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雙重身份,大打出手
“主上,那裏就是燕子塢了。”黑夜中,十幾道飛騎從迷漫夜色中穿過,在一個小小的渡頭那裏停住。眼前的水域是個大大的湖泊,棧橋彎曲綿長,周邊種著零星的睡蓮。天上一彎殘月倒映在水中,清輝幾許映照著開放的花朵,滿湖清波逐浪,顯得寧謐而祥和。
“你們就在這裏等著。”魚璿璣翻身下馬,縱身飛掠到棧橋盡頭。也不知是專門為她的到來而準備的,一條小小的木板船就泊在那裏。她沒有半點猶豫,跳上船去伸手在水麵上一掌就打下去,受到內力的反衝,小船如離弦的箭般朝著湖對麵就駛了去。
她動作迅捷,等到那幾個人回過神來,小船已經離開好遠的距離了。駱驚虹擦著額角的虛汗,唏噓道:“你們有沒有發現,主上今夜很不尋常?”
何止不尋常,那是特別不尋常!孫淼寒冰兩人一個若有所思一位則神情凝重,俱都朝著小船的方向望了去。雖然不知主上是受了什麽刺激,可現在的他們處在很不利的位置,作為主心骨的她可不能有事。
主上,你可要當心啊!
“算了,主上有自己的打算,我們還是按照主上的吩咐快點部署,否則那些不知好歹的人都快在我們隕聖樓頭上動土了!”看得那小船最終消失在視野中,孫淼把眸光收回,嚴肅地跟身邊兩個人說著。
駱驚虹也將麵上怪異收起,眼底冒出一股看到獵物的新奇興致,寒冰的地位低於兩人,自然是把他們的吩咐當做聖旨般遵從。
湖麵很寬,很安靜,偶爾能聽到水中的魚兒翻騰起來,帶起的浪花。迎麵疾風,吹得她披散在身後的發張狂地飛舞著,在夜中尤顯妖嬈。接連擊掌之後,小船的速度更加快,耳中盡是嘩嘩啦啦的水聲。麵上的薄紗輕輕飛起,偶爾露出下麵白皙的肌膚。她神情冷冽,眼眸中更是閃爍著寒芒,滿身冷氣宛若從雪山中走出來的。
盞茶的功夫,小船終於快靠近陸地,魚璿璣沒等船停下,直接飛起跳落在陸地上。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漆漆的林子,光禿禿的樹上沒有點葉子,在月色照拂下森森然伸展著。徒步入內,四下裏一片死寂,透出一股蒼涼的冷寂和詭異來。
魚璿璣在裏麵走了十多步,滿世界瞧見的都是同樣的景致,樹林中還有葉子腐爛的氣味,讓人惡心想吐。這味道並非是不能忍受,可她卻覺得自己的反應不是一般大,忍住這感覺,繞了半天她還在原地打轉,就像是遇到了鬼打牆般。
陣法!她也不急躁,借著暗淡的月光觀察著周邊的變化,半晌走到西南方向,朝著一棵看著並不起眼的大樹一腳就踹了上去。她這是用了內力的,卻沒把樹踹到,隻是周邊的景象卻跟著一變,還是滿目的樹木,卻有這條明顯的小路。魚璿璣小心地踏上去,走了幾步,耳畔忽地傳來急速的破空聲。
身子一旋,右手奇快而出,兩指一夾,待她身體落地時,指上被夾著的樹枝也落入眼中。魚璿璣側頭去看,一抹雪色宛若開在高山上的雪蓮般就那樣突兀而不突然地入了眼。
玉簪簪發,廣袖飄飄,一張出塵而精致的麵容,似濃縮了天地所有的精華,美得令人心中感歎而豔羨。那樣端端站著,就算周遭是淤泥黑土,也抹不去他滿身光彩。很久沒見到這樣的他,魚璿璣眼簾一掀,眸中盈動著莫名的情緒。眼睫一垂,又飛快地斂去,冷道:“原來是桐封王。”
