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喂,林一寧,你不會有什麽陰謀吧?”沐溪月看了看麵前的冰激淩,又警惕地看了看我,一副狐疑的模樣。

“喂,沐溪月,我請你吃個冰激淩而已,能有什麽陰謀?”我回答得理直氣壯,心裏卻暗自心虛。

這該死的白癡月,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聰明了?

難道是我做得太明顯了?

“上上次,你請我吃冰激淩,是拿我做擋箭牌,推掉王子鳴的邀約;上一次,你請我吃冰激淩,是讓我替你背黑鍋,說上課小聲說話的是我,害得我事後被老師罰掃了一個星期的廁所。”沐溪月不為所動,掰起手指如數家珍,“說吧,這一次又要我替你做什麽?”

呃……

我暗暗吐了吐舌頭,嘴上卻毫不示弱:“沐溪月,你這麽說讓我心裏很難受。你嚴重損害了我們倆剛剛修複的友誼!哪一次我叫你幫忙,不是事先和你說得清清楚楚的?什麽叫擋箭牌,什麽叫背黑鍋啊?再說了,那次你被罰掃廁所,我沒有陪著你一起掃嗎?”

我拿起沐溪月麵前的冰激淩,臉上露出很受傷的表情。

“算了,好心當成驢肝肺。我本來是想前幾天我可能誤會你的偶像,讓你傷心了,所以今天特意請你吃冰激淩賠罪,還特別選了你最愛的香草口味……”

說到這裏,我故意頓了頓,拿起冰激淩在沐溪月麵前晃了晃。

果然,我成功地看見她兩眼一亮,還悄悄地咽了咽口水。

我卻不急不忙地打開冰激淩盒子,做出準備大快朵頤的姿態。

“不過,你既然不領情,那就算了。我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免得被人說有什麽陰謀陽謀的。”

“別別別!小寧子,我那不是和你開玩笑的嘛!”沐溪月果然經不住美味的**,伸手一把奪過我手中的冰激淩,一邊迫不及待地吃起來,一邊有些狐疑地問道,“不過,你不是很討厭會長大人的嗎?怎麽突然改變想法了?”

果然,一涉及衛季末,沐溪月那不太靈光的腦子就變得聰明起來。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不過,問得正好,我正不知道怎麽開始這個話題呢。

慢條斯理地舀了一勺冰激淩放進嘴裏,甜甜的,幾乎融進心底,我才在沐溪月極為不滿的目光中,不緊不慢地說道:“也不是改變想法啦。這幾天我認真反省了一下,既然在你,呃,在大家心裏,衛季末同學都是個優秀到近乎完美的人,那麽,我想,他肯定有他的過人之處是我所不知道的。這其中也許有什麽誤會,所以才導致了我對他的偏見。”

“你真的這麽想?”

聞言,沐溪月雙眼發亮,連冰激淩都顧不得吃了,那雙平凡的眸子熠熠生輝,看起來竟比平時多了幾分動人的光彩。

“當然!”我點點頭,回答得斬釘截鐵,“所以,為了給你的偶像正名,我決定消除對他的誤會。”

“這是必須的。”沐溪月翻了翻白眼,一副“你早就該這麽做了”的神情。

“可是——”我用手托著下巴,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擺出一副十分為難的姿態,眼底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

“可是什麽?”

魚兒果然迅速上鉤。

“你看啊,我平日裏和季末同學接觸得少,自然對他不夠了解。對他不了解,自然無法為他正名。無法為他正名,自然就無法還他一個清白。”我掰起手指,將早就在心底來來回回醞釀了好幾遍的話說出口。

見沐溪月被我繞得迷迷糊糊、頭昏眼花,我給出總結性的陳詞:“總而言之,我覺得這是個十分艱巨的任務。因為,我根本沒有了解衛季末同學的渠道。”

“這還不簡單。”沐溪月拍了拍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明天開始,你跟我一起參加學校的書畫社吧。你還不知道吧?會長大人也是書畫社的社長哦。咱們書畫社,可是由他全權負責的哦。有時候,他還會客串一下培訓老師,為我們講課呢。”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我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露出遲疑和猶豫的神色:“這樣好嗎?學校的社團不是早就過了招生的時間了嗎?我這樣半途插進去,衛季末同學不會有什麽意見吧?而且,上次情書的事情之後,你不是說沒臉見你的會長大人了嗎?

