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噠噠穿得光彩照人,一點都沒有被迫害或是受到精神摧殘的模樣,甚至還對著訓練營的幾位對她感官極差的審·判員投以微笑。
這樣曖昧的舉動,讓另外幾個審·判員心中一頓,而後暗笑,這個地球人,居然還敢當著他們的麵挑撥離間了。
審訊開始後,趙噠噠身邊出現幾道光幕,橫亙在她與他人之間。而審訊員們也紛紛戴上白色帽子,遮住了臉。
趙噠噠隻能看到一團團的白霧在動,全靠聲音猜人了。
“你叫什麽名字。”一個渾厚的男聲問道。
審問亙古不變的第一問。
趙噠噠一字一頓回答:“趙噠噠。”
穆雷德搶過提問權,道:“15號晚上,你在做什麽?”
哦豁,居然要從這麽就之前開始調查起麽。
趙噠噠肯定道:“在家。”
“目擊者?”
“家用智能機器人的影像,我想你們應該早就能調查到。”趙噠噠又指道,“那個時候我母親早已因身體不適,與父親一起去地球,排除我假扮成他人離開的可能,而周圍鄰居的影像,似乎也能證明我當日在家……吃西瓜?”
全場陷入詭異的寧靜,審·判員們嘴角抽了抽,顯然是回想到資料影片上,她和裘颯坐在陽台吃瓜的愜意居家模樣了。
代表穆雷德的白霧在趙噠噠麵前的光幕裏點點頭,肯定了趙噠噠的說辭,又問:“16號下午,你與奧薩在對抗賽時,畢金在哪?”
趙噠噠看著穆雷德,說:“我不知道。當時我回宿舍休息了大約一刻鍾,隨後離開,並不清楚她之後的行程。”
“也就是說,你和她的關係,並不如你對你的老師所描述得那麽好?”有人插嘴。
“我不是畢金的監護人,她也不必事事向我匯報。”趙噠噠頓了頓,在對方還想開口挑刺前,又繼續道,“並且我認為,即使是再親密的關係,也有不告知的權利。而那天,畢金也沒告訴我她的身體狀況。”
“也即是說,趙噠噠當時並不知道畢金在哪裏。”穆雷德下了定論,又順著時間線一點一點推到巡邏隊被炸的那天。而趙噠噠見招拆招,一路竟是暢通無阻地繼續下去,把自己摘得清清白白。
見穆雷德想拉偏架,那些誓要將這個地球人趕出星堆文明世界的審·判員自然不依,打斷了穆雷德的提問,直接對趙噠噠說:“沃森提出,你供給的電子追蹤蚊係統的監控器,有一段時間的異常,你如何解釋?”
趙噠噠心情不錯,臉上的表情也豐富了些,她略有些不可思議地問:“您是說,她用了我拍進樹幹的那個監控器?”
“拍進樹幹?”有人忍不住問了出來。
趙噠噠解釋道:“當時我想讓沃森追蹤兩名目標人物,但她沒有接。我有些著急就把監控器卡進樹幹裏,我想可能是在那時候損壞了。”
“你給了人一個損壞的監控器,是什麽居心?”好似嗅到了破綻,審訊員們**了起來。
趙噠噠挑了挑眉,一臉的莫名其妙:“她自己本身也有一個監控器,我把我的給她就是為了以防萬一的,怎麽現在倒變成我的錯了?”
審訊員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道:“你給她,她自然是會出於好意用一用的。”
“沃森是奧薩的至交好友,我想這個‘好意’,恐怕是另一種意思吧。”趙噠噠麵上露出一絲薄怒,“既然擁有一個完備的監控器,她為什麽還要使用一個有問題的?”
趙噠噠徹底掌握住了節奏,她深吸一口氣,環視四周,仿佛守護領地的雄獅,她擲地有聲地問道:“她敢不敢與我當麵對質?”
一直沒有開口坐在後來的裁決員,按下“肅靜鈴”,道:“我認同趙噠噠的說法,此處待議,之後繼續調查。”
趙噠噠下意識地往聲源處看去,然而裁決員一身與穿著白色長袍的審·判員不同的黑鐵色衣服,用網罩將自己的上半張臉隱藏起,光幕的屏蔽作用,讓趙噠噠根本猜不出對方是誰來。
不過,這個似乎是女性的裁決員似乎,還挺公正?
幾個審·判員撇了撇嘴,換了個話題繼續咬道:“那麽,你是否可以解釋,為什麽要撇開隊友單獨作戰。”
趙噠噠道:“當時,我們都在找襲擊巡邏飛梭的幕後主使,誰找到的線索多,就能得到最佳模範士兵榮譽,所以大家都是選擇小團體作戰。以及,我單獨作戰是為了以最快速度繼續追擊目標人物,並且在此之前,得到了帶隊老師的授權,我想這些都是有記錄的。”
沒記錄的話,我這邊也不介意提供一些小小的幫助。
“但是……”
穆雷德忍不住插嘴對那名審·判員道:“我記得你在軍校的時候就挺喜歡一個人單槍匹馬幹翻敵人的,怎麽,不允許別人也這樣?”
