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一個屋簷下,左紅昭和孟泊川各懷心事。
他們一個不停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一個不停告訴自己要往前走。
唯一希望的是,這條路,怎麽走都是殊途同歸,而不是南轅北轍。
到達長安的第一時間,孟泊川便欲趕往六扇門,卻被左紅昭拉住:“先去胭脂鋪。”
“現在?”孟泊川猶豫著:“紅昭,現在距離案發已經過去兩天了,我現在必須立刻去了解情況,看看搜證的進度。”
“路南琛在胭脂鋪,有些話在六扇門不方便問的,可以在胭脂鋪問。”左紅昭的話毫無意外地換來了孟泊川驚訝的表情。
左紅昭笑:“想知道原因?”
孟泊川老老實實點頭。
“我回了一趟長安,用法術把路南琛關在了胭脂鋪,我威脅他如果他走出胭脂鋪一步,就會七竅流血而死。”左紅昭輕描淡寫地敘述了原因。
孟泊川不相信地搖頭:“怎麽可能,即使我們晝夜兼程,最少也要兩天才到達洛郡,你怎麽可能回長安。再說了,哪來的法術,可以厲害至此。路南琛的功夫我是了解的,你怎麽可能打得過他。”孟泊川自我分析著,還是不能相信左紅昭的話:“再說了,他沒有理由自投羅網啊。”
左紅昭直接略過了孟泊川對她行為的懷疑,解釋了路南琛和顧天冬的關係:“當年顧天冬是在西北認識沈家洛的,而顧天冬去西北的原因就是去找已經定為欽犯的路南琛。”
孟泊川吃驚:“你是說,路南琛是顧天冬曾經的愛人?”
“是的。”左紅昭點頭:“我知道的隻有這麽多,其他的事情要靠你自己去查。天冬的案子,勞煩你多費心。”
“你用‘勞煩’,倒是顯得我們多不熟絡。且別說如今出事的是天冬姑娘,哪怕是尋常百姓,我也會全力為之。”孟泊川對左紅昭的客套有些不悅。
左紅昭歎了口氣:“孟泊川,你一定要找到真凶。”
孟泊川隱約感覺到左紅昭在隱瞞著許多事情,但是左紅昭既然已經表現出了將所有事情都交給孟泊川去查看的態度,他便不再好追根究底。出於對左紅昭的信任和捕快的責任,他立刻驅趕馬車前往了胭脂鋪。
馬車在胭脂鋪門口停下,孟泊川大步流星向前走,發現左紅昭並沒有跟上來,回過頭看左紅昭:“不進去嗎?”
“不了,天冬的案件,我不想了解太多,我怕我控製不了我自己。”左紅昭笑:“孟泊川,我相信你。”
“相信”一詞值千金,左紅昭這句話猶如給孟泊川一萬分肯定。顧天冬的死,無疑給左紅昭帶去了莫大的打擊,如果讓左紅昭一步步了解事件始末,卻是有可能觸及到令她無法自控的部分,倒不如就像左紅昭所說,幹脆完全跳脫於事件之外,去等一個結果。
孟泊川點點頭,轉頭邁步進入了胭脂鋪。
果不其然,路南琛坐在胭脂鋪的大廳裏,手邊還放著一張人皮麵具。
路南琛看到走進來的孟泊川,沒有任何反應,隻是呆呆坐著,眼神空洞望著前方,似乎承受了極大的痛苦。
孟泊川嘀咕著:“這紅昭給路南琛下了什麽藥?之前還生龍活虎,現在怎麽就魔障了?”又聯想到自己未來的生活,若是一著不慎,怕也是落得個這麽下場。孟泊川想到這裏,不禁打了個寒顫:“不,一定更慘。”
路南琛聽見孟泊川的聲音,這才抬起頭來看他:“孟捕快,久違了。”
孟泊川本想詢問左紅昭所說是否屬實,但是考慮到時間緊迫,還是先問與案件有關的內容,便問:“你與顧天冬是如何相識的?”
