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三戲許毅
再難聽的閑言碎語許毅都隻當是耳邊風,卻是無法忍受別人指責他工作不認真。往後的兩天他都在為了那小小的一箱東西忙活,查了分堂裏每一個接觸和可能接觸的人,依舊毫無所獲。
另一方麵,關於艾九的事情也就耽擱了,原本想過了這兩天不管找沒找到那箱槍彈,他都會去完成少爺交代的事。可就在這天下午他剛踏出門時艾九的電話打來,告訴他‘不必麻煩了’。
不必麻煩,什麽…意思?
緊握著行動電話的手微微發抖,愣在當下的許毅久久不能平複情緒。自責,愧罪,幾乎要讓他飲彈自殺。
艾九說的不必麻煩其實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事情他已自己搞定,用不著麻煩許毅。可是在許毅看來卻以為是他辦事不力,導致少爺不滿。這是少爺第一次主動與他聯絡,他卻如此失職!
小題大作嗎?旁人看來也許是,但對許毅來說這比任何懲罰都來得讓他難受,‘流放’算什麽,對他來說不痛不癢,唯有事關艾九才能激起他的痛覺。
“許先生,賀朱焰又…”阿丘顯然也發現了老大不對勁,立刻閉上嘴退到一邊。
賀朱焰還沒下車,掀起車門就嚷了起來,“許先生,這是要出門?那一箱子找到了嗎?”
“抱歉,還沒有。”
“哦?”賀朱焰難得見他皺緊了眉頭,許先生向來聲色不露,今天是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嗎?賀大少當然不會想到影響許先生情緒的事和艾九有關,他剛從艾九那兒過來,得知兩天前艾少爺不過是拜托許先生幫忙在艾老爺子麵前打聽一些消息,就這點小破事,許毅當時的表情他還以為艾少爺又遭人暗殺了。
“賀哥,我覺得不對啊。”阿丘挑起眉毛,“十五箱東西,我們這裏有十箱,高老二拿了兩箱,剩下三箱退給了你們,正好十五,沒少啊。”
沒錯,三個賣家每人出賣了四箱,加上高老二拿走的兩箱,的確隻有十四箱。但是,能這麽算嗎!那賣出的十二箱裏本來就包含了高老二的兩箱,加上退回去的三箱,一共十五箱,這樣算才對!
被攪渾了腦子的阿丘也是今天才明白過來,他們被賀大少給耍了!而且還是用這麽一個低級無聊的方式!更可笑的是,當時竟然沒有人反應過來!而許毅當時接了艾九的電話後就沒心情再管其他,隻聽見賀朱焰叫嚷少了一箱,也就真當是他們這邊的人吞了一箱。
許毅展開眉頭,一張臉重新繃直成了撲克,麵無表情地把賀大少看著。
賀朱焰趕忙打哈哈,“是…是這樣嗎,嗬嗬,國小沒念好。”
被這樣當成白癡一樣耍,聖人也會發瘋。許毅再也保持不了風度,抓過對方的領子對著他的肚子就是一拳。
“啊!”賀大少捂住肚子蹲下身嗷嗷叫,“我說了,國小沒念好嘛。喂,喂,我道歉,別走啊許先生,我請你吃飯,我道歉…嗷…”真他娘的疼!
被打的人蹲在地上半天起不了,卻是一邊流淚痛叫一邊抿嘴忍笑。笑什麽,被打了還笑,傻了不成?
許毅這個人少有情感起伏,即便是他的死敵,拋開了立場後他對那人也沒什麽喜惡感。值得慶賀的是,‘少一箱’事件以後,賀大少成功地挑起了許先生對他的厭惡。
許毅到底不是無聊的人,揍了一拳就算了,沒有閑心再去與對方糾纏。他不無聊,對方卻是無聊得緊。
人都說,紅幫這夥,道上的大事小事屁事兒香事兒,總免不了他們來插一腳。十個交道裏可能就有九個要與他們粘連,在許毅這方與老金幫之間的這場衝突中,紅幫老大充當起了和事佬。
雙方的矛盾源起一批賭場的發牌員。這一批發牌員經過專業的培訓,熟悉每一種遊戲的發牌技巧,每一個都神乎其技,能夠精準的將每一張牌發到顧客麵前,而且都通過了國際認證,總之是一些難得的‘人才’。幫澳門那邊做事的老金幫和艾家的這個分堂都想要這批人,雙方都認為是自己先向這些人下了‘招聘書’,最終為了爭人動了手腳甚至是槍火。
看著雙方的火氣都大,賀朱焰提議,“要不,一邊一半?八個人,你們一邊要四個。”
“不行!”老金幫的老大金條子斷然拒絕,“澳門那邊不多不少,就差這八個人,少一個都不行。”
許毅的手下也叫囂著,“我們這邊的賭船新開業,八個還不夠!”
雙方擺明了不賣賀大少的帳,賀朱焰不怒,反倒是笑了,“為了幾個服務生,鬧成這個樣子,別人會笑話的。”
“笑話?”金條子把桌子一拍,“老子看他媽誰敢!”
“也就是說,金老大不給我賀朱焰的麵子嘍?”
金條子的一個手下忙拉了他的胳膊,“大哥。”
金條子見賀朱焰笑眯了眼,忙把脾氣收斂了一點。道上的人都知道‘狐狸笑,麻煩到’,畢竟是紅幫老大,不能不給點麵子。
“賀少,不是我老金不給麵子,你也知道,那邊的場子出了內賊,人全給換了,現在急需一批新的過去,這八個都不夠,你讓我怎麽交代?”
賀朱焰想了一會兒,“你那邊需要多少個?”