“幽冥使。”司空玨語氣淡淡的,找不到疏離和冷漠,卻在兩人間扯出了一條無形的溝壑。
聽他這麽叫自己,魚璿璣抿唇淡漠地望過去,心裏竟是一派平靜,再也找不到最初看見他時那股想殺了他泄恨的感覺。她有些怪異,不知是哪裏改變了,連自己五百年來的恨都淡了去。眸色涼涼如靜夜流水,她頷首之後便再也沒跟他有過交集。這人出現在這裏,和你自己是一個目的的。
透過涼薄的夜色,一黑一白飛快地離開,並不相互打擾,各自尋路,仿若從不認識般。可私下裏,誰都做著防備,畢竟他們現在的身份是對立的,而隕聖樓更是在藏靈山莊設計差點殺了司空玨。魚璿璣想,要不是要找出路,司空玨可能已經對自己動手了。
而司空玨亦清楚自己的處境,她不動他也沒有動作。兩個人眸光一掃,似定下了默契,誰也不招惹誰。
魚璿璣在踹了第九棵樹的時候,不再是成片林子,而是看到了一片草地。對,的確是很大的草地。烈日當空,天空瓦藍如洗,草地上三三兩兩的有牛羊吃草,風和日麗一派寧靜。
偌大的草原上,隻有她一個人,就是方才遇見的司空玨也不知在哪兒。漫步其中,腳下踩著很是結實的草地,空氣中似乎還彌漫著濃濃的花香。心肺中一片暢快,先前的詭異樹林好像隻是場幻象,根本不存在。
幻象?魚璿璣冷哼一聲,她腦子可沒壞掉,進來的時候可是晚上。這日夜顛倒,想讓人不懷疑都不行。她停住腳步,雙手手掌相貼,慢慢地抬起將自己的雙眼蒙住。耳中,風聲徐徐,帶著涼意,小腿處傳來冰涼的感覺,像是浸泡在冷水中。
放下手,睜眼,眼前景象再度一變,低頭才發現自己的雙腿陷入淤泥之中,而前麵明顯是一片滿是陳枝枯葉,到處腐爛氣息的沼澤,可偏偏那上麵稀零地開著幾朵鮮豔的紅色花朵,而她最先聞到的濃鬱花香味,赫然就是那花兒散發出來的。
魚璿璣眼中生譏,手中拋出一根軟絲搭在身後的某根樹幹上,借力一扯身子就被扯出了沼澤中。震開滿腿的稀泥,眺望著沼澤那邊,薄薄的霧氣籠罩的竹林中,隱約地好像有燈火閃爍。
犀利的眸光在掃過周邊時,將一顆避毒丹塞進嘴裏。這片沼澤並不大,她自己施展輕功就能飛過去。將軟絲一收,縱身飛起,嗖地下軟絲再度甩出,卻是直接纏上了沼澤外的竹子上,借著那股拉扯力道,如風般飛掠過沼澤,穩穩當當地落在了竹林中。
挑眉看去,竹林中霧氣漸濃,要是沒照明的工具怕是會成了瞎子,隻得在裏麵亂走。魚璿璣將早準備好的夜明珠拿出來一晃,眼前頓時清晰了許多。小心走入竹林,手中的匕首早已經亮出來,不管什麽妖魔鬼怪出來,直接給一道捅了。
可是,她越是小心,就什麽都沒有發生的,竟安然地走到了先前看到的有燈光的地方,赫然是一座竹樓。
小小的燈籠挑起掛著,暈黃的燈光照射下,將這方寂靜照的明豔了些。靠近籬笆,一方竹林中傳來動靜,乃是人的腳步聲。她眉頭一蹙,撚住一片竹葉就射了過去。宛若薄薄的刀刃,射出去的力道又大,快狠而準。竹林中還沒有走出來的人掀起一片白雲般的亮色,手指也將那片襲來的竹葉給夾住。
步履輕緩,如煙般飄出竹林,抬首跟正遇上她不善的眸光。有著堪比花瓣美好的唇瓣抿起,麵上淡淡,恍若誤闖了地方的仙人。魚璿璣眉頭緊起,心頭微火,這個人竟跟她差不多時候出來的。