“我和天冬?”路南琛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向來崇尚劍術,愛劍如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為的就是以劍術服人。我一心想名震江湖,沒想到在一個茶鋪裏產生了退隱的想法。而天冬,就是那間茶鋪的老板。”
孟泊川見路南琛並不躲躲閃閃,似乎沒有半點要隱瞞事實的想法,便任由路南琛向下說。
“那時候,她不過二十歲。一雙大眼睛很是靈動,又愛笑,不管碰到什麽事情都能讓她開懷。一個女孩子在荒郊野嶺開茶鋪,又沒有半點武功底子,看見我這樣一個佩著劍的男人走進茶鋪,也沒有一絲害怕,反而熱情地上前招待。這樣一個沒有防人之心的女孩子,能在茶鋪裏安全活那麽久,看來真的是這個茶鋪太偏遠了。”路南琛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人,事實上,他本就不是一個話多的人,平時的表情也是冷冷的,給人以距離感,在講述他與顧天冬相識的原因時,他常常陷入回憶中。孟泊川沒有打斷他,男兒的柔情隻有同為男子的人才能懂,隻是可惜,路南琛此刻的神情,顧天冬無福得見了。
路南琛自嘲地笑:“那時候,我總是希望可以做天下人的大俠,沒想到,卻做了最愛的人眼中的小人。”
“我和天冬說,難得找到僻靜地方,正好研習劍術。她聽了很是高興,立刻勻了一間屋子給我。那段時間,我們相處得很是快樂。江湖裏所有的門派之爭、高低比試都不再與我有關,日落晨昏,簡單又輕鬆。那時候,我是真的動過和天冬一起好好過日子,不再執著於劍術的想法的。”路南琛搖搖頭:“可是我沒有做到。當我收到消息,有人出重金去取譚渠先的頭顱時,我認為這是一個名揚天下的好機會。因此,我沒有提前告知天冬,不管不顧地去了。”
路南琛看向在旁的孟泊川,似乎是在尋求認同:“孟捕快,你也是男人,你應該理解我的。如果是你,你也不會放過這樣的一個好機會。”
孟泊川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他認真地思考了路南琛這個問題:“我會選擇留在茶鋪裏。”
“怎麽可能?”路南琛質疑著:“據我所知,你本來和紅姑回了老家,得知出了命案,不就立刻馬不停蹄趕回來查案邀功嗎?”
“我以前的夢想,確實是成為一個好的捕頭,能夠為人民伸張正義,能夠懲惡揚善。可是後來我發現了,人堅持夢想,不能靠形而上的想象。在我遇見紅姑後,是她鼓勵和幫助讓我堅定了這個夢想,也讓我更加清晰地知道,在做捕頭這個夢想和她之間,她才是最重要的那一個。我想成為一個好的捕頭是因為她,隻有這樣,我才能在瑣事中不迷失方向。如果這次不是天冬姑娘出事,我和她或許不會回來。”孟泊川每一句話雖然都是在抒發自己的真正想法,但是每一句話也都像一把利刃割在路南琛的心上:“如果今天紅姑和我說讓我不要做捕快,我明天就會回到山野間。所以,路南琛,我們不一樣,我注定不會是一個有大誌向的人。”
路南琛長舒一口氣:“對,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即使在西北等著我的不是一個圈套,我也不會再去了。如果我不去西北,天冬就不會受那麽多苦。”
“西北,是一個圈套?”孟泊川難掩驚訝。
路南琛點點頭:“我到的時候,譚渠先已經死了。”
孟泊川還在思索中,路南琛繼續說:“我這次來長安,也是給自己尋找翻案的機會。”
“你之前,一直住在天冬姑娘那裏嗎?”孟泊川問。
路南琛點頭:“這些日子,一直是天冬在照顧我。”
孟泊川搖搖頭:“路南琛,我本來佩服你是一個敢作敢當的劍客,沒想到你到如今還是滿口謊言。”
路南琛眼睛直直盯著孟泊川:“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想去刺殺譚渠先,並不是因為你想名揚天下,而是你的使命。你到薑國這麽多年,不就是為了提高你的江湖名氣,以便有朝一日能夠為你的王出一份力嗎?”孟泊川沒有回避路南琛的眼神:“你是燕國人。當日交手時,你手臂上的刺青已經告訴了我你的身份。”
“所以,即使你想退出江湖,和顧天冬過簡單的日子,你也不能違背你的王給你的使命。你這次回長安,也不是為了翻案,你一定另有目的。”孟泊川直截了當,沒有給路南琛絲毫辯駁的餘地。
路南琛大笑:“所以你雖然早就發現了我是燕國人,但是為了在抓到我之前,不讓局勢變得更複雜,你選擇了隱瞞?”
“我後來沒想過去抓你。”孟泊川說:“我知道譚渠先確實不是你殺的,你千裏迢迢去西北,隻是為了替人頂罪罷了。”
路南琛的神情突然激動:“不!譚渠先就是我殺的!”
孟泊川看著路南琛:“我不會去深究當年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對顧天冬有一絲一毫的愧疚,請你告訴我,顧天冬為什麽要去沈府?”
