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虧心事心中必有鬼
這赫然竟是一間藏滿麵具的暗室!
房間很小,前後不到十平方米。黑色的牆壁上,一排一排掛著很多的麵具。有白色的麵具,也有黑色的麵具,甚至,還有紅色的麵具。在燈光的照耀下,這些麵具的眼睛都微微泛著光,就像是一個又一個猙獰的魔鬼般,瞪視著輕步走進來的浮焰。
浮焰暗驚!
緩緩地閉上眼睛,緩緩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背脊上升起來的陣陣寒意才漸漸消散。
然後。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眼神已經變得明亮,變得無所謂。這些所謂的鬼魔神怪,一點也嚇不住她。更何況它們還隻是些沒有生命的麵具呢!
“啊——”
忽然,她的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
她猛地回轉過身軀。
麵具暗室的入口處,突然進來的玉幽臉色蒼白得就像是一張透明的白紙。她驚呼一聲,暈了過去。
浮焰緩緩地搖了搖頭,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這個膽量,就不要亂進來嘛!
屋外,大雨越下越大。
要取的藥也拿到了,浮焰也就該離開了。對於這無意中被她發現的麵具屋,她並不感興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也許,收藏和製作麵具便是這位大夫最大的愛好吧。人,無論生活在什麽樣的環境裏,時間久後,都會多少感覺到有一些難以形容的壓抑心裏的,所以也就需要通過某種方式來發泄發泄。現在想來,這位救人無數的大夫也許也有這個怪病吧,所以他隻能通過麵具來發泄他心中的壓抑。走到門口處的時候,浮焰望了望依舊暈迷不醒的玉幽,無奈地搖了搖頭,隻得將她扛在肩上,身影在雨夜中化作一道流星,飛逝而去。
病房裏。
櫻空釋喝完浮焰取來的藥之後,胃部的疼痛很快便減輕了許多,繼而徹底消失。
“哥,”浮焰一把將肩上身軀早已軟掉的玉幽仍在床上,不停地抱怨,“你看你看!還讓她看著我呢!現在到好,成我扛著她回來了!哥,你看這夜深的,這雨大的,你這不成心作踐我嗎!?”
以她的幻術,就算是夜再深,雨再大,也休想阻住她的前進,淋濕她的衣服。隻是,心頭覺得不高興的時候,總是要習慣性地埋怨兩句,然後以此來得點誇獎安慰什麽的。
“嗬嗬。”櫻空釋駭笑,“那,辛苦你了啊浮焰。”
浮焰的心裏他看得比誰都明白,比誰都透徹。
“廢話!”說完這兩個字後,浮焰徒然感覺自己好像失語了,於是連忙改口說,聲音也低了下去,“那,那當然了。別看她平日弱不經風的像個弱女子,其實她老重了,所以,嘿嘿,我也老累了。”
櫻空釋淡然一笑,不做計較。和浮焰一起生活了這麽久,她的毛病他是知道的。
“她其實就是個累贅!”
忽然,浮焰冷不丁又來了這樣一句。
櫻空釋微怒。然後,他抬起頭,瞪視了浮焰一眼。浮焰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不知道這世道是個什麽樣子了!
浮焰微怔。然後,她很快就閉嘴不說話了。哥如果真的生氣了,她從心底還是會覺得有些害怕的。
貴夫人的房間裏。
她的手漸漸鬆開了。
黑暗的光線中,女嬰的呼吸徹底地消失了。她死的時候,眼睛是睜開的,就仿佛,她就這樣看著死神將她一點一點地湮沒。
時間如同窗外的雨聲般一滴一滴狠狠地砸了過去。
漸漸地,貴夫人的理智終於清醒了過來。
她,她都做了些什麽!?就因為孫女無意中打破了小瓶,壓死了蝴蝶,她就弄死了她!
她這是在遷怒嗎
她這是在作孽嗎
夜色很深。屋外,滂沱的大雨在地麵上砸起了一個又一個透明的水花。整片大地上,仿佛都漂浮起一層潮濕的霧氣。
屋內,黑暗中,貴婦人緩緩地舉起雙手,深深地凝視著她的十指。兩雙手慢慢張開,黑暗的模糊暗光在十指間閃爍不定。曾經,她這一雙手,給她平添了很多的魅力。而如今,這雙手,不但已不再美麗,反而還粘上了血腥。而這血腥,竟赫然就是她親孫女的!