怎麽……”

大概是我哪壺不開提哪壺,戳到了沐溪月的痛處,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之後,才撇嘴說道:“哼!你以為會長大人和你一樣,那麽小心眼啊?放心吧,明天我和他說一下,絕對沒問題的。”

“你們……現在關係很好嗎?”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難怪沐溪月這家夥這幾天一副春風得意的模樣呢,原來另有隱情。

“難道你們……”

“沒有啦。”沐溪月臉紅了一下,隨即一本正經地說道,“會長大人說了,學生當以學習為重,現在不是我們談感情的時候。小寧子,你知道嗎……”

說到這裏,沐溪月突然拉起我的手,像漫畫裏的懷春少女一樣,半眯的星星眼裏閃爍著癡迷和神往的光芒。

“會長大人他鼓勵我要好好學習啊!他說,他期待著和我考入同一所學校。小寧子,你說,這算不算會長大人對我的暗示呢?”

暗示你個頭!

你個白癡月,人家打一巴掌再給你顆糖吃,你就高興成這樣了。

不過這個衛季末,真是隻狡猾的狐狸!

明明心裏不喜歡,還要拿著學習做幌子,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真虛偽!

“不管算不算暗示,既然你的會長大人已經這麽說了,你當然要好好學習,才能不辜負他的希望是不是?”

這個時候,我自然是不能潑沐溪月的冷水,索性借著偶像的力量,為她打氣,要是真能考個好學校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嗯,我會努力的。我這就去認真學習!”

偶像的力量果然強大,沐溪月說風就是雨,連冰激淩都顧不得吃了,站起來,轉身就朝學校教學樓裏跑。

“那個,小寧子,咱們就這麽說定了哦。明天下午放學後,你準時到學習書畫社報到。記得,不要遲到哦!會長他不喜歡不守時的人。”

不喜歡不守時的人嗎……

我半眯著眼睛,笑得像月牙兒一樣,嘴裏卻答得異常爽快:“放心吧,我是一定不會遲到的哦!”

2

“啊啊啊,對不起,我遲到了。”

我抓著書包,氣喘籲籲地衝進教室,卻因為跑得太快刹不住車,一頭撞進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抱。

“嘶……”

對麵的人被我撞得“噌噌噌”後退了好幾步,剛剛穩住身形,卻被我接下來的一招“如來神腿”絆倒,“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那人一直牢牢地拉著我的手,就連摔倒也不曾放開,所以,結果就是,我因為太過入戲,和他雙雙跌倒在地。

我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鼻尖,眼眶裏幾乎要溢出淚水來。

鼻尖處,有幹淨的氣息傳來,就好像雨後青草在陽光中搖曳的味道。

我還來不及分辨,耳畔就傳來一陣嘰嘰喳喳麻雀般的叫聲。

“啊啊啊,季末會長,你沒事吧?”

“哪裏來的冒失鬼?季末會長,你沒傷著吧?”

“喂,你這丫頭,竟然把會長壓在身下,真是太過分了!”

教室裏的人群以光一般的速度聚了過來。眨眼間,四周已是黑壓壓的一片,圍滿了驚恐的女生們。

一瞬間,我成了千夫所指的對象。

“大家不要怪罪她,我相信,她也不是故意的。”身下,傳來一道溫柔而關切的聲音,“這位同學,你沒事吧?”

我一抬頭,就對上一雙明澈而純淨得比寶石還要漂亮的眸子。

也許是沒料到我會抬頭,那眼眸裏,還有一絲來不及掩去的厭惡之色。

不過轉瞬之間,麵前的男生已經垂眸掩住了他眼底的異色,爾後揚了揚唇,那笑容比春日午後的陽光還要溫暖明媚。

可惜看在我眼裏,除了虛偽還是虛偽!

“對不起,會長,我,我太不小心了。”我一邊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示弱姿態,一邊在地麵上胡亂抹了幾把,然後將魔爪伸向了衛季末那俊朗得足以媲美明星的臉。

嗯……手感真不錯!

真是太沒天理了,堂堂一個大男生,皮膚居然比我這個女孩子還要好!

我一邊腹誹,一邊對衛季末上下其手。

“會長,讓我看看,你沒傷著哪裏吧?”