“我到長安後,知道沈家洛對顧天冬有意,所以想讓天冬幫我去找沈家洛,請求沈家洛幫我翻案。天冬出事當天,是沈家洛的壽辰,我一早去找天冬,天冬看見我很高興,但是在我再次說明來意後,天冬的情緒有些低沉,她將她的玉鐲給我,讓我代為保管。當時,我沒有想到她會一去不返。”路南琛一臉痛苦狀。
孟泊川問:“你就一點殺她的動機都沒有?如果顧天冬死在沈家洛的府上,可是能給沈家洛帶去不小的麻煩。”
“不是我。天冬的屍首我偷偷去看過,是天星粉的毒。這種毒融入水中無色無味,不過三分鍾便會毒發。天冬死亡是在正午時分,我和她見麵是在早晨。何況沈家洛生辰宴席上的酒都是皇上禦賜的,我根本沒有機會下毒。”路南琛將自己的不在場證據說明了。
孟泊川點點頭:“到底毒出自哪裏,我會去查明。你現在可以跟我去六扇門了。”
“如果我不呢?我留在這裏,隻是為了向你說明情況,算是了結對天冬的情誼,沒有想過要讓自己身陷險境。”路南琛手觸摸佩劍。
孟泊川睥睨著:“我素來看不清沈家洛,沒想到你比沈家洛更甚。你留在胭脂鋪等我,根本不是因為對顧天冬的歉疚,你隻是為了向我提供一些線索,從而讓我循著你的思路,去做對你有利的事情,從而達到你自己的目的。”
“你憑什麽這麽說?如果不是出於對天冬的歉疚,如果不是出於我對她的一往情深,我怎麽會在踏出了胭脂鋪之後,又自己折返回來?你以為我是真的聽信紅姑口中的奇門異術才嚇得不敢離開?”路南琛信誓旦旦。
孟泊川徹底失去了興致:“你如果真的對顧天冬有哪怕一點關懷,都不會在自己是朝廷欽犯的情況下,去她那裏躲避追捕。如果你真的喜歡一個人,你不會舍得給她帶去半分危險。”
路南琛啞口無言,他一向自恃聰明,沒想到被孟泊川以這麽不加遮掩地說出來後,亦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但是,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掏出了佩劍:“我要走要留,你說了不算。”
路南琛話音剛落,胭脂鋪的大門打開了,左紅昭慢慢走進來:“孟泊川說了不算,可是六扇門說了算。”
孟泊川回頭一看,彼時六扇門的人已經將胭脂鋪團團圍住,弓箭手已經做好了準備。
路南琛大笑:“我最終還是敗在了女人手裏。”說著將佩劍遞給左紅昭:“可否將這把佩劍與天冬合葬?”
左紅昭輕蔑一笑:“太遲了。”左紅昭將路南琛的佩劍扔在遠處。又使用法術,將路南琛衣袖內的玉鐲拿在了手裏:“不想被你弄髒了天冬的東西。”
路南琛不再掙紮,他慢慢走出了胭脂鋪,在他經過左紅昭身邊時,聽見左紅昭的聲音:“你有沒有想過,你的所有心思,顧天冬是全部知道的。”
路南琛苦笑著,沒有任何停留。
左紅昭無法得知路南琛是否有被觸及,她也不再在意。她隻是為顧天冬不值,癡心錯付,一步錯,步步錯。
孟泊川擔憂地拍了拍左紅昭的肩膀,左紅昭擠出了一絲微笑:“不要被情緒影響。先處理事情,再處理情緒。我做不到,但是我希望你可以。”
孟泊川點點頭,隨著六扇門的捕快們一起離開了。
孟泊川離開後,左紅昭將胭脂鋪的大門緊緊關閉,她突然有一點想念平安,羨慕起天真無邪的平安來。左紅昭又想到疼愛平安的顧天冬,鎮定情緒,用冷水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衣裳,向致遠書院走去。
雖然顧天冬與致遠書院平日裏往來緊密,但是顧天冬的死並沒有影響到致遠書院的情況。左紅昭走進致遠書院時,許多可愛的孩童在課間時間嬉笑打鬧,生機勃勃。
希遷師傅在不遠處向左紅昭問好,左紅昭走過去,希遷師傅問:“回來了?”
左紅昭點點頭:“回來了。”
“我是問,你的心,可回來了?”希遷師傅又問。
左紅昭一愣,隨即笑:“你好像已經完全適應了現在的身份了,梁京墨。”
“人生種種,執念而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歸宿,天冬施主的歸宿是她自己的選擇,也是她的宿命。”希遷師傅仍然平靜。
左紅昭看向溫和的希遷師傅:“世事真是多變。誰能想到,如今我們能這樣站在一起,換你來開解我。希遷師傅,遁入空門,是否就能四大皆空?”