這剛剛出生的孩子,有什麽錯!?她的生命,隻有這麽短短的一天,就草草地結束了。
雨,越下越大。
冰冷的地麵上,包裹著女嬰的棉被已經散開了,露出了她小小的身子。她不再顫抖,因為她再也感覺不到了寒冷;她不再哭泣,因為她再也感覺不到了害怕:她不再可愛,因為此時的她,已經沒有了生命,永永遠遠地成為了一具死屍!她一直睜開著的眼睛,空空洞洞,沒有焦點。她渴望生命,渴望呼吸,渴望成長,然而在這個雨夜,她就這樣夭折了
道道閃電拚命地撕碎著這凡世深夜特有的黑暗!
貴婦人望著女嬰的屍體,望著她的眼睛,忽然覺得害怕了起來。
她踉蹌著退後數步,身子直撞上冰冷的木桌上。然後,她想起了點蠟,卻發現早已找不到了蠟燭。無窮無盡的恐懼在她的血液裏無聲地遊走著,直蔓延到她的心髒深處。她害怕,她驚恐,她想要大聲呐喊!然而她很快便意識到她不能這麽做!因為她是殺人凶手,她是一個已經做下孽的人!她的身子趴在冰冷的地麵上,當意識緩緩清晰過來的時候,她便想到了離開,想到了逃避。於是,黑暗中,她使出體內殘餘的力量,雙臂撐著她的上身,慢慢地,向門口爬去
時間,無聲地流淌,一如屋外閃電下澆落的雨水。
滴滴答答
她於木門之間的距離在無聲地縮短著。
隻要出了這道木門,她就可以遠離恐懼,遠離危險,遠離報應。
終於。
三米
兩米
一米
她吃力地趴著,手指已在冰冷的地麵上磨破了皮,流出了血,然而,她卻仿佛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一般。她的心充滿了狂喜。因為隻要出了這道門,她就安全了。
可是——
黑暗中,木門竟打不開了!
無論趴在地上的她雙手如何使勁,都無法使這道門打開!
她的五指都已被血染紅,她的心瞬間變成一片空白!然後,原本就有的恐懼在一瞬間怦然炸開,讓她的人暈了過去。一道閃電,從門縫裏霹了進來,強烈的光芒直直地斬在了她蒼白的臉上——
血流滿麵!
暗夜,依舊是那麽得深,仿佛光明再也不會來臨。大雨,依然放肆地從黑幕的天空無邊無盡地砸落。
這一夜,是如此得長,如此得深!
城郊的一家小旅店裏,金通靜靜地佇立在窗口,望著屋外的大雨,漠然出神。
三個小時過去了,借著暗夜和大雨的掩護,他們已將小山附近的旅店尋了個遍,卻依然沒有發現有關櫻空釋的一點蹤跡。冥冥中,他感覺櫻空釋就像雨中的風,仿佛哪裏都有他的影子,但卻是無論如何也尋找不到,或者就像是這大雨,近在眼前,卻叫人望不見。
這尋找,是如此得難!
“看來,我們查的範圍還是有點差錯。”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灰色的影子站在了他的身後,平平的聲音裏沒有任何溫度,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帶著一股既安靜又瘋狂的死寂晦味。
“那就不要再找了。”沒有回頭,金通就已知道這個人就是殺天了。嘩嘩的雨聲中,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但就在這絲疲憊裏,卻依然有著一股即使致死也不肯放棄的追意,他淡聲說,“就是再繼續找下去,也肯定找不到了。這麽長時間裏,我們已經打草驚蛇了。”
他這後一句話,便是否定殺天所謂的差錯。
殺天微怔。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麽,便如風般消失了。金通的意思,他自然是聽得出來,隻是懶地去做辯解。
山洞裏。
“冷箭,你還睡啊!?”夜針的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紅色的弧線,然後他的人便立在了冷箭的石床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了嗎!?”
“什麽時候?”
冷箭翻了個身,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半夜!”
夜針嚎叫。
“神經病!”冷箭低罵一聲,“知道是半夜,還不讓我睡覺啊?”
夜針微怔。
“不是,我不是說現在的時間。”他勉強忍住嘴角的笑意,可是口中的話卻是越說越亂,“我是說現在,是什麽時候了!?我是說,我們出來這麽長時間了,休息這麽長時間了,該出發了。我們該去尋找王的下落了!”
石床上,冷箭終於睜開了眼睛。
“哦。”半響,他才應了一聲,“現在出發,確實是最好的時間。暗中的人,想必現在也在睡著覺,必定無法監視咱們。”然後,迎著夜針頻頻點頭的歡笑,他沉吟著說,“尋找王的下落,確實有點困難。不過,我們倒是有個捷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