嘿嘿,看你這個大潔癖怎麽忍受得了?

感覺到身下的身子輕微地顫抖了一下,我仿佛看到了衛季末滿頭的黑線。

我不由得暗自得意。

怎麽樣,忍不了了吧?

那就爆發吧,會長!

“謝謝學妹的關心,我沒事的。”身下的男生麵不改色,笑容燦爛得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既然學妹也沒事,那是不是可以起來了?”

“呃……”

我悻悻地爬起身來。

身旁的女生們早已迫不及待,一擁而上,將衛季末拉了起來。

什麽嘛,這群色迷心竅的家夥。

這待遇,差別真不是一般的大……“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就是今天新加入我們書畫社的同學——林一寧了吧?”我還在腹誹,衛季末已經落落大方地伸出了他的友誼之手。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林一寧”三個字從他口裏說出來,別有深意。

“歡迎你!”衛季末朝我笑得一臉真誠,繼續開口說道。

“哇哇哇,這丫頭,運氣真好呢。撞倒了會長,會長不僅沒有怪罪她,還和她握手。”

“啊啊啊,我好想變成那隻手哦。”

“天啊,我們的季末會長真是風度翩翩,像古代的那個什麽……哦,對,翩翩君子一樣。簡直迷死人了!”

耳畔傳來女生們或驚歎或嫉妒或羨慕的聲音。其實不隻是她們,就連我也被嚇到了。

不會吧!難道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我眼花了?

衛季末居然主動和我握手!

他不是有潔癖嗎?

“好了,同學們可以回到座位上去了。林同學,你也找個空位坐下來吧。”

我握著衛季末的手,心中滿是疑問,嘴角卻不得不掛著虛偽的笑容。

這模樣,看在衛季末眼底,大概也和我身旁的那群花癡們沒有什麽區別吧?

我分明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鄙夷。

下一秒,他卻像個沒事人似的,衝我溫柔一笑。

哼哼,衛狐狸,你就裝吧!

咱們來日方長,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

我走到沐溪月身旁的空位坐下,剛一落座,沐溪月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林一寧,你太讓我失望了。上課遲到不說,還把會長給撞倒了,虧我還向會長大力推薦你。你你你,你簡直是讓我丟死人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噓!別說話,會長開始講課了。”朝沐溪月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使出撒手鐧,果然成功地讓沐溪月閉上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哼,白癡月。這就嫌丟臉了嗎?

放心吧,好戲還在後頭呢!

總有一天,我會讓那個衛季末露出他的狐狸麵目的。

3

我心不在焉地坐在教室裏,一邊漫不經心地在畫板上塗塗畫畫,一邊在心中暗自盤算著下一個讓衛季末忍無可忍而發怒的方法。

“會長會長,這個地方我好像有些不會呢,你能來指點我一下嗎?”

“會長會長,我畫好了,你看看怎麽樣?”

“會長會長,你能幫我看看,我的用色有沒有問題嗎?”

諸如此類的聲音,像菜市場小販的叫賣聲一樣,此起彼伏地在我的耳畔響起。

衛季末就像個大忙人一樣,穿梭在教室裏的每個角落。耐心地指導著每個人的求教或疑問,風度翩翩,完美得沒有一絲破綻。

我皺了皺眉頭,計上心來。

“報告會長。”我扯開嗓子,聲音洪亮得讓身旁的沐溪月連忙捂住了臉,“我也完成了。”

“哦?”衛季末挑挑眉,似乎對我興趣頗濃,竟丟開身旁的女生,大步朝我走來,“林同學雖然是新生,可效率似乎還不低呢。”

“會長,你看看我畫得怎麽樣?”無視那個女生向我飛來的視線飛刀,我揚了揚手中的畫,高調地成功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

教室裏頓時傳來了齊刷刷的倒吸氣聲,一旁的沐溪月縮了縮身子,將頭垂得更低。

“就她這樣,也敢來參加我們書畫社?”

“沒錯,這水平,也就跟幼兒園大班差不多嘛!”

