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裏又聞到似曾熟悉的消毒水氣味,有一條管子與我的左手連接,有點發涼的**不斷送進體內。
稍稍睜開眼睛,透過眼瞼折射進了並不明亮的燈光,身邊的用物、牆麵,一片白色的世界,不用說,又在醫院裏了。
醒來的第一眼,視線恰好飄向窗外。腦子裏木木的,看到了並沒有黑透的天空,外麵應該是華燈初上時分了吧。
還是那種老套的感覺,活著真好。
嗯,最後的記憶也是在晚上,好久沒這麽舒舒服服過地躺著了,現在過去了多少時間?
記憶一點一滴地醒來,我開始試著去慢慢思考。
麵對正前方的牆上,大大的剪影輕輕晃動了一下,我這才意識到屋裏還有人存在。
眼光流轉,左手邊隻開了一盞小小的床頭燈,柔和的燈光沒有照射到我的病榻。
晨晨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映入我眼中的僅僅是一個溫柔的側麵,但那種掩也掩不住的牽腸掛肚,仍讓我差點叫出聲來。
她的右手靠在我的左手邊,手背貼在輸液管子上。左手握著一本雜誌,雙眼卻出神地盯著某處,注意力顯然不在書上頭。
如果沒有這隻手,流進來的**是不是會更涼?忍住不出聲,手也不動,生怕打破這靜謐、溫馨的氛圍。
刹那間,我喜歡上了這種感覺。晨晨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兩人都不說話,唇齒相依般的難以割舍。
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我孩子氣地深深偷窺,生怕會驚動了出神思考的愛人。
果然,她說話了。
“該死的家夥,又欺負了一個女孩子,你到底怎生是好,難道要把天底下漂亮的姑娘都收到身邊展示給我看嗎?”
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晨晨怪罪於我了!
“睡”前的事情一幕幕浮上來:相信的朋友欺騙了我,心痛、悔恨;無辜的人遭到侵犯,痛心、歉疚,說不清的感覺紛至遝來。
她還在自言自語:“小誠,你是個優秀的男孩,有很多的女孩子喜歡並不奇怪,但也不要這樣沒有節製吧,難道能把所有的人都娶了嗎?”
“你知道姐姐已經離不開你了,也不能這樣欺負我吧。洋洋、雯雯、雲希、婷婷,還有這個雪茜,唉,我看就是那天來的那個譚薇也一定對你有著不同尋常的感情,你還有多少是瞞著我的?”
聽到這裏,我的心無法平靜下來。她不知道我已醒來,才肯這麽肆無忌憚地說出心裏話。
“你的呼吸又不平穩了,難道睡夢中也不能少想些事情,稍稍老實一點嗎?”
“你還年輕,遇到這樣、那樣的挫折很正常,哪裏跌倒哪裏爬起來就是。有疼你愛你的父母,就算不想讓老人擔心,至少有這麽多的女孩子願意為你不顧一切吧。”
“生意場上,本來就沒有多少人情可言,過去的一切都太順利,所以你才受不了一絲一毫的打擊,人生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這麽多的好女孩圍繞圍繞在你身邊,姐姐都嫉妒了,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你這臭家夥根本不象是來自這個世界的人,除了第一次,欺負起人家來總是那麽用力,人家一個人又怎麽能承受的了呢?”
這時,她說到的無疑我們之間的魚水之歡,臉也變得紅潤,可愛無比。
不管表情如何,我知道她跟我一樣,同樣沉醉在已往那種感覺之中,這就足夠了。
可惜看不到正麵的模樣,不知道她現在怎樣的表情,又是怎樣似水的眼神。
有人愛的感覺是最美妙的,幾年之前,我的身上發生驟變,因為晨晨的出現,才使一切變得美好了。自始至終,都相信是我的至愛。
得到垂青,成為美女們的心愛,是每個花心男人的夢想。聽晨晨的話,從心裏似已首肯,難道我的夢想就可以成真了嗎?
承認自己很貪心,心愛的人兒,哪個都不想放棄。如果被漂亮的女孩子們眾星捧月般圍繞,當中就是我和晨晨,就是帝王般也不會有絲毫的羨慕。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這次醒來後思想變化很大。
這種生活不是沒有偷偷憧憬過,但象這樣堂而皇之地從心裏冒出來,還是第一次。
晨晨微微把臉側過來了一點,嘴唇卻仍緊緊抿著,我的目光癡癡地落在上麵。
“小誠,你不要嚇姐姐了,我知道你沒事,快醒過來吧。要是耽誤了我進修學習,到時一定輕饒不了你。”
聽到聲音,我突然下了一跳,燈光從背後照過來,她的臉雖然看不太清,但顯然嘴巴是緊閉著的。
難道——又能聽到別人的心裏話了?我的心突突地跳起來。
“雲希這家夥怎麽還不回來?”
