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然,嫁給了安陵耀?
蕭小花望著阿狗離去的背影,臉色忽然一白,心口狠狠一痛。夜幕了,蕭小花側目看向花欞木窗,窗戶開著,她單手掀起被子下了床。走到窗邊,外麵,煙花漫漫。
漫天的煙花,是在慶賀安陵耀當上太子了嗎?
同一時間,安陵耀正與所有支持他的大臣們擺著慶功宴,他滿麵的喜色,嘴角上揚十分俊美的容顏看起來甚是開心。
“恭喜太子爺!”
“恭賀太子……”
“恭喜太子爺,終於得償如願。”
“恭賀……”
“嗬嗬同喜。”
一杯接著一杯,又喝下一杯……安陵耀的嘴角都快笑的僵硬,他那副假麵具已經緊緊地貼在麵上,再也拿不下來了吧。
從他……給她喂下,蠱的時候。
夜幕降臨了,舉國同慶,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終於眾人都醉了,他卻是沒醉。他是所有人當中最想醉的人,可偏偏隻有他一個人沒醉。
眾人獨醉我獨醒。
世人皆瘋我獨明。
他再次給自己灌下一杯酒,為什麽,還不醉。醉了,就不用去麵對悅然了,他曾經暗自發誓除了她不會娶別人。
後宮,唯她一人。
奈何人家卻一點都不稀罕。
如今,他終於夢寐以求……不,他當這個皇子和太子,完全是為了要娶她,如今她不要自己,她當這個太子有什麽用?有什麽用。
“為什麽!”
安陵耀氣惱的將精致的酒壺扔在地上,啪嗒的一聲摔碎,屋內隻有他一個人,他低頭看著身上穿著的四爪金龍,沒有她,要這一身皮又有何用!
“沒有你,我要這江山給誰看。”
“為什麽,我為了你改變那麽多,你卻看都不看我一眼!你卻看都不看……”
“嘭!”
終於,他腦袋清明著,身子卻是軟綿綿的倒下來。同一時刻,皇宮裏太子東宮已經弄成了洞房摸樣。朱漆紫門也需要紅漆渲染成,門上掛飾著“蝙蝠”。
在安陵國,“蝙蝠”代表福祿之意,在洞房之時更象征著“幸福美滿”。
門框上貼上充滿喜氣祝福的對聯。左邊是“喜結連理”右邊是“百年好合”橫批寫著“白頭偕老”。精致的琉璃窗,張貼著大紅“喜”字,取其意為“木火通明”吉慶之意。
民間習俗亦有“敦敦實實”之說,因此可用大紅喜字裝飾在窗戶上。
大紅喜字由兩個喜字體相連而成,寓意著夫妻雙雙喜相隨。
但是……隻見新娘,新郎在哪裏?
經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婚床邊,是頭頂著紅蓋頭的悅然。她在邊境苦等了幾月,總算盼來了她的心上人。
可是,等啊等,等啊等,他……怎麽還不來。
悅然滿滿的欣喜和害羞終於在紅燭忽明忽滅的時候,自己拿下了喜帕。
古籍曰:“凡成禮,須於吉地安帳,鋪設了,兒郞索果子金錢撒帳”。
在《易經》卦辭上,離卦主火,寓意燃燒,也象征欲望、欲~火、升溫之意。
她臉色有些難看,身後紅色的被子,枕頭兩個,一個繡“鴛鴦戲水”一個繡“龍鳳呈祥”,本是寓意代表夫妻恩愛美滿可她的第一夜就如此不美滿。
她就知道安陵耀不喜歡自己。他如今當了太子爺更是……
目光觸及被上,撒了很多花生,蓮子,棗子等。她伸出手去抓了一把花生,這是寓意連(蓮)生貴子,早生貴子,多子多福吧?蹙眉,她將花生放回去,往外走去。
她要找到安陵耀!她費盡心機不惜聯手皇嫂嫂(令如雨),把自己的哥哥運出宮也要嫁過來,她決不能就此罷了!