“啊啊啊,不行,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實在忍不下去了!這樣下去,我們書畫社會被其他社團笑話的。”

各種品頭論足的聲音從我的耳朵裏自動過濾掉,我麵不改色地看著衛季末,笑得像個花癡一樣。

“呃……請問林同學,你畫的是什麽?”衛季末的肩膀疑似抖了抖。

“鳳凰啊。”我眨了眨眼,極其無辜地問道,“鳳凰涅槃,浴火重生,會長,你沒聽說過嗎?”

“哈哈哈,她這也叫鳳凰?我看分明是隻山雞嘛!”

“說山雞都是恭維她呢,哼,這分明是隻鴨子嘛。”

教室裏的聲音越來越不滿,越來越憤怒。

可是越憤怒,我就越興奮!

不滿了吧?忍不了了吧?

那就趕我走吧!

為了平息眾怒,為了維護書畫社的名譽,會長大人,你趕緊趕我走吧。

那明天校報新聞的頭版頭條,可就有著落了!

“咳咳……”衛季末清了清嗓子,表情顯得誠摯而包容,“各位同學,安靜點兒。我想,林同學從前一定是很少接觸畫畫。我們誰不是從不會開始的?我覺得,我們應該給她一些學習的時間。你們說對嗎?”

衛季末一句話,成功地讓那群不滿的女生們閉上了嘴。

我心裏恨得牙癢癢的,臉上卻帶著一絲雀躍和期待的神色:“那會長可以教教我,該怎麽畫畫嗎?”

“當然沒問題。”衛季末答得很幹脆。

我心中暗自雀躍,也不管滿屋子足以將我射成篩子一樣的光線。故作激動地抓住衛季末的手,將一個陰謀得逞的花癡形象演繹到極致。

“那就謝謝會長了。”

“林同學,你看,我們應該……”衛季末一邊給我講解,一邊試圖不著痕跡地將手掌從我手心裏抽出。

“哎呀!”我心中暗笑,拿著畫筆的右手卻故意一抖。

下一秒,衛季末做工精美、價格昂貴的手工白襯衣上,就出現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會長,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嘶……”教室裏再度傳來了齊刷刷的倒吸氣聲。

“那可是會長最心愛的襯衣呢!”

“這家夥,不是來學畫畫的,是來搗亂的吧?”

“會長……”我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眶裏頓時有淚水溢出,“對不起。要不,你脫下來,讓我給你帶回去洗幹淨吧。”

我伸手去解衛季末領口的襯衣紐扣。教室裏的視線飛刀,再度從四麵八方朝我飛來。

如果視線可以殺人的話,我相信,我今天已經死過千百回了!

“不用了。”衛季末飛快地皺了皺眉頭,表情瞬間恢複了正常。

如果不是從我這個角度,剛好能將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話,隻怕我也會真的以為,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呢。

“會長是怕我洗不幹淨嗎?”眼淚劃過臉頰,落到嘴角,鹹鹹的,我垂下睫毛,眨呀眨的,將眼中的得意之色全部掩藏起來,“要不明天我買一件新襯衣來賠給會長。”

“賠?你賠得起嗎?”

衛季末還沒說話,他的擁護者們已經忍無可忍了。

“你當是你身上穿的地攤貨呢?隨便哪個地方都能買到嗎?我告訴你,會長身上穿的襯衣,可是專門請巴黎設計師手工定製的。”

說話的是個長相出眾、打扮時尚的女生。不俗的姿色在精致的妝容下,看起來十分漂亮。可惜的是,她說話間咄咄逼人的態度,將她的氣質破壞得一幹二淨。

“我告訴你,就算把你從頭到尾穿的、戴的全賣了,也不見得能買得起會長身上的一件襯衣呢。”

“那怎麽辦?”一直柔弱可不是我的風格。扮足了楚楚可憐的姿態之後,我開始變得強硬起來。

尤其是在不能激怒衛季末的情況下,激怒他的鐵杆粉絲也是不錯的。

“這位同學的意思是,我要飛到巴黎去定製一件襯衣賠給會長嗎?”

“就憑你?”女生上上下下地來回打量了我一眼,眼帶不屑地說道,“別說你未必有那麽多錢,就算你有錢,憑你的身份,人家也不會給你做的。

你知不知道,那位設計師可是……”

“好了,沒事的。一件襯衣而已,洗洗就好了。沒有必要為了它,傷了我們同學之間的情誼。大家說對嗎?”女生的話被衛季末溫柔的聲音打斷。

他漫不經心地拍了拍襯衣,露出一個足以秒殺在場所有女生的燦爛笑容。

當然,我是唯一的例外!

