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星堆人氣貫長虹,大大咧咧闖入石門想要第一時間活捉那兩人。

一顆煙霧彈倒也罷了,幾顆煙霧彈下去,洞穴裏遮天蓋地的都是煙霧,什麽也看不見,連那原本明亮到極點的光都暗淡了下來。

畢金那不停歇的尖銳叫聲,隨著石門被爆破而蜂擁過來,讓他們在衝進來的那刻,就感覺到這其中的詭譎。

好在就算蠢了點,他們的作戰意識與水準也算是士兵中的一流,在沒有得到指令前,他們紛紛四散開來,在煙霧的掩護之下,棲息在暗處。

趙噠噠站在石門外,衝著滿天的煙霧,憤聲質問:“誰讓你們丟了煙霧彈!”

仗著自己目力過人就想牽製阻礙一下趙噠噠的星堆人,心中先是嘀咕了一句,然而也有些沒底地尋思著,她們是不是做錯了。明明沃森說人就在附近的呀,為什麽他們一個人都沒見著?

然而事態變化之快,並不足以讓他們想明白。

靜謐的空間裏,能夠維持半小時的濃厚煙霧隨,詭異地淡了下來。一隻腳,踢破煙霧的統治,就像是在踢一片輕薄的羽翼,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噠噠,嘩嘩,皮鞋敲擊青石的脆響,什麽東西在地上拖拽的化擦聲,在整個洞穴裏回**。

先出現的,是對方的聲音,用了劣質變音器,調子很怪。

“我還以為我等的公主殿下終於來了,卻不想來的是幾隻毛猴兒,真是掃興。”

隨後,一身黑色鬥篷帶著一頂獨特的頭罩,正正巧巧,攔在正打算壓低重心,快速移動的趙噠噠麵前。

假喜鵲。

一個身高體態與她相仿、行為舉止都刻意模仿著她的人,就活生生地站在趙噠噠的麵前,沒有言語,隻是用冷漠的目光,相互對望。

但假喜鵲似乎並沒有認出真喜鵲趙噠噠似的,而是將他們幾個的落點,都冷漠地看了眼,從那淡霧裏走出來。

而她手中拖拽的物體,也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是……昏迷的畢金。

真人比通過追蹤蚊看到的,還要淒慘一些,比趙噠噠想象中的要瘦削很多,曾經魁梧的畢金,竟是被一個隻有一米七左右的人,輕輕鬆鬆甩在地上拖行起來。

趙噠噠果然從豬隊友臉上看到了便秘一般猙獰的憤怒和恐懼。畢竟不管是老師還是其他訓練生,都認為襲擊飛梭的是上世紀肅清的反叛軍餘孽,而假喜鵲,則是不知是何原因,助紂為虐的星堆人。

而現在,假喜鵲的身形,分明和趙噠噠相差無幾。

一個接受過基因改良的地球人!將星堆人完虐了!

低賤的地球人怎麽敢!怎麽能!

在場的星堆小朋友們憤怒了!這人是在將星堆人的臉麵踩在腳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就算畢金已經被逐出訓練營,到底是前戰友,身為星堆人,他們一定要為畢金討回公道!

立刻有人對趙噠噠說道:“你別光看著啊!救人!”

趙噠噠這才收回對豬隊友的嘲諷,深深地望著眼前的這隻偽裝成地球改造人的星堆喜鵲,看著她傲慢而優雅地行走在眾人的麵前,就仿佛——就仿佛她才是那隻真正的、能夠翱翔於天地之間的鳥。

不可思議。

趙噠噠攥著槍,手裏全是汗,眼中的戒備之色霎時間濃厚到了極點,隻是,她不敢動。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可怖之處,不是身手,不是能耐,而是……而是更可怕的東西,仿佛與她接觸,就會被此人輕易拽入漩渦之中,自此萬劫不複。

假喜鵲對著這些嘴上說要衝上去、卻還在拉幫結夥的星堆人,報以輕笑,雖然頭罩遮著臉,看不見表情,但那“嗤”的一聲還是很清晰的,也很挑釁。

到底是中央第一軍的訓練生,他們能屈能伸能文能武,在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取得最終勝利的時候,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不想被人占便宜。而趙噠噠沉默地看著假喜鵲,丈量著自己與畢金的距離,以及後撤路線,而後一次又一次推翻之前的打算。

昏迷的畢金,是累贅,趙噠噠無法保證自己會全身而退。

假喜鵲的強大,似乎超乎她的預料——就連向來腦子靈活的趙噠噠,一時都拿不準該怎麽辦。

她有種感覺,隻要自己衝上去,就會遭到假喜鵲的反擊,很可能因此喪命。對,喪命。敏感如她,獵人如她,對於這種隱藏得很好的殺意,也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

那一刻,趙噠噠感到了挫敗。

她人生有很多次失手,但她總是能力挽狂瀾,然而今天這事,她無可奈何。再多的計謀,於強大的實力麵前,不過是螳臂當車,可笑至極!