這裏的地形她並不熟悉,好在門口有宮女,跟著宮女一路走出去,來到了太子設宴的私宴宮。
“太子爺。”
悅然到了私宴宮,所見一片狼藉,地上倒著的金袍男子她一眼認出來就是日思夜想的男人。他……越發的英俊了若非那一眉一眼酷似他,她險些認不出來。
“太子爺,醒醒啊。”
悅然輕輕晃著他,他卻毫無反應。悅然是萬萬扶不動他,隻得吩咐身後跟來的宮女太監們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扶太子爺回宮休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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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小花站在窗口,看著煙花燦爛,不曉得為何,心口一痛。
是他在痛心吧。
耳邊響起他說的話——
“我愛你,癡迷於你,終日念著你,希望得到你……你卻辱我,譏諷於我,甚至愛一個無用書生,也不看我一眼!”
“你說我容貌不夠傾城,我改了。”
“你說我不夠百裏妖孽,我改了。”
“你說我不如百裏溫柔,我也改了!”
“可我都改了,你卻還是不要我……”
……
蕭小花倚欄輕佻,冷風吹著,她麵容清冷,性感的唇此刻血色全無,卻也十分楚楚動人。那雙唇張開,淡薄的說道:“可是,你不是他。”
蕭小花這一輩子就喜歡過百裏修那麽一個男人。
林掠空在她眼中始終是個孩子,她任由著他胡鬧,是因為了解,了解林掠空還是個孩子,這是傳說中的依賴,而非愛。
她要做的,隻是扶持他上位,然後去解了蠱,再去尋找她的新歡。至於阿狗,她不能對他如此自私,那日說要和他結婚,也不過是因了他摸樣稍稍像百裏吧。
若是說起來,真正像的還是嶽小群。
也不知道他怎麽樣了?
他應該和百裏修……他的姐夫,很好吧。
百裏修那樣的男人,應該是什麽都擔當得起吧!
這次回去,以太後的身份,還能再見到他嗎?
罷了,還是不要了……
蕭小花歎一口氣望著窗外絢麗的煙花,最美的不就是得不到和已失去,能夠看到刹那芳華,此生已經足以。
她和百裏修的愛情莫不過就是這煙花般短暫,但已經足夠耀眼了不是嗎?
反正,今後,天大地大任她逍遙——
忽然,身上一暖。蕭小花詫異的回頭,竟是莫少安。她詫異的看著莫少安自然而然的俯身抱起她入懷,蹙眉:“哥……”
“站在窗邊,不怕招了風寒。”
莫少安聲音溫和的像是四月春風。其實,那日,他險些被她嚇死。能抱她入懷,再次抱住她,他無比開心。但麵上卻是平淡。
其實,那日抱她在懷中,看她的手落下,那一刻,他方才明白她對自己來說是那麽重要!
當以為她離開人世的時候,莫少安是多希望此刻躺在地上的是自己。
後來,林掠空說她沒死的時候,天知道他都快要高興死了。
對於失而複得的蕭小花,莫少安已經暗暗決定了,他再也不會放開她。哥哥又如何,他愛她,愛沒有錯。莫少安抱著她到床邊,輕輕放下她,然後褪下身上的外袍給她裹住,複又將她抱起來,“要啟程了。”
“唔,哥,我自己會走。”
“好,那哥牽著你……”
能夠支配自己,真好,這種自由的感覺,真好。
蕭小花笑了笑,自然而然的牽過他的手,冷不丁的胸口又是一痛,整個人也猛的軟軟倒下去,莫少安登時慌了,伸手抱住她,“小花,小花你怎麽了?”
“小花!你醒醒啊!”
“小花!”
“大夫!”
隨車的大夫慌忙放下手頭的事情衝上來,剛上來就聞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酒味,蹙眉,“誰喝這麽多的酒?”
莫少安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人喝酒啊?”
大夫乃是青衣花了重金帶來的,信得過。他走上前還離好遠呢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斥道:“還說沒喝酒!這麽重的酒味,怎麽會沒喝?!”
說著走近了,細聞之下蹙眉,“你怎麽可以給我的病人喝酒?”
