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
蕭家今年暑假的熱鬧勝過往年,除了蕭疏桐之外,蕭家還有一個人物掀起了大浪。這個人是個老外,中文名叫龍天。早在六年前就來蕭家拜師學藝,想要學習中華太極的精髓。當時蕭正山老爺子本著國際交流天下通武的原則收了這個外國弟子。哪知外國弟子武藝還未精通,就學著令狐衝調戲小師妹了。他和蕭家大小姐蕭疏榕一見鍾情,互定終生。老爺子雖然收了外國弟子,但不代表他可以接受外孫有可能是黃毛這樣的實事,於是堅決反對。蕭疏榕無奈,隻好和龍天“私奔”到國外完婚,兩年後才回來負荊請罪。蕭疏桐暑假回去,剛好就趕上了蕭老爺子發揮餘熱,棒打鴛鴦的人間慘案。
“滾!除非我死,否則,我堅決不會讓他進門!”老爺子手持青刀,一臉猙獰,愣是把虎背熊腰的龍天嚇退三百米之外。
家裏三天兩頭開打,好不熱鬧。打來打去,二姐的感情問題又成了焦點。
“媽,你別說了,我都申明過多少次了,我就是不嫁人了,我這輩子就這麽過吧!”蕭疏楠一度是單身貴族的死忠,認為女人發揮價值的最好出路就是永不嫁人。
“你這孩子,女大不中留你懂不懂啊?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那小桐呢,你怎麽不去關心一下他給咱蕭家後繼香火的大事啊?”
於是問題一下子又聚焦到了小桐的感情問題。
“小桐你也是,說了要早點帶女朋友回家讓你爸放心,今年暑假又沒有動靜。你存心想要氣死我們啊?”
“我跟你說,今年過年要是還看不見孫媳婦的麵,你就別進這個家門了!”
蕭疏桐很委屈,每年都是這個樣子,所有的感情問題踢皮球來來回回最後都會落到自己頭上。大姐二姐的婚姻狀況為什麽要自己來彌補?男孩就不是人啦,就沒有婚姻自由戀愛原則啦!加之他已經樹立了愛情三觀,於是抵抗得更是堅決。
趕著開學,蕭疏桐趕緊從烽火硝煙彌漫的家裏逃回來了。
到了學校後,蕭疏桐猛然想起自己那篇論文還沒寫完,一臉悲鳴地鑽進圖書館。搗鼓了半天,一拍腦門,又想起來自己的U盤還在閔榛家,裏麵存著論文素材。
此時,方錚馳,陸覺非和閔榛三人正在“西施”裏麵商量事情。
閔榛對陸覺非囑咐道,“和你們家老爺子說,不可輕舉妄動,現在上頭還沒有下死命令,不要自亂陣腳,靜觀其變。二線城市要守住陣營,搶占先機。至於二手房和租房市場那裏,我會再讓人放一把火。”
陸覺非點頭。
諸事妥當,閔榛起身逐客,“沒什麽事情趕緊走人,別在我家踩壞地板。”
方錚馳朝向陸覺非笑道,“閔榛最近心情尤為不好,你猜是為什麽?”
陸覺非閉著眼睛,苦思冥想了一番,搖頭晃腦,“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月不見世上千年,錦屏人忒看的著韶光賤啊。”
方錚馳哈哈大笑。
閔榛又好氣又好笑,“你們這些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也太沒有同情心了。”
“啊呀呀,電話無幾,短信無信,怎叫我不思量?世間何物似情濃?整一片斷魂心痛。”陸覺非絲毫不體諒閔榛的相思之苦,一門心思挖苦道。
閔榛待要發作,電話響了。他的手有些顫抖。
“小桐?”
方錚馳和陸覺非麵麵相覷,了然一笑。
“……嗯,在我這兒……你過來吧……要不一起去吃飯……就是上次去的方先生的那個酒店,你認識的……好,我來接你?……那,酒店見……”閔榛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笑容滿麵。
陸覺非嘖嘖搖頭,“戀愛中的男人就是不一樣,一頓飯就把你高興得。你的小情人回來了?”