魚璿璣不說話,司空玨也不張嘴,兩人的眸光偶然一碰,默契地別開。
“你們是來找爺爺的?”光亮沒有照射到的屋簷下,走出一個幾乎在黑暗中看不到的小孩兒。身上的衣裳看起來很破舊了,卻整潔,大約是七八歲的模樣,虎頭虎腦的很是可愛。問話時,他睜著雙圓圓的眼睛,眼裏卻沒有太多的驚訝。
“你是君清什麽人?”對於這個突然出聲的小男孩兒,魚璿璣沒表現出什麽情緒,冷淡地問。
那邊的司空玨也把目光投向了他,眸子裏是溫和一片。小男孩兒抓著腦袋,眼睛鼓鼓的有些萌態可掬地瞅著魚璿璣,眼裏還有些怕怕的神情,囁囁道:“我是爺爺撿回來的。”
“君清在哪裏?”她涼冷的眸光沒有離開過小男孩,如刀子般犀利,讓人又怕又不敢躲。
小男孩兒朝那邊沒說話的司空玨投去求救的目光,而司空玨隻是笑著,沒有出聲幫忙的樣子。小男孩兒嘴巴一焉,垂頭小聲道:“找爺爺的人都去了後山。”
“帶路!”手上軟絲飛出,纏上小男孩兒的腰際,直接將他扯出了院子來,摔在了地上。
小身體跟堅硬的地麵來了個親密接觸,或許是從沒見過這麽凶狠惡煞的人,小男兒癟嘴馬上就要哭出來了,轉頭卻遇上她冰冷的眸光,擠出來的水豆豆掛在臉蛋上,愣是沒哭出來。
“帶路吧。”如畫中走出的男人緩步移過來,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伸手一把將地上的小男孩兒撈起來。
“哥哥。”許是沒想到有人幫自己,小男孩兒還沾著淚痕的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司空玨笑了笑,主動拉上了他的手。
魚璿璣眼角跳了跳,做個啞巴,看這一大一小兩男人的行動。司空玨對人溫潤如玉她是知道的,卻是第一次見他個陌生小孩兒這般,腦海中勾起關於司空天的記憶,兩個同樣白衣勝雪的身影慢慢重疊,恍似是一個人般。
呲——她倒抽口冷氣,胸口痛得發緊,臉色陡然一變,因夜色和麵紗的掩蓋無人發現。
小男孩兒被司空玨牽著,兩人已經朝竹樓後麵的小山丘那裏走著,魚璿璣自然是二話不說地跟上去。好似是怕她,小男孩兒跟司空玨挨得比較近,一雙眼時不時地回頭瞅著她,就怕她如狼般突然撲過來咬自己一口。
這些細微的舉動,司空玨看在眼中,不作言語。那淡薄的眸光忽閃忽閃,好似在想著什麽,卻讓人無法猜透。
“喏,這就是爺爺閉關的地方,他們都進去了。”小男孩兒把他們帶著走出了竹林,外麵便是一片桃花林。七月的天氣,桃花早就凋謝了,可林中卻是開了不少的花兒,嫣然如春日般。
重重密密的樹接連成片,花枝交疊,掩映中似乎有燈火幾盞,讓林子不至於黑了,昏暗中卻把桃林照的宛若晨曦初露般。
“這桃花開得真奇怪。”司空玨拉著小男孩兒沒鬆手,眸子打量著這邊異常的桃花林,心中已然開始有了想法。
“這不是桃花,它們叫做夭花,夭折的夭。這種花跟桃花很相似,隻有常年其後溫和,就能一直開花。但這些花都是黃昏開放,到了拂曉時候差不多就凋謝了。”說起這花,小男孩兒臉上洋溢著一股自得,如數家珍地向這兩人介紹著這片夭花,儼然忘記了他們是這裏的闖入者。
