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去呢？”
“那我……綁了也要將你綁了去。反正，你非去不可。”照水一把摟住阿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口。
阿田害羞不已，後退一步，捶打了照水一下。
照水就嗬嗬地笑：“我說過，始終是要帶你走的。我當履行諾言。”雖然是大白天兒，但照水思念阿田思念的緊，就不避諱清岫在旁了。“告訴你，我在邊關，每天都思念你，就像中邪了似的。我這一生，還從沒這般思念過女子。”
阿田更不好意思了。
“你才多大，就論上一生了？以前，你是和尚，心無旁篤，隻知念經，當然不想女子，況且也無女子接近你。但以後呢，人的一生這樣長，還是不說以後吧。或許，在我之後，你又會愛上別的女子。畢竟，我是這樣的平凡。”
照水就搖頭，就笑：“原來，你擔心這個！我更可以發誓了！”說著，他便舉手，要對天發誓。
阿田就止住了他，也搖頭：“不用你發誓！拋卻別個，你是我恩人！與你，我隻有報答的份！好！你讓我跟著你，那我就跟著你！王府那樣好，我為什麽不跟著？”
其實，她心裏想說的是：你既是我恩人，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著！
照水聽了就很滿意：“我要的，就是你這句。你隨我回雲都，日子長了，就習慣了。有我保護你，你什麽都不用怕。”
照水說這些話，是有底氣的
今非昔比。雲翼薨了後，他便是襲爵的親王，且又是有戰功的將軍，皇帝器重的人，也是太子跟前的紅人兒。
阿田就深深盯著照水，歎了又歎：“好，我這就去收拾。若再辜負你，我也不忍心了。隻是……我命裏終究福薄，縱你一心抬舉我，隻恐我也無福消受，還是回拖你的後腿。”
照水聽了這話大不吉祥，就牽著她的手安慰：“阿田，你很有福。你看福字怎麽寫？下麵可不就是一個一口田麽？而你的名字，恰叫阿田！”
阿田被照水的話逗笑了，噗嗤一聲，笑了出口。
氣氛就緩和了。
阿田突然想起了什麽，從腰間掏出一方裹著的小手帕，打開了，裏麵是幾枚紅色的野果。照水就問這是什麽？
“我也不知，就是這塘子裏長的。村裏人說能吃。你吃，很甜的。”
阿田遞了一顆給照水。
照水就吃了。“好吃，真的好吃。”
“你看，塘子邊兒還有很多。”
照水就笑了。“這果子名叫野莓，原是可以吃的，卻不想在水裏也能活。”照水將果子都吃光了，吃的嘴角紅紅的。
阿田又掏出手帕給他擦拭。
日夜思念的人兒就在眼前，她又激動又滿足，簡直不知怎樣招待、慰藉才好。照水替她提著籃子，緊緊跟隨。
阿田問他吃過飯了沒？
“我記掛你，心裏隻想著你，就算沿途看見了集市，也無心下馬用飯。”照水說的是實話。
阿田就停住了腳。“怎麽不吃飯呢？那我趕緊去做。”她熟悉照水的口味，知道他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可是，她又遲疑了。畢竟，現在的他不當和尚了，是否口味有變，卻也不知。自己做的都是粗茶淡飯，粗鄙不堪的，他可否還看得上？
阿田又忐忑了，進了廚房，看著桌上的青菜蘿卜出神。
“怎麽了？可是累了？”照水輕輕摟住她，聞著她身上的淡淡芳香，閉了眼睛。心裏，又想起和她繾綣的那個黃昏，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說來，到底是自己塵緣未盡，六根未淨。當初來這廟裏，曾遇見一個歇腳的癩頭和尚。那時他在燈下苦誦經文，那和尚卻是微微一笑，告訴他，說他日後必要還俗的。那時他聽了，心裏還頗忿忿，認為這和尚就是胡亂妄語。
卻不想，真的被他言中了。
“我不累。”
“那是為甚？”
阿田就笑了笑。
“你我之間，本無秘密。”照水渴了，順手拿起一個瓷碗，就去缸裏舀了一碗水，咕咚喝了起來。
阿田就感歎。他這架勢分明還和以前一樣，也就說道：“我是擔心，如今你粗茶淡飯的吃得不順口了，厭棄了。”
照水就笑了：“你放心。我雖還了俗，但和從前一樣吃粗茶淡飯。平時，甚少吃葷腥。這在邊關，這一日三餐，我隻思念你做的飯菜。什麽醃蘿卜、醬豆腐、醃青菜……我都想念，想的都快流出口水了。”
照水說的真誠，阿田就呆呆地問：“真的？”