方錚馳打斷,“什麽小情人!是你嫂夫人!亂說話小心閔榛把你扔到黃浦江喂魚。”
閔榛點頭,“知我者方錚馳也。”
方錚馳擺手,“既然你都這麽照顧我的酒店,自然是要提供全方位服務的。”
陸覺非不幹了,“不行不行!把我的好奇心全帶起來了!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將我們的閔先生的七魂勾去了六魄。”
閔榛也不理他,上樓取了準備已久的U盤,換了身衣服,滿麵春風地出發了。陸覺非和方錚馳忍著笑,一路跟在後麵。
到了酒店,等了半個小時,蕭疏桐終於衝了進來。
“抱歉,公交晚點了。”他一掃劉海,衝閔榛笑了笑。
閔榛笑著遞給他一杯水。一個多月沒見,蕭疏桐曬黑了一些,但是更精神了,渾身上下也多了一絲兒肉,果然媽媽都是最會養人的。他剪短了頭發,清清爽爽,眼裏依舊滿滿都是笑意,整個人散發著好聞的陽光味道。
閔榛按壓心中的悸動,待要問幾句近況,陸覺非很沒眼力見地湊過來大拍蕭疏桐的肩膀。
“原來就是你啊!”
蕭疏桐回頭,吃了一驚,隻見一個笑嘻嘻的年輕人,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他想了想,記起來是被蘇徽扔出門的神人。
閔榛皺眉,很想將陸覺非掃地出門,但陸覺非決議要燈泡到底,很不知趣的要求共進晚餐。蕭疏桐沒有意見,閔榛不好發作,陸覺非沒臉沒皮慣了,一點都不尷尬。
“我就說我怎麽和你一見如故,原來是有緣由的。”陸覺非笑得有深意。
閔榛懶得理他,蕭疏桐不知所以。偏生陸覺非是個自然熟,一點也不介意別人意義分明的眼光和尷尬的表情,抓著小桐噓長問短,熱絡的樣子仿佛已經相識多年的老友。蕭疏桐有些納悶。
“有沒有女朋友?需不需要哥哥替你介紹一個。我保證是萬裏挑一千中選粹。”
閔榛輕咳了兩聲,陸覺非置若罔聞。蕭疏桐搖頭。
陸覺非很痛惜地歎道,“像你現在這個年紀,是時候找個人定下來了,否則前途堪憂啊。家裏人著急了吧?我爸老早就拿棍子攆人了。”
閔榛瞪了他一眼。陸覺非暗笑,怎麽能讓你輕輕鬆鬆將人拐跑了呢,總得製造一些屏蔽吧,就當我是造福社會保護弱小吧。
蕭疏桐淡然一笑,“我媽說今年過年一定要帶媳婦兒回家,否則就不讓我進家門。”
閔榛一怔,陸覺非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蕭疏桐的肩膀。就在陸覺非得意地想要繼續讓閔榛難過之時,樂極生悲了。隻聽得背後涼涼的飄來一句:“陸覺非——”
陸覺非機械轉頭,神采頓失,“蘇,蘇徽?”
蘇徽微微一笑,很不客氣地坐了下來。蕭疏桐恭敬地打了聲招呼。蘇徽點頭,“回來了?”
“嗯,才到的。”
“沒事多去陪陪錢教授,”蘇徽囑咐道,一指陸覺非,“少和這種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無聊至極的家夥來往,近墨者黑。”
陸覺非受傷,“怎麽能這麽說呢!我陸覺非雖然算不得風流倜儻,但也是玉樹臨風。就算不能以朱者感化人,也能熏陶漸進,以己之才通人之識。好端端一個大好青年國之棟梁才,怎能用一個這種家夥來形容呢!”
蘇徽頭疼。
閔榛輕笑,“確實是大好青年國之棟梁才,昨天MERRY CALL的Ken才和抱怨說幾天都不見你人影,還有前天的Tony上星期的Matt。原來陸公子一直都在致力於為國效力,為社會添光加彩啊,自然是無暇留戀風花雪月,失敬失敬。”
蕭疏桐沒聽懂。蘇徽黑了臉,說了聲“抱歉”抬腿就走,陸覺非暗叫不好,一邊朝閔榛吐舌頭一邊趕緊跟了上去。閔榛甩掉了大麻煩,心情大好,終於有空表達一下離別之後的相思之苦。
“手怎麽樣了?”
蕭疏桐愣了愣,隨即笑了,“好了,你看!”他轉了轉左手腕,“我媽逼著我喝了一個多月的大骨湯,沒骨都能長骨了。”
“大骨湯啊……”閔榛歎息,“同類相殘,不好,太慘了。”
蕭疏桐頓了片刻,回味過來,咬牙,“你才同類相殘呢!”
他一副氣鼓鼓當真的樣子,逗得閔榛哈哈大笑。蕭疏桐不喜歡西餐,閔榛特地選在中餐廳,點了招牌菜,聽著蕭疏桐絮絮叨叨地講回家以後的林林總總,沒吃幾口飯,卻覺得心裏胃裏大滿足。蕭疏桐從鬥酒打架一路講到老外女婿上門,聽得閔榛臉上笑容滿麵。
“你爸最後還是沒有同意?”