“廢話少說,進去!”懶得聽他磨嘰,魚璿璣一把抓住小男孩兒的另一隻手,扯著兩人就朝裏麵走。
“不行,我不能進去。”被扯走了兩步,小男孩兒臉色慘白地使勁兒後托,怎麽都不進去。
“放手!”冰冷凶戾的語氣,直接對著司空玨而出。
小男孩兒眼巴巴地盯著他,如在水中抓住救命稻草般,叫著:“哥哥,我不能進去的,爺爺說了我這輩子都不能進去。”
就算他不去看,也感覺到了魚璿璣那冷冰如刀刃般的眼神,勾唇莞爾,將小男孩兒的手送了開。魚璿璣順勢而起,毫不憐惜地將他一扯一拋,直接丟進夭花林中。
原本該摔得四仰八叉的小孩兒在半空中忽然地一翻,穩穩地落在地上,沒有怯弱一臉凶狠地瞪著那兩人。
“不演戲了?”魚璿璣冷冷地看著他,眼瞳中滿是殺機。她身邊司空玨一副平淡的模樣,好似一點都不奇怪這樣的事情會發生。
“你們怎麽知道的?”那先還稚嫩的嗓音突然變得粗啞,像是上了年紀人才有的聲音。男孩眸中噴火,幾乎是想要把這雲淡風輕的兩人給燒死。他的偽裝那麽好,多少人都給騙進來乖乖送死了,他們竟這樣輕易地識破了,讓他滿心的挫敗。
“君清在修煉一種武功,每當上升一個層次,就要返老還童一次。越是修煉到高等級,恢複的時間更久。在還童初期,比如你現在這個模樣,體內根本沒有內力。”駱驚虹手下的輕鴻閣真是個好工具,連皇帝一天三頓吃了什麽,哪個妃子身上有什麽印記都清楚。魚璿璣麵無表情,那眸光是看一個死人才有的。
君清聞言,一張臉氣得鐵青,哼聲道:“在下倒是不知道,姑娘是什麽人,竟對這些如此熟悉?”
“隕聖樓。”對於死人,魚璿璣並不打算隱瞞什麽。
“哼,朝廷跟隕聖樓聯合了?”目光在司空玨和魚璿璣間來回,君清滿嘴不屑和嘲諷。他雖偏安在這小小的燕子塢,不表示什麽都不知道,況且隕聖樓在藏靈山莊做的那一票,把整個江湖都得罪了,他又怎麽回不清楚。
司空玨麵色平淡,看不出波瀾,在看向魚璿璣時眼神中快速地閃過什麽,讓人無法發現。魚璿璣卻不準備聽他廢話,道:“東西在哪兒?”說話的同時,手上的軟絲一起抽了出來,靈蛇般扭動著朝君清而去。
君清雖沒有了武功,招式還是有的,身子往地上一滾,堪堪避開她軟絲的襲擊,麵上已經染上了慍怒,恨聲道:“你們欺人太甚,我是不會告訴你們寶貝的下落!”那小身體靈活地扭動,朝著一棵樹撞了上去,突然眼前一陣明光襲擊,強烈得讓人雙目刺痛。
兩人迅速將眼眸半閉,夭花林中的亭屋在此刻紛紛亮起,若花燈般照亮了黑夜中的夭花林。而魚璿璣和司空玨反應出奇地快,一人手中軟絲飛起,一人袖中白練猛然飛出,將那個正欲逃走的君清給一上一下扯住,稍一用力,嗤嗤骨頭碎裂皮肉撕扯,痛苦的慘叫隻留一聲,君清的身子頓時被他們扯成了兩半。
慣力使然,兩人都往後一退,將半截殘餘的屍體一拋。
“你太衝動了!”司空玨藏秀的雙眉擰起,語氣中隱含著不悅的情緒。
“無影樓樓主,桐封王,我倒不知該怎麽稱呼你了。”染血的軟絲入手,魚璿璣雙瞳中滿是慍怒。她竟沒發現,救走妙風的人會是堂堂的天訣桐封王,要不是剛才跟她爭搶君清,她也不知何時才能知道這個消息。“蘇清荷是你們無影樓的妙風使?”