因為我仿佛已經看見,衛季末完美的笑容下麵,隱藏著快要崩潰、想要殺人的目光。

衛大會長,還不投降嗎?

那麽,你就等著繼續接招吧!

4

清晨的校園食堂裏,熱鬧極了。

我手裏抓著一個包子,啃得正香,目光卻如同獵鷹一般,在人群中巡視。

嗯,老天待我不薄,很快我就發現了目標。

據說一向很少來食堂吃早飯的衛大會長,今天居然屈尊降貴光臨食堂,我怎麽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呢?

不過……

我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衛季末身旁圍著的那群笑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們,頓時覺得粉絲真是種可怕的生物!

看來,做偶像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至少,代價就是沒有自己的隱私和自由。就連吃個早飯,也要被人當成大猩猩一樣圍觀。

不過,沒關係!

再困難的環境,也阻止不了我的決心。

我飛快地吞下最後一口包子,抓住飯桌上的東西,扒開人群朝衛季末衝去,大聲喊道:“會長……終於看到你了!”

我油膩膩的鹹豬手,啊呸,應該是我油膩膩的玉手一把抓住衛季末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然後在他手上蹭啊蹭的,果然成功地看見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會長,上次弄髒了你的白襯衣,我心裏一直很過意不去。所以,我特意去買了一件新的,會長看看合不合身?”將地攤上買的白襯衣遞給衛季末,我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都說不用賠了,學妹還這麽客氣。”衛季末皮笑肉不笑,半彎的眼眸裏閃爍著陰冷得足以將人凍僵的寒光,“一件衣服而已,不用賠啦。”

“不行,必須要賠!”我緊緊地拽住衛季末的手,與他十指糾纏,讓他試圖從我魔爪中逃出的舉動宣告破滅,“不然,我以後怎麽好意思見會長呢?”

“那就謝謝學妹了。”衛季末的笑容僵了僵,眼底寒意更甚。顯然已是忍無可忍,嘴角卻依舊掛著完美無瑕的笑容。

“會長客氣了。”我眨了眨眼,笑得極其無辜,“會長,要吃早飯嗎?

我請你吧,今天食堂裏賣的是香菇包子哦,還有豬肉餡的呢!”

“不用了!”衛季末從我手中接過了襯衣,“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兒事沒有做,學妹,再見了。”說完他快速地離開了食堂。

再見嗎?嘿嘿,放心吧!

咱們一定很快就會見麵的,衛季末同學!

5

“丁零零”的放學鈴聲才剛剛響起,我就抓起書包,衝出教室,直奔衛季末所在的二年級3班。

嗯,沒錯。

我今天的任務是跟蹤我們的會長大人。

最近的幾次交鋒中,衛季末狡猾得像隻身經百戰的狐狸一樣。明明每次都快要忍無可忍了,卻依舊不肯露出半點兒破綻。

所以我決定改變策略,不再守株待兔,而是主動出擊!

我就不信,抓不到這隻狐狸的把柄。

教室裏有學生陸陸續續走出來,三三兩兩地結伴朝宿舍走去。

春日的晚霞像是半空中絢美而華麗的錦緞。我斜靠在教室對麵的一棵大樹上,一邊戴著耳機聽著音樂,目光卻牢牢地鎖住了二年級3班的出口。

直到所有的人都走光了,衛季末還不見蹤影。

我心中暗自狐疑,難道衛季末早就走了?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去二年級3班實地偵查一番時,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之內。

藍色的T恤,白色的休閑長褲,衛季末一身休閑的打扮,少了幾分正裝的高貴,多了幾分隨意,卻依舊俊美不凡、風華無雙。

隻是,他俊朗的眉宇間,仿佛藏著心事一般,陰沉沉的,與這明媚的春光形成了截然相反的鮮明對比。

莫非,他遇到什麽事情了?

我正沉吟著,卻見衛季末邁開修長的雙腿,大步朝前走去。目標,卻不是學校宿舍,而是學校大門的方向。

難道他今天要回家?