“哎,我爸是出門名的固執,腦子裏都是傳統的老思想。想讓他轉彎,就比登天簡單那麽一點。況且這回連我媽都不同意。”
“你們家你媽媽說了算?”
“雖然看上去我奶奶最長尊,我爸最權威,但實權全都在我媽身上,就好比大觀園的媳婦當家。我媽若是不同意,就算生米煮成了熟飯,我看大姐他們那一對還是凶多吉少。”
閔榛半天沒說話,不知道在琢磨什麽。吃完飯後,閔榛開車送蕭疏桐回校。蕭疏桐下了車,對著閔榛揮揮手,笑容燦爛。閔榛目送他進校門,直到那個清瘦的背影隱入人群。
家長這一關確實非常麻煩。方錚馳說他規劃了整整兩個月才得以登堂入室,後麵的曲折波瀾更是數不勝數。想要最終獲勝,哎,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啊。
不管了,先把人搞定了再談其他。
閔榛有自信之後的事情會水到渠成。隻是這水還要流多久才能匯集成愛的海洋,就要看閔先生的個人功力了。現在看來,蕭疏桐雖然一點意思都沒有,但是顯然對他這個人還是有好感的。有好感就是好現象。有好現象就說明有可能。
果然人就是如此奇怪,越是難以得到的東西,就越是想要。明明可能的選擇有那麽多種,偏偏強求一個得之不易的結果。是這種痛苦掙紮的過程讓人沉迷,還是人天性就是貪心不足?好像沒有經過掙紮的來的全都不算是好東西。
隻是,得來之後呢,多少人會後悔當初的選擇?多少人會希望再一次站在分岔路口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閔榛不打算繼續深入想這個問題。他不是一個習慣後悔的人,既然做了,就勢必要做到最後,做到最好。至於結果,本身就是答案。
算了,還是先不說閔家的事了。轉頭說說才開學不久,悍匪寢室樓裏發生的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說不大是因為失戀這種事情三天兩頭都會上演一出,現在的觀眾都是挑演員看戲的,你一般的角兒想要引人注目那是不可能的;說不小,是因為我們號稱熱血男兒的李群同誌哭天喊地,徹底頹廢上了。他頹廢不打緊,藝術院奇奇怪怪的學生多了去了,添一個行為藝術的也不堵。關鍵是李群有個要命的嗓門,對空嚎起來,嘖嘖,鬼都能嚇去半條命。
全寢室樓幾十號悍匪在飽受李群月圓之夜對月當歌幾天後,終於受不了了,咬牙跺腳把人劫到了小酒館,個個拍著胸脯擔保。不就是個女人嘛,沒了就沒了,哥們陪你喝,喝死算數,一醉方休!
那天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李群同誌驚天地泣鬼神的嗓門太過於強大,全寢室樓竟然來了三分之二,七七八八簡直就像是聯歡會,連就久未露麵的秦禮言蕭疏桐之流都出洞了,甚至連被老板綁架了好幾個月的黑眼鏡兄也沉著臉混在人群裏,一聲不吭,見了酒就跟有仇似的,端起來就喝。
李群喝得凶,仰頭一脖子,半瓶白酒下去了,捶胸頓足一陣哀嚎,“不就是小白臉海龜嘛,至於這麽貼鼻子上臉地套近乎?才認識幾天啊,就見異思遷!女人,你的名字叫軟弱!見到誘惑就屈服!”
對,對,對!
眾人一頓好勸。李群喜歡上那個音樂係的美女是眾人皆知的事情。兩人好不容易在暑假之前確定關係了,沒多久音樂美人就認識一位海龜碩士,亮閃閃的優質男一枚,硬生生將其貌不揚,其才不顯的李群擠下去了。音樂美人要分手,李群沒辦法,拉不下麵子求人,哽著脖子就拜拜了。
“劈腿這種高難度的動作,做多了也不怕閃了腰折了腿!你就見一個愛一個吧,你就得瑟吧!你有要求,人家海龜就是吃素的?你就等著哭吧!你就等著借酒消愁吧!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我操!”
沒錯,沒錯,沒錯!
眾人搶了他的酒瓶。乖乖,這可是五十幾度的燒酒,你以為是涼白開,喝上半斤還能說人話?正勸得不亦樂乎時,一直沉默不已的張程突然一拍桌子,唬了眾人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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