她對妙風下了毒,司空玨就旁敲側擊地問過她關於解藥的事,當時她心中念著其他事情,卻沒有聯想到這麽一層,當初的自己還真是疏忽。重生,記憶還是原來的,腦子還是如原來,不夠用。
“那你呢?本王從來不知道你是誰,安陵?幽冥使?或是璿璣?”司空玨也不惱,口吻輕輕,若水滴跌入池塘般。他沒忘記在藏靈山莊密道出來後,跟著赫連燼去了山莊內看到的景象,那樣的她陌生得他找不到一絲熟悉的感覺。看見赫連燼那般痛苦地模樣,那聲璿璣雖輕,卻好死不死地落入他耳朵裏。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對她是那樣一無所知,儼如一個局外人。曾經以為,他們可以算得上是能說兩句話的朋友,最後才知那終究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魚璿璣冷笑兩聲,翻眼道:“桐封王願意怎麽稱呼就怎麽辦。”那樣輕率,無所謂的態度,對他是種蔑視,如心頭長出了一根刺,想要拔卻痛得沒法。
司空玨冷漠地看著她,已然說不清楚此刻的自己是懷著怎樣的情緒,挑破了這層窗戶紙,她的反應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本王記得,前年冬月,皇上和十皇子遇刺那晚,璿璣姑娘可是對本王大打出手。那時,本王就在想,你是什麽身份,查了半天原來跟帝月的燼王關係匪淺。一晃過了這麽久,本王倒是很想知道你的武功怎麽樣了,是否如那夜般狠絕!”說起狠絕兩個字,司空玨仙人般的臉上露出絲絲憐憫,不知是對她還是對自己。
“那就試試!”魚璿璣的記憶也被勾起,那晚她可是足足了下了殺心的,卻還是沒能取了他的性命。現在的她早已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無能安陵,而是隕聖樓樓主魚璿璣!換上匕首,腳下一蹬朝著司空玨就飛了去。
司空玨橫身而起,不見他手中有任何兵器,隻看那衣袂翩起,宛若一朵朵正在盛開的白蓮花。手掌翻飛一招招巧妙地化解著她的攻勢。黑衣白裳糾纏在一起,兩色相互攪混,看不清彼此身影,隻聽得掌風呼呼,還有那夭花滿天飛落,罡氣所到之處有如山崩地裂。
砰!腳下踹起的石塊被他一張擊飛成碎末,隻聽哢嚓哢嚓聲起,宛若鐵鏈拉動摩擦的聲音。跟著,不知從哪兒冒出的箭矢如下雨般朝他們襲來,大有將兩人射成刺蝟的樣子。
魚璿璣猛地拍出一掌,半數箭矢折斷在空中,身體騰飛幾個起落隱匿在夭花叢中,轉眼就不見了司空玨的影子。身邊早也沒有了羽箭的攻擊,周遭還是那開得妖豔的夭花,綴在枝頭壓得樹枝幾乎都彎了。
沉寂,無邊的安靜,了無人煙。亭屋中燈火虩虩,跳動的光火落在周邊,映照出淺淺的昏暗來。
風起,飛花滿天,陣陣馨香充鼻在鼻端。小心地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道上,目光警惕地注視著周邊,卻沒發現什麽異樣。狐疑間,快速地飛起掠過幾株夭花樹,隱約看見被幾個亭屋圍起來的一方小小的圓台。毫不猶豫朝那就飛了去。
黑衣飄飄,待人落下,竟發現圓台被花木遮掩的暗處就站著一個人。
誰?手中匕首直接甩出,寒光凜凜帶著要命的尖銳直撲背對著自己人。驀地,鼻端聞到一股淺淺的冷香味,混在夭花的香味中,很淺卻讓她清楚聞到了。
赫連燼!魚璿璣猛然一驚,想把匕首追回來一驚來不及。千鈞之際,那背立的人忽地身子一側,甩袖輕輕一拂,匕首哐當一聲落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心中鬆開的同時,她也不知自己怎麽想的,轉身就想閃開,遠離這個地方。
“你想走?”暮鼓般沉沉厚重卻足以讓人心中沉穩的聲音落在身旁,她轉過的身體僵住,眨眼那人已經站在了她麵前。
天上月色極淡,亭屋中照出來的光也昏昏,可她卻能清晰地看到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還有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再見,她心裏很亂,不知該如何麵對,嘴上不輸驕傲地回答:“上次是你一句話都不說就走了,我也可以。”
“隕聖樓,樓主,你這是在生氣?”他微勾唇角,輕笑出聲,如琴音低吟般醉人。
魚璿璣怔住,漆黑的墨玉瞳中閃過錯愕,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手快地上前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肢,手指不安分地隔著衣服畫圈,完全沉黑的眸子裏滿是揶揄,口氣卻輕挑,像是個孟浪的男子般挑逗著她敏感的神經,笑道:“不知樓主這次是派幽冥使還是誰來殺本王?”