“至少二十個。”
“這樣,這八個你讓給許先生。二十個,我三天以後給你帶過去。”
金條子眼睛一亮,“說話算話?”他知道紅幫的賀朱焰有這能耐。
“我賀朱焰說的話,有不算數的時候?”
“有賀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還要忙,先走,改天再和許先生喝杯和氣生財茶。”說完金條子便帶著一幫小弟浩浩蕩蕩離去。
許毅從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賀大少自作多情自以為是的把媚眼拋過去,以為人家會說上一句半句的感謝之言,可是等了半天許毅仍是緘默不語。
“如果還缺人,我可以幫許先生…”
正在這時,一個蓄著寸板頭的高瘦男人闖了進來,還沒到跟前就喊了起來,“賀少,你是怎麽搞的,怎麽一會兒說是澳門,一會又說是香港的賭船,我們到底該和哪個簽約?打起來這也不能怪我們,是你說得不清不楚!”
賀朱焰趕忙給守在門口的手下遞眼色,讓他們快把人攆出去,可惜已經遲了。
“皮特先生,您的意思?”許毅說了今天的第一句話。
皮特被李霖帶到了麵前,“許先生,正好,賀少在這兒,有什麽你問他,他是介紹人,我哪知道會簽了兩家,我們也隻是聽賀…”
“皮特!”賀朱焰急忙喝住多嘴的人,轉頭見許毅陰了臉,心頭暗叫糟糕,露餡了。
不用把話問全,隻聽這兩句許毅已經知道是怎麽一回事。還不就是賀大少把一批人同時賣給了兩家!搞出這麽一樁事,還好意思跑來給雙方和解,那臉皮能做防彈衣了。
這是第二次被耍。
許毅看著麵前的人,不禁要捫心自問了,在公在私他似乎都沒有得罪過這位賀大少。
的確,在此之前兩人基本沒有任何來往,無從得罪。
從見這人的第一麵到今天,許毅細細地回憶了一遍,想來也隻有一件事。
“這是個誤會,真是個誤會,許先生你聽我…”
嗚嗚,又被討厭了。嗬嗬,又被討厭了。
第二天,Ferrari,Maybach,Benz,Lamborghini,Porsche,Jaguar,等多家車行的人齊聚紅幫。別誤會,不是賀大少要改行賣車,而是有人要為他買車。車行的人說了,艾家的許先生說讓賀大少挑一輛喜歡的。
“哎喲,哎喲,他是不是要包養你?”‘花店’老板藍如是一邊翻看銷售商送上的新品廣告冊,一邊嘲笑著賀大少。
賀朱焰晃著腿叼著煙,表麵不動聲色實則笑疼了肚子。被整了兩次還買車給他?許毅的所作所為別人不了解,他還不懂麽。那沒情趣的人一定是以為他在為了那輛愛車‘火狐’找晦氣,不知怎麽,他就是很能摸透許先生的心思。
看著滿桌的車圖,賀朱焰笑了,又有壞主意了。
“許先生說沒說,如果我喜歡的不止一輛呢?”
“這,這倒沒有。”
“那麽……”
六七個銷售商愣住,而後賀大少很HAPPY的在購買合同上簽了字。
“我說,你有點分寸。”藍如是對他這種行為很不認同。
賀朱焰無所謂地聳聳肩,“又不是我要買的。”
“我不是說車。”
“那是什麽?”賀朱焰摟過他的肩,指尖輕輕劃著他的臉頰。
藍如是,雖然已是三十多歲,依舊是一個美得過火的男人。也不枉當年兩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為了他爭風吃醋,以至於在香港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我是說人。別去招惹惹不起的人,不然會很慘的。”
賀朱焰改摸他漂亮的頸子,“藍,為什麽我沒有愛上你?”這應該是個很容易讓人愛上的人。
“好漂亮的手。”藍如是親吻著他的手指,答非所問。
“藍。”賀朱焰卻一定要他說。
“因為不是我。”藍如是撫著他的胸口,遺憾地歎了口氣,不是我來填補你這裏的黑洞。
“他們呢?”賀朱焰笑。
藍如是瞬間變了臉色,起身整理好衣服,看也不看邊上的人一眼就摔門離開。那兩個人不愛他,明明早已相愛的兩個人,卻是從頭到尾打著愛他的旗號,拿他當幌子相互玩著你追我趕的遊戲。賀朱焰知道這是他的傷疤,就是故意來揭一揭。隻因他剛才多管閑事了。賀大少知道他惹不起那個人,這是句大實話,正因為是實話他才會惱羞成怒。
隔天,看到擺在桌子上的賬單時,平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許先生也不禁傻了眼。
這這這這…數目!趕緊一通電話打過去,很快弄清楚,數目是對的,沒有多圈一個‘零’,而是賀大少在每家車行都買了一輛車!
‘哎呀,多謝許先生,您真是大方真是闊綽。’賀大少打電話來如是說。
除了許毅身上有幾根汗毛有待賀朱焰去考證以外,許毅的其他一切賀大少都了如指掌,自然也包括許毅的經濟情況。艾家的這個忠仆,除自己應得的薪酬以外從未有過中飽私囊的舉動,看似風光無限的許先生,實際上買幾輛車就能讓他破產。當然,他也可以動用日本那邊的存款,但是他不會。所以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裏,許先生怕是隻有依靠刷信用卡度日。
許毅意識到,他又一次被耍了。
此後不久,‘江湖’上的謠言又傳開了。艾家的許先生為了討紅幫賀大少的歡心,不惜傾家蕩產為其添置了多輛名車,其情可表,其心可歎。感人,感人。
矛盾啊,衝突啊,感情啊。。。。快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