹想起小時候的那段時光,也不禁有點感傷,走過去抱住老太太,“您辛苦了。”

“這傻丫頭……”老太太慈祥的眼底滿是溫暖的笑意,聲音帶著無數的慈愛,“都這麽大了,還跟小時候似的和我撒嬌啊?”

老太太又轉過頭,語重心長地跟裴澈說,“你別看她平時總是冷冷淡淡的模樣,其實骨子裏啊,脆弱得很,動不動就躲起來哭鼻子,從小到大我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當小祖宗一樣供著……”

我唯一的心肝寶貝,放在心裏小心翼翼疼了這麽多年,所以,如果我答應把她交給你,你是不是也願意像我一樣對她這麽好,哄著她,疼著她,不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裴澈怎麽會聽不懂老太太話裏的深意,挺直腰背站在小女人看不到的身後,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太太得到想要的承諾,失卻光華的眼底一片欣慰之色,也激動地點點頭。

午睡醒來,若映竹突然有了閑情雅致,在書房揮毫舞墨,臨摹了一幅漢隸曹全碑。這種細膩柔美的字體本來就適合女孩子書寫,由於從小受外公影響,自然功底深厚,加上心境安然,看上去頗有幾分遺世獨立的味道。

裴澈就坐在她對麵的木椅子上,隨意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書翻看起來,突然,他目光一頓,落到夾在書中的一張白紙上,稍微思索了一會兒,抬起頭,微微忍著笑意,“你,對我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什麽時候的事?若映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為什麽這麽說?”

“嗯。”裴澈用手抵了抵唇畔,嘴角的笑意已經難以遮掩,又看了手上質地沉厚的白紙一眼,淡淡說了一句,“你的素描不錯。”

“哎呀!”若映竹看到他手中的素描紙,終於想起了什麽,氣急敗壞地小跑過去,就要去搶。

裴澈順勢把她拉過來,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伸手環住她的肩膀,笑著揚了揚手中的東西,語氣頗戲謔地說,“原來你一開始就喜歡我了啊?我都不知道自己的魅力這麽大……”

以前怎麽不知道這個男人這麽自戀啊?若映竹臉皮薄,怕他再說出些什麽來,趕緊伸手去捂他的嘴巴,沒想到手卻被抓住,然後,掌心傳來一陣酥麻濕熱,他竟然伸出舌頭舔她的……

好吧,若映竹自知自己的修養沒他高,悶悶地埋進他的懷裏,想了一會兒,聳聳肩,很老實地開口,“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從小到大我也看過不少相貌長得極好的男人,可是你的身上好像有一種獨特的氣質,讓我印象深刻,所以回家以後絲毫不費力地就畫了下來。”

裴澈的視線重新落到那張素描紙上,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張冷峻的臉,尤其是那雙眼睛,慵懶又透著疏離,生動逼真,正是他本人沒錯。

簡單推測了一下,這幅素描不太可能是在那場不愉快的麵試之後畫的,那麽在那之前,他們唯一的交集也就隻有在西餐廳的那次,低頭看了一眼落款日期,果然如他所猜想的那般。

其實他又何嚐不是對她印象深刻?他的記憶裏,那一次她穿了一條淺色的裙子,笑容純淨,恬美清新得像河畔晨開的清水芙蓉,可是,從她口中吐出的,竟然是那樣難以置信的話語,他還記得她從洗手間出來,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還刻意多看了她一眼,誰知道她竟然一臉淡然地走了過去……

那是第一次,這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第一次嚐到挫敗的滋味。

如今,兜兜轉轉知道了這麽多,裴澈心裏越發慶幸命運對自己的厚愛,如果當初他們錯過,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有後麵的故事,若映竹這三個字,是不是就會與他以後的生命毫無瓜葛?

幸好幸好,沒有這種如果。

想到這裏,裴澈把懷裏的人兒抱得更緊,又何必管那麽多?發生的事已經發生,未來會如何還是個未知數,他隻珍惜當下懷裏的真實——她是他生命中的一場不可錯過,是他願意用一生去守護的女人。

久久沒有聽到聲音,若映竹抬頭看他,男人輕輕笑了出來,聲音低柔又霸道,下了一個愉快的定論,“你一定是對我,一見鍾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