“最難把握的是心,最好把握的也是心。接受凡事皆可失去,便會少去許多煩惱。”希遷師傅一本正經:“人最重要的能力是忘記,這點,是紅姑你曾經提點我的,如今,希望你自己也能擁有這項能力。”
“我隻是不明白,人們不是常說‘心誠則靈’嗎,可是為什麽往往心越誠懇,到頭來的結果越不如人意?”左紅昭矛盾著。
希遷師傅笑:“一昧追求結果,隻會讓人在不自覺中提高對結果的期望,從而陷入煩悶的惡性循環之中。享受誠心的過程吧,那是難得的慰藉。”
希遷師傅的話不太直接,左紅昭聽了個大概,沒有再細想:“我去看看平安。”
希遷師傅點點頭,左紅昭也禮貌地告別。
平安已經走得很穩了,也開始長起了牙齒,笑的時候,眼睛眯成一條縫,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和小門牙,紅彤彤的臉上都是生機和活力。見到左紅昭,伸手就要抱。
左紅昭溫柔地抱起了平安,奶媽在旁邊笑:“和孟捕快在洛郡玩得開心嗎?”
“很開心,孟泊川的家人對我都很好。”左紅昭一邊逗著平安一邊回答。
奶媽也笑:“女人啊,這輩子最重要就是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嗯。”如果換了以往,左紅昭一定會反駁奶媽的說教,但是此刻,她選擇了安靜傾聽。
奶媽年輕時丈夫便病死了,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子女,便將隔壁顧家的女兒視如己出,後來顧家的女兒成年了獨自去外闖**,柔弱又善良的性格讓她擔心不已。當再見到顧家的女兒時,她已經是昭華園的琴師,托她照顧一個出世不久的嬰兒。雖然照顧平安很辛苦,可是奶媽也樂在其中。人活著總是要有所寄托,奶媽目前的寄托就是平安。
奶媽對左紅昭的反應很好奇:“我以為你會說我長篇大論,就像……就像天冬一樣。”
紅昭笑,抱著平安走到奶媽麵前寬慰奶媽:“知道你是關心我啦。天冬的事情是個意外。”
奶媽笑:“我一把年紀了,見過的事情也不少。天冬放不下她父母的事情,她如今落到那個結局,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本來擔心奶媽因為顧天冬的死而黯然神傷,影響身體,如今看來,看不開的反而是左紅昭。
“你看平安,一下子就這麽大了,感覺昨天才剛剛見到他出生的樣子。”左紅昭轉開話題。
奶媽抱過平安,對著平安笑:“對我來說啊,沒有‘恍如昨日’這種說法。對我來說,隻有有意義的記憶,和沒有意義的記憶。”
“奶媽,你有沒有想過帶平安離開長安,回家鄉生活?”左紅昭問。
奶媽搖搖頭:“家鄉?不想了。等平安再大一點,帶他找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讓他長大吧。出生在這樣的背景裏,長大了難免受人指指點點。”
左紅昭點點頭,奶媽說的有道理。起初左紅昭詢問奶媽這個問題,是希望奶媽不要觸景傷情,如今奶媽提到平安的出身,左紅昭才反應過來。平安的身世在長安人人知曉,成長過程中難免磕磕碰碰,倒不如讓他在一個人際關係簡單、民風淳樸的地方長大。
“洛郡好嗎?我安排你們去洛郡。”左紅昭腦海中閃現樸實又熱情的孟泊川的家人的麵容。
奶媽逗著平安,平安咯咯地笑。奶媽沒有看左紅昭:“好啊,等天冬的案子結束了,我帶著平安去洛郡。那你呢?你和孟捕快什麽時候成親?”
左紅昭笑笑,沒有回答奶媽的問題。她隻是輕輕掐了掐平安的臉頰:“好,等天冬的案子結束了,我就安排你們去洛郡。”說著拿出了玉鐲,放在了平安的手上:“這是我送給天冬的,麻煩您代為保管。”
奶媽點點頭:“你要走了嗎?”
“什麽?”左紅昭不知道奶媽的意思。
“天冬和我說過,沒有人留得住你,你是注定要離開的。”奶媽慈愛地笑:“不管選哪條路,都一定要記得不要回頭去看你沒有走過的那條路。”
左紅昭乖巧地點頭:“我回胭脂鋪了。”
奶媽揮揮平安的小手:“來,和紅姑說再見。”
平安的小酒窩再次出現,左紅昭也笑著揮揮手。
左紅昭和奶媽談話的同一時間,孟泊川在拿到批準令後,和幾個捕快一起去了沈家洛府上和昭華園顧天冬的房間搜集線索,當他回到胭脂鋪時,已經很晚了。
即使孟泊川盡量不發出聲音,左紅昭還是聽到了聲響。但是左紅昭佯裝熟睡,沒有走出房門。
同在一個屋簷下,左紅昭和孟泊川各懷心事。
他們一個不停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一個不停告訴自己要往前走。
唯一希望的是,這條路,怎麽走都是殊途同歸,而不是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