錦瑟學校一向是半封閉式管理,學生平時雖然可以自由進出學校,但除了周末都必須住校。今天才周三而已,衛季末出校,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顧不得那麽多了,我拔開雙腿,大步追隨衛季末而去。

學校門口的美食街上,有三三兩兩出來覓食的同學。

衛季末混跡在人群之中,走得飛快。

我在人群中左躥右跳,隻恨不得長上一雙翅膀,好緊緊跟上衛季末的步伐。

誰知偏有那不長眼的人,不知好歹地擋住了我的去路。

“喂,同學,麻煩讓讓。”看著圍在我麵前的一群女生,我皺了皺眉頭,壓抑住心中的怒火,耐心說道。

“笑話,這路是你家的嗎?憑什麽你叫我讓,我就讓啊?”為首的女生雙手抱胸,一副冷豔高貴的模樣。

好吧,看樣子,這明顯是來找茬的!

瞥了瞥衛季末越來越遠的身影,我心中的最後耐心也即將用光:“好狗不擋道!這位同學難道沒聽過嗎?”

“你!”女生臉色一變,俏麗的容顏頓時扭曲了幾分,“你敢罵人!”

這模樣,似乎有些熟悉。

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道身影。

原來是她。

“我罵你了嗎?”我聳了聳肩,笑得極其無辜,“汪薇同學,我隻是罵故意擋我路的人而已,沒有說那個人就是你吧?難道,你是故意的?”

“哼!強詞奪理!”汪薇一把抓住我的衣領,靠近我,態度惡劣得好像我是她的殺父仇人一般,“林一寧,我還告訴你。我今天就是故意擋你路了!

我警告你,給我離衛季末遠點兒。不要試圖對他動什麽心思!”

衛季末!

我抬眸看了看街尾處那道快要消失不見的修長身影,心中恍然大悟。

難怪那天在書畫社教室裏,汪薇要為難我呢。原來她喜歡衛季末!

“汪同學,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垂眸看了看拽住我領口的手,我在心中暗自盤算著,要出手解決掉這群擋路的女生們,大概要多少時間,“我什麽時候纏著會長大人了?”

嗯,雖然對方有四個人。可是我並不怕她們!

隻是這麽一來,跟蹤衛季末的計劃,就勢必泡湯了。

這千載難逢的良機,我實在是不想錯過。

“林一寧,你就裝吧。”用力地推了我一掌,汪薇冷冷地說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跟蹤會長大人?還有,最近你老是出現在他周圍纏著他的事,你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我告訴你,你死心吧,會長大人不會喜歡你這種跳梁小醜的。你別以為你別出心裁,想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就能得到會長的青睞。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吸引衛季末的注意力?得到他的青睞?

這個汪薇,是來自外星球的吧?

大腦構造一定和我們地球人不一樣。

要不然,她怎麽可能得出我暗戀衛季末這種結論了?

“別出心裁的手段?吸引會長的注意力?汪薇同學,你的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

我心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簡直是六月飛雪啊!

我都快比竇娥還冤了……

“你放心,我對你的衛會長沒有絲毫興趣。我現在不過是去吃飯而已,麻煩你讓一讓,不要擋住我的路。”

“吃飯,可以。學校食堂有的是。”汪薇顯然並不相信我的說辭,一麵推攘著我,一麵試圖將我朝學校的方向逼去,“你要是沒錢的話,我也可以賞你一頓飯吃。”

幾個女生將我圍成一圈,幾乎快要將我逼到牆角,大有打算將我合圍之勢。我腦子裏飛快地計算著突圍的出路,心中的怒火卻“噌噌”地往上冒。

真是太過分了!

抿了抿唇,捏了捏拳頭,我準備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絕不再忍。

“你們,在幹什麽?”身後,突然有道冷冽的聲音傳來,帶著我熟悉的音調,讓我眼前一亮。

啊啊啊,蕭雒南,你真是我的救世主啊!

每次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能準時出現。

我轉身看向街角處那個痞痞的,帶著幾分玩世不恭味道的男生,露出邪惡的笑容。

“蕭雒南,這幾位同學似乎對我有什麽誤會。”我指了指汪薇她們幾個人,飛快地說道,“現在這幾位同學把我圍在這裏,不肯讓我走呢。”

“蕭,蕭雒南……”顯然,對麵的女生們似乎對蕭雒南十分顧忌,一聽到他的名字,臉色迅速地變了變。

汪薇還好,尤其是她旁邊的三個女生,似乎對蕭雒南十分害怕的樣子。

看來,蕭雒南“小霸王”的惡名,呃,不,大名真是如雷貫耳、赫赫有名呢。

“放開她!”