櫻唇微動,渾身都發著冷意,魚璿璣驚愕不已僵著身體。
他知道了,全都知道了!手指不由蜷縮起來,望著他那雙飽含危險氣息的眼瞳,一股無措從心底升起,她在這刻竟是害怕看到他的。並不是怕赫連燼一怒之下殺了自己,而是怕了那股被刻意掩藏起來的傷痛。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赫連燼對她是用了真心的,而她卻一次次設計將他置於險境,就算他要殺自己也是正常的。
這世上,她很怕一樣東西,情。更怕欠了別人的情,前世便有著那個人無私的付出,可她卻生生地辜負了。五百年的時間,在她記住仇恨的同時,還惦念著那個給予自己無限溫暖的人。
若是能夠,她真希望在了卻一切仇恨之後去找到他的轉世,用盡你自己一生償還那份情。可她沒遇到他的轉世,卻意外地得到了赫連燼的真心,可是如前世般一次次地辜負了。逃已經無法逃避,接受卻也有著諸多壓力,而她就算有心也無法承受他的愛了。
她已經快到大限了,又怎麽讓一個行屍走肉般的自己留在他身邊!
“燼王既然知道了,準備怎麽處置我?”她垂著頭,將一幹複雜的情緒都壓製住,語氣平靜。
殺了還是折磨?隨便了,反正她活著跟死了差不多。魚璿璣黯然地想著,整個身體也僵硬得跟木頭般。赫連燼眼簾一掀,將她的麵紗一揭,露出那張傾城傾國的麵容。涼的讓人發顫的指尖劃過她的臉頰,讓她不由地打了冷顫。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忽地將頭埋下,對準她的唇瓣吻上去。
沒往昔的霸道強勢,而是溫柔卻綿長的熱吻,抱在她腰上的手越發收緊,幾乎要把她的身體糅合進他體內。魚璿璣愣著,完全不懂為何前一秒還殺氣騰騰的他,竟又這樣抱著自己親起來。胸腔內,那顆跳動緩慢的心髒竟怦怦直跳,快得讓她有些受不住。他溫柔卻攻勢強猛,綿綿的吻,掃去她心頭的忐忑,身體也漸漸軟化,攤在他懷中。
“你的味道,如舊好。”吻得幾乎要斷氣了,赫連燼才將她鬆開,手指順著她白皙的脖頸慢慢地滑下去,眼裏帶著曖昧不明的神色,低聲在她耳畔道:“六璃爵一角現在在本王手中,不對,是有兩角了,你們隕聖樓想不想要?”
被吻得麵紅耳赤,魚璿璣剛調整好呼吸,他便又輕輕啃咬起自己的脖子來,那話竟說得那麽直白。魚璿璣任由自己軟癱著,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要本王給你們也行,可得要用本王感興趣的東西來還,比如——你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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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看來這一場景還分兩次寫,今天碼字得遲,暫時致謝了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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