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意

這女子清秀怡人,一身淡裝束身而穿,簡單而質樸,驀地看出竟然與妖狐黃玲是一模一樣,不過若仔細看去到比黃玲少了許多迷惑眾生之態,反而多了一份人間煙火的氣息。

女子和風華同時詫異的望著張行健,女子疑惑的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叫黃玲?”

張行健也是微微一怔,沒有料到她竟會這般回答,腦海中微微一想,再仔細看去這女子竟然與妖狐有著截然不同的氣息,才微微明白了一點,不由問道:“你在此處卻為何不回家看望你爹娘?”

黃玲雖然詫異張行健竟能知曉自己的身份,不過既然是隨自己師傅而來的人,應該不是壞人。隻見黃玲眼中露出一絲愁緒,臉上也是一片頹然的神色,最後慢慢的低下了頭。

張行健微微好奇向著風華望去,依張行健聊看來風華神秘莫測,絕對是修道之人,既然對於修道之人那麽此處的峽穀雖然是兩麵絕壁,但是如果想要出去應該不難。

風華似乎也猜到了張行健的意思,眼色微微變化,歎息道:“我已服食這化羽之花很久了。”

張行健這次不禁動容,問道:“前輩你為何……”

風華搖搖頭,無語歎息一聲後蹲下身收拾地上剛才黃玲灑落的花瓣去了,黃玲也急忙又蹲下身收拾。

既然風華不願意說,張行健當然也不會繼續追問下去。不一會兒地上的花瓣已收拾完畢,黃玲端著走向不遠處晾曬,風華笑著道:“這麽長時間了都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張行健微微凝思,似乎正在思索著要不要告訴,不過微微一想也釋然了,才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張行健又向風華問起了關於黃玲的事情,風華才說明了情況。

當年黃玲隨幾個好友出外遊玩,途中遇到歹人,幸喜之下逃脫了出來。可是那些歹人可能是見黃玲容顏貌美,雖生歹意一直追尋到此處。本來黃玲正欲投崖自盡的時候,天現異象,幾個歹人紛紛倒斃。黃玲頓時大驚失色,想她這種大小姐何時見過眼前此種狀況,驚恐之下步步後退卻不料一個不慎向著崖下掉落而來,最後卻被風華救了下來。

黃玲傷好之後哭著哀求想要回家,可是這落月峽穀在上端看去已是深不見底,而且長度縱橫千裏之遙,憑借她一介女流之輩又怎能離開這裏,不得已之下才留在這裏給風華當了徒弟。

風華將黃玲的遭遇簡略的說了一下,黃玲也收拾完了,謹慎的望著張行健後麵的獬豸,來到兩人麵前道:“師傅,我去摘花了。”

風華點頭示意後,隻見黃玲遠遠的繞開獬豸向著外麵走去,可看獬豸卻好像都不屑的看上黃玲一眼,隻是輕輕的向著四周嗅著。

獬豸似乎對這裏的一切頗為好奇不住的四處打量,風華看著獬豸笑著道:“看來它似乎對這裏頗為感興趣。”

張行健卻什麽話也沒說,隻是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看著獬豸。

可能獬豸似乎感覺出風華似乎正在說它,頓時全身毛發立起,眼中凶光乍現警惕的望著風華。風華詫異的道:“看來這上古異獸確實不一般,也不知你究竟怎麽收服它的!”

張行健卻還是不語,隻是撫摸著獬豸腦袋,然後獬豸眼中的凶光慢慢散去,掙脫開張行健向著外麵跑去。

“其實,世人都理解它是凶獸,卻不知它也有它自己的生存之道。世界萬物各行其道,本不欲相互打擾,隻是庸人自擾而已罷了。”張行健微微沉思片刻,斟酌的道。

“我觀它也有幾百年甚至千年的歲月了,卻不知為何能俯首在你之下,雖然我現在身無絲毫法力,但依然可以看出你身懷魔教魔功而且又有這上古魔劍,卻在你身上看不出一絲的魔教氣息,也不知是外麵的世道變了,還是我老了。”風華一臉無奈的神色,歎息的道。

張行健低著頭忽然抬起,問道:“前輩,可否告知何為正,何為魔?”

風華一怔,臉上出現難色,眉頭微微皺起,片刻後才答道:“你這個問題到把我難住了,其實正邪自在心中,也許前進一步則為正,後退一步則為邪,這世間的是是非非如此之多誰又能分得清是正是邪呢?”