見一擊不成,二擊失敗,三擊……有人坐不住了,終於拋出了他們的殺手鐧:“有人懷疑你假裝被打·倒,是為了故意放走另一個地球人,你有什麽證據自證清白?”
趙噠噠拉高聲音,問:“自證清白?那麽,他們懷疑我的理由是什麽?”
“與你一同接受任務的四名隊員均表示,你與地球反叛軍頭子有過暗中交流過,形跡可疑。”
趙噠噠反問:“您是說,我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與其他人一樣吸入了戴氏3型催眠藥劑後,還能和對方正常交流機密信息?”
審判庭裏陷入詭異的沉默。
他們發現,用正常渠道,是沒法用任何一個說法去突破涓滴不漏的趙噠噠的。尤其是,她給出的理由,實在是讓人沒法反駁。
反駁了就是在說她比星堆人優秀,連戴氏3型催眠藥劑濃厚狀態下還能保持清醒。
若是不反駁……這麽一個能坑她的地方就沒了啊!
好在這個問題,有人提前想到了解法。
“難道不是她給你吃了解藥?”有人立即問。
趙噠噠隨即說:“所以你們幫我檢查身體的時候,提取出這種催眠藥劑的解藥來了?”
“這就要問給你做檢查的生活助理古麗安老師了。”
終於來了。
果然,治療儀上的手腳,也是她做的麽。
雖然趙噠噠早有準備,但心還是一沉。畢竟在她看來,古麗安的本性並不壞,甚至極有可能成為地球同情者。然而這樣美好的願望,終究隻能是願望。
不管古麗安是被迫也好,還是本就對自己抱有敵意,當她站在自己對立麵的那刻起,就隻能是她的敵人。
她的……墊腳石。
趙噠噠已經充分了解了,自己所麵對的,是一股她追摸不透的、龐大的勢力。她一邊將難度等級重新調整,一邊淡然道:“願聞其詳。”
高跟鞋敲擊金屬板的聲音,自遠而近,趙噠噠朝著聲源處望去。
光幕猛地扯下,仿佛是要給趙噠噠最後的一擊。
古麗安站在了趙噠噠的麵前。
兩人對望間,一個垂頭心虛,一個坦然對望。
這樣的坦然,卻比冷漠的刀子更傷人。那仿佛已經將古麗安看穿的犀利目光,像是一根刺一般,紮得她渾身疼痛。
“哦,這是趙噠噠的身體報告?”有人將古麗安老師帶來的數據報告翻開,說得很是大聲。
穆雷德怔在了當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趙噠噠。
“老師,你敢抬頭,看向軍神塑像嗎?”她輕輕地問道,“你敢向軍神發誓,自己所言所行,沒有半點虛假嗎?”
她鎮定地憤怒著,仿佛是氣到極點,然而心裏卻一片寧靜,甚至有一種……終於要結束的脫力感。
自己防著古麗安,甚至果然是正確的。隻要她將古麗安私自調取並篡改自己身體數據的證據提交上去,整個審·判形勢就會因此而改變。
在軍神麵前,汙蔑軍人名譽,這不是誰都能擔得起的罪責,他們勢必會將所有責任都推給古麗安,同時,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而讓她回歸訓練營。
甚至往後的路,也會因為她手握的這個把柄而順暢無比。
——他們捅向趙噠噠的這把看似鋒利的劍,反而被“弱小”的她牢牢地握在了手裏。
趙噠噠本來設了好幾個坑等著對方跳呢,沒想到來的居然是最簡單的那種。雖然她有些惆悵,但一想到即將光明的未來,趙噠噠整個人都熱血沸騰了起來。
在對方裝模作樣拿出報告文件,準備通過內部網資源共享時,趙噠噠深吸一口氣,臉上的慌亂與不安,漸漸變成了嘲諷之色,她朗聲道:“我有異議。”
審判庭驀然一靜,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仿佛是覺得不可思議,仿佛在嘲諷式地質問她,事已至此,還想再辯解什麽?
趙噠噠揚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容,卻在這時,古麗安突然開口了。
“我也還有話要說。”
趙噠噠察覺到一絲不祥,那台閃著紅光的治療儀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皺眉,感覺若是此刻叫古麗安捷足先登了,風向將無法順利逆轉,於是堅持道:“我申請辯護。”
“可是我的證詞,並沒有提交完。”古麗安咬著唇,捏著裙擺的手微微顫抖著,卻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