嘴巴未動,但我仍然聽到她在說話。
真的如此,我狂喜。但也沒忘了自己的誓言,不要偷聽愛人的心裏話。
當然就不能再裝下去,我翻過手握住了放在床過的小手,也許因為暴露的時間太久,有點涼涼的感覺:“晨晨。”
“該死的家夥,想嚇死姐姐。”
晨晨以手撫胸,臉也轉了過來,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無盡的欣喜和無比的柔情:“謝天謝地,你總算還活著。”
雖然我早已不再稱她為姐姐,但還是很喜歡聽她自稱姐姐,這樣才有機會盡情耍賴:“剛剛不還說我死不了嗎?”
“我什麽時候說話啦。”
一出口挨一白眼,這才想到她剛才隻是心裏想,我不對她有任何隱瞞:“晨晨,我聽到你的心裏話啦。”
晨晨的臉“騰”的紅了:“你醒了多久啦?”
我不懷好意地一笑:“很久了,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紅潤慢慢褪下,晨晨的臉上一片欣喜:“這麽說,你的那些能力有所恢複啦?”
我緩緩地點了一下頭。
晨晨突然伸手在我的頭上拍了一下:“不許再‘聽’了,聽到沒有?”
我又點頭。
“就知道你不會有事兒,生命征一直都穩定,怎麽可能這樣一直躺著?哼,跟上次差不多,不知道你身上還會有什麽怪事發生呢!”
我牽住她的手,自己也慢慢坐起來。
晨晨趕緊站起來坐到床旁,按住我插著管子的手,柔聲道:“好了啦,你剛醒,不要亂動了。”
“你都說了我不會有事的,我不想再打針了。”說完,我就想把**拔掉。
“別,你都幾天沒吃東西了,補點**有好處。”
我固執地坐起來:“我想吃東西了,光往身體裏麵打這些涼水沒多少效果的。”
晨晨扶住我,慢慢地把身體靠在床頭:“聽話,要乖啊。”
象極了哄孩子的聲音,我的心裏一熱,依言靠向後麵,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讓那香軟的身體靠在了懷裏。
一個小小的白眼拋過來,她卻知道我剛醒來身子虛弱,並不用力掙脫。
鼻端是那份極其熟悉的淡雅香味,中人欲醉。鼻子拱拱細頸,手搭在了她那纖巧的雙肩上。
晨晨靜靜地偎在我懷中,低頭不語。
“這次睡了快兩天了吧?”我小聲問道。
“什麽兩天呀,這都四整天了,害得人家擔心死啦,又要請假在這兒陪你。”
“什麽,這麽久了。”我吃了一驚,因為除了感覺有點餓,並沒有什麽特別不適。
“當然啦,你以為呢?”晨晨凶凶地說了句,眼裏卻是熱熱的關切。
我當然不會怕,卻把臉湊了過去。
她明白我想做什麽,手用力在我腿上掐了一把:“做什麽呀,壞東西,在外麵不要使壞。”
見我一直探著腦袋,她無奈地橫一眼,如蜻蜓點水般在我唇上掃了一下,馬上縮了回去。
似乎自言自語地說道:“雲希這丫頭還不回來,這麽大了還就知道貪玩。”
“雲希也在這兒嗎?”我這才想起晨晨剛剛提過。
“沒心肝的東西,驚動了多少人,自己心裏還沒數嗎?那天晚上婷婷就給我打電話了,我和雲希,還有那個小譚薇馬上就趕來了。”
“沒跟父母說吧。”我擔心地問了句。
“你以為人都象你那樣不動腦子?”晨晨聞言反問,“驚動我們幾個不夠,還想害老人為你擔心嗎?”
苦笑,都是一樣的心情,憑什麽我就得受批評。
聽提起婷婷,心裏不由一顫,是她下的通知,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正想開口詢問,突然門外似有輕輕的腳步聲,感覺告訴我來人是誰,就把話咽了回去。
晨晨見我不說話,以為剛才話重了,卻不可能道歉,而是又皺眉說道:“這個雲希,買個吃的也要這麽長時間。”
以我的了解,雲希風風火火的姓子,一定也沒離開多久,她不過是沒話找話說罷了。
我在晨晨耳邊小聲道:“你說的人就在門口了,要再說她壞話肯定能聽到。”
晨晨撇撇嘴:“你又裝神弄鬼的,一點動靜沒有,怎會有人來。”
我豎起食指到唇邊。
她見我神情不似裝假,生怕雲希會突然闖進來看到,趕緊起身提好鞋子走到門旁。
輕輕抓住把手,然後猛地把門拉開。
果然,雲希拎著一個大袋子站在門口,還在做側耳傾聽狀。
門外之人迅速正過腦袋,與門內人目光一接,神色萬變,瞬間大方無比地俏笑:“哈,正準備聽聽有什麽動靜。死晨晨,搞這麽大動作幹什麽?”