“那還有假？對了，還有你做的蓴菜豆腐湯，那真是天下難得的美味。”
阿田就笑了。“那湯好喝，是因為我添了鬆茸。巧得很，前幾天我在山裏摘了許多鬆茸，都曬幹了，如今正好拿來做湯。”
“在哪兒？我去取。”
“就在院子角落的一個壇子裏。”
他二人親切說話，這讓躲在廚房後邊偷窺的絮娘聽得咂嘴吐舌，一臉的輕蔑且又憤懣。“這阿田可真會拿捏人。這三言兩語的，可是哄得照水一愣一愣，就像個傻子一樣。她不是山裏的狐狸精投胎又是什麽？”
那清岫也進了院子，幫著清洗鬆茸。可照水隻讓他坐著。“我回了這兒，就是主人。清岫，你是客人。這主人怎好讓客人動手？”
一時，那牛黃也從河裏釣魚回來了。他扛著漁網，手裏拎了一尾肥大的鰱魚，哼著歌兒，笑眯眯的。待要喚阿田，這冷不丁地，就發現了竹林邊停著的馬車。牛黃心裏一喜，莫不是……照水回來了？
若真，那可真是喜事呀！
牛黃也想照水，這下更是跑的腳不沾地地進了院內，一陣風似的。
他放下鮮魚，乍眼就看見了照水，還有一個隨從模樣的人。牛黃心裏樂嗬呀，猛地跑過去，差點要抱住他，大叫一聲：“照水！可叫俺想死了！俺家阿田妹子，也想死你了！她每天呀，就是盼星星盼月亮地數日子，一直念叨。哎呀，總算將你盼回來了！”
牛黃還感慨地歎了一下。
照水很愛聽他說這些，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牛黃，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知道，你看似魯莽，實則粗中有細。有你照顧阿田，我很放心。”
牛黃也不好意思了。“俺拿阿田當妹子，啥事兒自然待她上心。你是俺恩人，阿田又是你女人。俺照顧她，就是報答你。”
“牛黃，不要說什麽恩人不恩人的。咱們遇見，都是緣分。好了，我還需進廚房去。我來，便是來接阿田走的。”
“走？去哪兒？”牛黃有點懵懂。
“去雲都。你若願意，也跟著我去。康王府內，很缺你這樣渾身好力氣且又正直的人。”
“俺也能去？”
照水也知照水的背景。心裏也替阿田高興。雲都很繁華，但他一直沒去過。沒想到，這一去，竟能入住王府。牛黃一高興，就傻笑個不停，嘴裏嗬嗬嗬的。
照水就提醒清岫：“清岫，我要去廚房燒火。你與牛黃細說，幫著他收拾收拾東西，將一些需注意的事項告訴他。”
“是。”
照水就拿一個籃子裝了清洗過的鬆茸進了廚房。那邊廂，清岫就告訴牛黃：照水如何如何和以前不同了。非但當上王爺了，且還是立功的大將軍。反正，今非昔比。你跟著照水，以後就算是當仆人，也是吃香喝辣，一輩子不愁的。
清岫又給牛黃介紹王府的上下人口數，以及屋子車馬，每日的進出用度，也有炫耀的成分。
這聽得牛黃仰頭看天，重重一句：“俺家阿田這下真的要過神仙娘娘的日子了。”
清晰本是高興的。但一想，將阿田接回雲都，如此她更是和照水長相廝守了。那自己心裏藏著的這份小情愫，就更無見天日的可能了，也就搖頭微微苦笑。
廚房內。
阿田和照水配合的極好。一個在灶台做菜，一個在灶下燒火。
就和以前一樣。
“今天，你是吃白豆腐呢，還是紅豆腐？”阿田笑問。
“紅豆腐？”
“我新研製出的。很好吃。你想不想嚐一嚐？紅豆腐也是打了鹵的，隻是鹵兒我添了一味紅色的醬汁，豆腐就成紅的了，味道也變了，但更好吃更爽口。”
“隻要你做的，我都吃。”
那絮娘就妖聲怪氣地進來，扭著腰，心裏極度嫉妒，麵上卻又甜甜地奉承：“大將軍，我來幫你燒火可使得？”
她的心裏含了酸。方才，她已然從牛黃口裏知曉，牛黃竟也跟著阿田一道去雲都過好日子了。可照水沒有及其她。那麽，照水的意思是，不預備將她也帶了走？
這莫非是阿田的主意？
絮娘不放心了，隻想問個究竟。見照水不理，轉而又道：“阿田，你要去雲都了，牛黃你也帶上了，那可打算帶上我？難道，牛黃和我比，不是我與你更親近？”
阿田一怔，就看向照水。
照水一向厭惡絮娘，知她為人攙懶，心眼也不好。絮娘跟在阿田身邊，隻會給她添麻煩。“絮娘，我們不打算帶你走。你就留在這裏。一人過，也是自在。”
“什麽？”絮娘瞪大了眼睛，委屈地嚎叫，“為什麽不帶上我？為什麽將我撇下？阿田，你沒良心啊！你去雲都享榮華富貴，我在這裏受苦受難，有你這樣當姐妹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