說起來這大夫願意走南走北的跟著青衣也是因為青衣救了他一命,他被毒蛇咬住,是青衣和阿狗路過,阿狗好心滴一滴血救了他。但是阿狗不願意當好人,把名頭讓給了青衣。
這大夫對青衣可算是言聽計從。青衣等人聽到呼喊,慌忙跑來。樓梯狹隘,林掠空擠不過阿狗那廝,落在第二,而青衣雖有流雲繁星步,但他知道前麵倆廝擠得頭破血流了,自己可不能再去摻和了。
所以他晃蕩在最後……
三人匆匆趕來,剛到樓梯間就聞到一股特大的酒味,頓時紛紛皺起眉頭,“誰喝的這麽多酒……”
等到了蕭小花身邊那酒味更重了,幾個人也都發現了是蕭小花身上傳來的——
林掠空登時炸毛了,他剛才忙著和青衣抬東西,所以才沒上來,這廝居然上來找她喝酒!
他怒氣衝衝的衝莫少安吼道——
“莫少安!你怎麽可以給小花喝酒!”
阿狗和莫少安相處時間倒不算是短,他知道他不會對蕭小花壞的,蹙眉問道:“莫少,這是怎麽回事?”
青衣則看著蕭小花那張越發慘白的臉,緊緊皺起美眉,關心道:“她沒事吧?”
莫少安被這幾個人纏的煩,蹙眉,“不是我讓她喝的,剛才還沒酒味,忽然一股子全冒出來了。”
莫少安也在納悶呢,剛才還好好的說話,忽然就醉倒了。他也是詫異不已!他也一頭霧水啊!那大夫趁著幾個人吵吵的功夫已經把起脈來,蹙眉,“是蠱蟲的事情。想必那安陵皇子喝下不少酒,那蠱極為厲害,能夠傳遞的不僅僅是傷痛還有……感覺,感官以及所有的觸覺。想必,這酒……全喝到了這位小姐的身上。”
大夫微微眯著眸子邊摸索著她的脈搏邊說道。
同一時間,安陵耀渾身的酒氣盡數消散,這時,他已經在太監宮女的攙扶下來到了太子東宮……
夜風寒,他猛的一抖抖,甩開了那幾名扶著他的婢女和太監,“我在哪裏?”
他看著周圍的路,不想看到了悅然那張委屈的臉,心底登時咯噔一下,壞了,他怎麽忘記了今日不僅僅是立太子的日子,還是他大婚之日。
雖然隻是個側室。
伸出手他道:“本殿忘了今日還是……”
“無妨,太子爺。”悅然已經打定主意要用一生去盡心盡力的侍奉他,眯眸長長的睫毛掩飾了眼底的委屈,她笑道,“夜深了,太子爺,我們休息吧。”
到底是大家貴族的公主,焦躁傲慢都有,但是三從四德也全部都記著呢!如此說著,安陵耀更愧疚了,悅然見他愧疚的神色,款款走上前,“太子爺妾身扶著您吧!”
“不用,”安陵耀躲開她的手,“本殿喝了太多酒,今夜,委屈你了。”
“你們,送太子側妃回房。”他大手一揮轉身就要走,身後的悅然卻是愣住了,側妃?她……居然是個側妃!
目光裏的委屈終於化作眼淚,一滴滴滴落在新的紅衣上……
安陵耀已經走遠,他隱約記得自己喝了很多酒,為何……忽然醒來了?
難道……是蠱蟲的原因嗎?
耳邊忽然響起那男子對自己說的話,“若是真愛,不用蠱也罷。”
沒錯,他下的是“愛”蠱。
可是,卻讓她更恨自己了……這蠱蟲,還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唯一的用處便是可以轉移傷害,嗬嗬,她應該很開心吧,周圍那麽多男人,真是盡了她的願!
心狠狠一疼,他捂住胸口的瞬間胸口的疼卻消失了。
不必說,又是到了蕭小花的身上。
這到底是愛蠱,還是恨蠱……
罷了,這世上愛愛恨恨,說是愛恨分明,誰又能真的分明呢?愛便是恨,恨便是愛……愛恨交織,方才是真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