接著風華微微停頓一下,又道:“如果一定為這正邪之道區分一下的話,那就做對的事情則為正,錯事則為邪。”

張行健手中緊緊抓著騰蛇劍,抬頭仰天,天際烈日當空,是如此的清澈湛藍,可為何這世間之人卻是如此的渾濁。

錯了嗎,我做錯了嗎?

卻隻是傳來幾聲無聲的呐喊,撕心痛徹,難掩那心中的悲痛之色。

“啊!”忽的隻聽外麵又傳來黃玲的驚呼之聲,風華臉色微微變換後轉而輕輕笑了一下自語道:“這丫頭,害怕什麽。”

隻見風華臉色鄭重,向著張行健道:“可否托你一件事?”

“黃玲?”風華不說,張行健已知是什麽事了。

“這丫頭待著這裏也差不多十多年了,這些年雖然和我在一起笑嗬嗬的,但我知道家中有父母卻不能盡孝的悲苦,所以希望你離開的時候幫我將她安全的送回去,也算是了卻我一樁心事。”風華語氣頗為蕭索的說道,似乎也對黃玲頗為舍不得。

張行健點點頭,忽然語氣一轉,道:“前輩為何如此的相信我?”

風華灑脫一笑,站起身向著旁邊的晾曬的化羽花瓣走去,然後拿起一朵花瓣望著張行健道:“你不試試?”

張行健不解其意,看著那一朵似乎早已幹癟的花朵,忽然有種真想吞下去的衝動,也許吞下去就不用如此的累下去了。卻見風華又笑嗬嗬的將花瓣放回去,道:“還是算了,這紅塵俗事豈是說放下就能放下,如果哪天你真的厭倦了,或者沒有牽掛了不妨來這裏吃下幾瓣化羽,那才是真的心甘情願了。”

忽然風華轉過頭,臉色嚴肅道:“你問我為什麽相信你,我卻想要問你為什麽要不相信你呢?”

張行健卻豁然抬頭,難以置信的望著風華。

為什麽不相信,是人心叵測還是人言可畏,忽然間發現竟然自己都開始不相信自己了,原來……張行健已心中大慟!

原來並沒有錯了,一切都沒有錯,誰也沒有錯了,錯的隻是蒼天弄人、命運安排、世道滄桑。

原來白雲蒼狗間還有那一絲光芒,照耀前方,省的你迷失了方向了!

張行健跌跌撞撞後退,風華卻悄然離去,唯有一片安靜,靜的隻剩下思考的聲音,默默的去思考,去辛酸,去回望!

為什麽?

張行健抬頭,遠處青翠蒼茫,白雲悠悠,然而卻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模樣了。

可是往昔究竟是什麽樣呢?

翌日,新的一天,新的感覺!

可是揮手作別的滋味卻是如此的難受,甚至勝過那生離死別,這一走又是何夕何年,這一別又是何時何地再回相聚,相聚時又會是怎樣的光景,你是否還會認識彼此,記得彼此初遇的模樣?

原來這就是離別的味道!

黃玲淚眼婆娑緊緊跟在張行健的身後,而獬豸卻四處遊蕩,一會兒不見了蹤影,一會兒又突然冒了出來,狀態似乎頑皮之極!

卻又有誰能知曉,那是曾經的何時何月這隻上古凶獸南征北戰,死在它嘴下的亡靈又有幾何?

正如你也永遠猜不透站在你眼前的人心裏究竟在想著什麽,是歪還是正!

走過草地,涉過荒原,也穿過密林,似乎這世間已遍布了他的足跡,張行健抬頭,前方已是一處鎮子,鎮子還是原來的鎮子,人還是一樣的人,沒有多大的變化,變化的僅僅隻是光陰而已!

“到了,你回去吧!”一句很普通的話,卻又有誰能了解他此時的心境!

是苦,是甜,還是辛酸苦辣,五味雜陳?

黃玲的眼中露出一絲難明的神色,道:“到了嗎?”她抬首仰望這座十年未曾謀麵的鎮子,似乎記憶中還有它模糊的影子,隻是那記憶猶如刹那曇花,如今再見,原來竟是這般模樣!

她回首,揮手,眼中晶瑩,臉上卻帶著苦澀的笑意,然後扭頭消失。

張行健微微皺眉,然後回頭向著外麵走去。

很熟悉的鎮子,似乎裏麵還有那個曾經施舍給自己包子的好心人,他現在還在嗎?

是老了,還是不在了?

張行健已無暇去探望了,因為他已離開了這裏,這裏本就不屬於他,又何必留戀徘徊呢!

遠方一道出塵的倩影飄渺而立,望著越來越近落寞的身影,輕歎一聲,然後向著身影緩步而來。

是誰?

可憐亦或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