但若是就此退卻,星堆人就會把一切責任都推給她……進退兩難的趙噠噠,心中不斷拉響的警報,她慢慢地從地上爬起,直視著假喜鵲那深不見底的雙眸,硬著頭皮,開口道:“請把她留給我們。”

星堆人見趙噠噠發話了,倒沒有現場反水,而是頂著對方那如有實質般的壓力,迅速躍至包圍線上。

畢竟算是半個軍人,她們的配合相當默契,但假喜鵲對於其餘四人的行動並不在意,而是饒有興致地將目光全投在緊繃著全身的趙噠噠,用那一口難聽的電子雜音,輕聲拒絕道:“不行哦。”

就算語氣再怎麽溫柔,拒絕就意味著宣戰。

趙噠噠被假喜鵲這句話刺得頭皮發麻,而星堆人們則在對方拒絕的瞬間,迅速向她襲來。

而假喜鵲抓住了訓練生們的弱點,立刻卡著畢金的腰部,將畢金擋在身前。有了畢金這個掣肘,對方的行動可比趙噠噠她們要輕鬆多了,也從容得多。

趙噠噠暫時歇了搞死假喜鵲的心思,一心一意隻想設計畢金,她希望與這位假喜鵲好好談談。於是,她佯裝加入戰鬥,卻不痛不癢地比著花槍。

別人或許不覺得,但正在遭受襲擊的假喜鵲卻能察覺到趙噠噠的留手,不由得多看了趙噠噠好些眼。

趙噠噠也不躲不閃地回看著假喜鵲,就在她以為自己將意思傳達得足夠清楚時,假喜鵲一抬手,就對著他們拋出了一個放著氣的鐵罐。

哈?聰明人之間的默契呢!

趙噠噠目瞪口呆。

大家早在進洞穴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各種防護措施,當然也不可能會被毒氣給放倒。然而,剛這麽想著,趙噠噠就感覺到一陣該死的熟悉感。

這種感覺,這種香味,這種既視感!

我靠,是戴氏3型催眠藥劑!

大意了!竟然在同一地方,著了同一個人的道!

在逐漸沉入昏迷的最後一段時間裏,趙噠噠拚命地睜大眼,攥著洞穴裏的某塊尖利的石頭,用疼痛刺激著自己不斷墜落的意識,看著視線裏逐漸朦朧的身影,喉間拚命地發出低低的掙紮聲。

如果她猜得沒錯……

這個人絕不是和地球憎惡派合作這麽簡單,以她的體能、改造武器的手段以及層出不窮的毒劑,是星堆貴族、或是貴族手下豢養的精英護衛、甚至極有可能是某個星堆軍閥藏在憎惡派裏的間諜。她絕不是什麽好心傻白甜的救命恩人,而是……

徹頭徹尾的、利用自己的敵人!

趙噠噠想要給趙叔發出警告,然而此刻,疲倦感已經控製了大腦,連抬根手指都覺得艱難。

“咦?”趙噠噠的頭頂,傳來假喜鵲的聲音。她似乎在檢查每個人的狀況,確保所有人都陷入昏迷,然而來到趙噠噠身邊時,卻發現她還在動。

假喜鵲慢慢地蹲了下來,將趙噠噠掀過身,兩人終於近距離對上了。

然而趙噠噠的瞳孔已經逐漸渙散,無法更加清晰地記住對方的特點。

假喜鵲模仿趙噠噠,再次用那種在地攤上就能買到的劣質變音器,刺耳地慢慢道:“你該感激我,沒有對你們的無理趕盡殺絕。”

趙噠噠攥著石頭的手更緊了,鮮血從指縫裏汩汩流出,看上去駭人極了。假喜鵲的皮手套扣住趙噠噠的手腕,強行將刺穿她掌心的石頭拿走,笑了笑。

趙噠噠的鼻腔裏,充斥著另一種極好聞的香氣,在那濃鬱的戴氏3型催眠藥劑的味道裏,也沒有被壓製的香氣。

是一種寧靜而深厚的力量。

趙噠噠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終於陷入更黑暗的沉睡中。

她失敗了。

她居然失敗了!

她都能想象自己醒過來之後,將會遭到來自訓練營老師的多大的詰責。

趙噠噠因堅持的時間過長,又失血過多,比其餘星堆人恢複得慢了兩天,當她能從**爬起時,已經過去了三天的時間。

她在之前的半昏半睡間,趁人不注意,把事情經過告知趙叔,僅僅隱瞞自己受傷一事,等徹底醒後,便迫不及待想去與趙叔回合。

三天時間,依照趙叔的人脈與實力,必然會在現場找到蛛絲馬跡,如果能就此判斷假喜鵲的身份……

然而剛出門,就對上了兩名全副武裝的軍人。

真正的軍人。

他們安靜地守在宿舍門口,在趙噠噠邁出去的那一刻,攔在了她麵前。

“什麽意思?”趙噠噠冷靜地望著他們,輕飄飄地遞出兩個字,“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