夕陽的餘暉絢麗而華美,斑駁地落在男生亞麻色碎發上,將他本就線條完美的五官襯托得愈發冷峻帥氣。

白色的T恤,軍綠色休閑褲,張揚的塗鴉。他就那麽慵懶地、漫不經心地站在那裏,渾身上下卻彰顯著一種無形的氣勢。

丟給我一個“你真是個麻煩精”的表情,蕭雒南漂亮的薄唇裏再次冷冷地吐出幾個字:“我隻說一次,別讓我重複!”

“蕭雒南,你別以為別人怕你,我就怕你了。”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蕭雒南,汪薇的語氣裏卻明顯地帶著幾分外強中幹的味道。

“嗨,蕭雒南。這裏就交給你了。”

大概是迫於蕭雒南的壓力,女生們不顧汪薇快要殺人的眼神,都怯怯地鬆了手。

見狀,我飛快地撞開她們,突圍而出,然後頭也不回地朝著衛季末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大聲朝身後的蕭雒南喊道:“回頭我請你吃飯哦。”

“臭丫頭,就會給我找麻煩!”隱隱中,蕭雒南的聲音帶著幾分隱藏的笑意,在嘈雜吵鬧的街頭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我卻什麽也顧不上了多想,隻一心追隨衛季末而去……6

破舊的城區,破舊的老街。這是這座繁華的城市幾乎快要被人遺忘的角落。

我上氣不接下氣地靠在又髒又舊的牆頭,看著時光給這條老街帶來的斑駁痕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難道是我判斷錯了?衛季末並沒有到這裏來?

可是不對啊,他剛剛明明走的就是這個方向,而且從那邊過來,也隻有這一條路呀。

重重地喘了幾口粗氣,我調整了呼吸,開始到處搜尋我的目標。

街道很小,來往的人也不多。所以很快,我就在老街的盡頭找到了他。

夕陽已經落到了地平線下,絢爛的晚霞也被點點星輝所代替。衛季末藍衣白褲,安靜地站在街道的角落裏,美得就像一幅靜態的畫卷。

可是他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街道的對麵,專注而流連。

“咻!”一輛摩托車從衛季末身邊疾馳而過,濺起前兩日堆積在坑窪不平的街道上的雨水。

泥漿瞬間濺滿了衛季末白得纖塵不染的褲腿上,他卻仿佛渾然不覺,依舊看得專心致誌。

是什麽,竟讓衛季末看得如此用心?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我心中越發疑惑起來——街邊一個極其普通的手工藝小攤上,父親在安靜地做著手工小飾品,母親一邊帶著孩子玩耍嬉戲,一邊看著攤子。偶爾有零星的客人上前詢問,她都會回以溫和而客氣的笑容。

這其實隻是很平常的一家三口,從衣著上看來,甚而是有些清貧的。在這條老街上,這樣的人家,再平常不過了。

可是,衛季末為什麽看得那麽專注呢?

我突然有些迷惑了……

難道他穿過半個城市,就隻是為了來看這個?

我困惑地抬起頭,看著星光和燈火交織下,那道修長而落寞的身影,以及他眼中似有若無的羨慕,心中充滿了不解。

這樣的衛季末,似乎有些陌生,陌生到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從來不認識他的錯覺。

怎麽可能?

我搖搖腦袋,想要甩開腦海裏那種突如其來的荒謬想法。街對麵突然傳來的一陣歡聲笑語,再度將我的目光拉回了那一家三口身上。

昏黃的街邊路燈下,妻子給丈夫遞去一杯熱茶的同時,又給他送去一個淺淡而安寧的微笑。夫妻倆相視一笑,隨即,妻子低下頭輕輕地親吻了一下懷中孩子的額頭。引得孩子在她懷中咯咯直笑。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那一瞬間,我似乎覺得他們的眼神寧靜而滿足。

這樣的滿足,是發自內心的幸福,是用多少金錢也買不到的。

難道……

看著衛季末那近乎癡迷的眼神,我仿佛明白了什麽一般……C H A P T E R 03 莫名失竊的名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