一開口,不由人不佩服其應變功夫,做錯事情的永遠不在己方,這才是雲希做事的風格。
她把手裏的袋子交到祁晨手裏:“可累死我了,為了給你買點好吃的回來,在那家餐廳排了半天的隊。唉,醫院附近的餐館生意都這麽好。”
仿佛靈光突現,又道:“看來[希誠]也應該在大醫院附近搶灘登陸才是。”
嗬嗬,不愧是雲希,靈感不期而至。可是在醫院附近開分店,也虧她想得出來。
我忍住笑,沒有吭聲,想欣賞一下接下來的表演。
“怎麽樣晨晨,這死東西還沒鬧點動靜出來嗎?”雲希視線投向病床,嘴裏仍不停道,“看來是件殘次品,不行地話我就選擇退貨,你一個人當塊寶守著好啦,不如……”
她這樣說笑,大約是為了緩解祁晨的心裏壓力。
昏迷的這幾天,不知都有什麽故事發生,但聽她的口氣,顯然共渡難關的兩人非常團結,關係處得不錯。
說的不太好聽,但“話粗理不粗”,心底透出來的關切總無法掩藏。
不象晨晨本身搞醫,又知道以前我身上發生過類似情形,也不可能做到那樣篤定,緊張自然也更多些。
雲希的一片真情勿庸置疑,對我的關心絕不會少,卻還說出這樣的話替對方排解,不由人不感動,當然這也是我願意看到的。
本是無心一瞥,話音未落卻發現口稱的“死家夥”正端坐於潔白的病床之上,咧著嘴笑呢。
雲希嘴張得能吞下一頭鱷魚,揉揉眼睛,不可思議的愕然變為喜笑顏開:“該死的家夥,我的話就是靈,你還真醒了。早知道……”
扭頭向祁晨,後者頭也不回,埋頭處理帶回來的吃食,創造機會讓她來麵對這個驚喜。
晨晨一臉憔悴,雲希下瞼有些腫脹,樣子也好不到哪裏去,兩人都為我受累了。
正想開口表達心意,雲希突然話風一轉,滿臉欣喜換作遺憾:“真是可惜,知道的太晚,沒帶吃的東西給我。”
“晨晨也不打個電話給我。”她故作埋怨,小心翼翼道,“要不,等我們吃飽了,再下去給你買點?”
口氣似乎很真誠,我卻壓根沒聽出一點誠意。
安慰的話還沒出口,就被噎回了原地,角色瞬間轉換,我驚愕中……嘴比她適才張地還大,估計吞下一頭大象也不成什麽太大問題。
不僅對雲希佩服萬分,這樣的話都能說到這樣中氣十足。
還是晨晨體貼:“好了,雲希別惹乎小誠了,這些東西蠻夠咱們仨人吃得了。”
“真是,好歹咱也算個病號吧。”我的膽氣不由一壯,有人主持正義的感覺真好。
雲希一臉不屑:“嗤,你這活蹦亂跳的,算什麽病人。”
我作捧心西子狀躺回床上:“完蛋了,某人的心碎了。”
祁晨“撲哧”一笑:“好了啦,兩個都別做怪。跟孩子一樣,什麽時候長大。再這樣鬧的話,我要通知家長領回去啦。”
單獨無論跟誰在一起,都是同心同德。偏偏三人湊到一起,我就正經不起來,雲希同樣如此。
溫馨、輕鬆的感覺讓我心裏平靜不少,暫時忘卻了種種不快。
“好啊,他這才一醒來,你們就成穿一條褲子啦!晨晨,你臨陣變節也太快了吧。”雲希卻偏不認為她這是各打五十大板。
“雲希!”祁晨故意板起臉。
被點到名的人半臉幽怨,半臉惆悵:“完了完了,整個一重色輕友的典範,完全置姐妹情誼於不顧呀。這兩天白熬了,那些話都是蒙我的。”
我瞪大眼睛看著二人,好奇她們都說了些什麽。
“雲希―――”祁晨拉下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少說兩句沒人當你啞巴。快幫我把櫃子搬過來,東西擺好,你不餓我還餓了呢。”
杜雲希衝我拋個媚眼,吐下舌頭,乖乖過去參加勞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