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公海(玖)

日程表的最後一天來臨,大家都早早起了床。

根據GPS顯示,“克裏斯托號”的位置正位於莫桑比克的專屬經濟區外,距離馬普托省的海岸線二百一十海裏。

鄧詩陽一早找到賽爾諾舍維奇,對他說:“我要你把船駛入莫桑比克的專屬經濟區,然後停留在距離海岸四海裏的地方。”他頓了頓後補充道:“記住,必須在今晚午夜前抵達。”

“我知道了。”賽爾諾舍維奇臉上的神色有點不自然。

經過在海上這段日子,鄧詩陽已經看出賽爾諾舍維奇是個膽小的機會主義者,也知道這個斯拉夫船長和他們並不是一條心。他毫不懷疑當雇傭兵們離開“克裏斯托號”後,這家夥會把他們丟在斯威士蘭,開船逃之夭夭。

“今天晚上我們就要去拚命,現在有件事必須和你確認一下。”鄧詩陽正色道。

似乎察覺到了什麽,賽爾諾舍維奇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伊萬。”鄧詩陽少有地直呼對方的名字,接著問:“你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嗎?”

“呃——”一絲驚慌的神情在賽爾諾舍維奇臉上一閃而過,但他馬上鎮定下來,堆起笑臉反問:“戴利克先生,請您別開這種玩笑好嗎?”

“你要把我接下來的話當成玩笑也無所謂。”鄧詩陽回答:“我們要幹的事,相信你已經了解;而我們的雇主到底有多大能力,我想你也能看出大概。”他頓了頓,然後用忠告似的語氣道:“這艘船和船上運的東西都價值不菲,而整個計劃耗資更大,如果因為某個人的膽怯行為導致失敗,你絕對無法想象他的下場會有多慘。”

賽爾諾舍維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鄧詩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船艙。

午飯後,船艙內一片忙碌,大家都在為行動作準備。

馬克打開了二十多箱點二二三口徑步槍彈,上百名黑人士兵蹲在地上上子彈,直到把手頭上的三千個彈匣全部裝滿為止。

塞姆勒給每名步槍手發了十個彈匣,然後讓他們每人在背包帶上三百發散彈,作為戰鬥間隙的彈藥補充。

“你們身上的裝具能帶十一個備用彈匣,多出來的空間用來放空彈匣。”他還特別強調了回收空彈匣的重要性:“我們要去攻打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壘,戰鬥開始後那裏的情況會變得像西部電影一樣。或許在戰鬥中,遺失彈匣是無法避免的事,但你們有責任盡量減少這種損失。”

塞姆勒走到裝手榴彈的彈藥箱前麵,從裏麵拿出一個破片手榴彈,說:“這種南非手榴彈和你們以前用的RGD-5有點不一樣,但使用方法差不多。”他指著一小截扣住保險柄的鐵絲道:“拆下這個儲運保險,使用時拔出保險銷丟出去就可以。”

“手榴彈在攻堅時很有用,除了機槍手外每個人都盡量多帶點。”鄧詩陽說著湊上前,從箱子裏拿出手榴彈,拆掉儲運保險後放進自己的鞍袋。

受到他影響,那些黑人士兵都拚命地往包裏裝手榴彈,結果把鞍袋塞得鼓鼓的,看上去頗為滑稽。

準備工作一直進行到傍晚,鄧詩陽特別吩咐廚房準備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用鹹牛肉和馬鈴薯熬成的肉湯、塗上牛油的烤麵包、不限量供應的油煎香腸和火腿,還有水果罐頭和冰啤酒,以一艘貨輪的夥食來說簡直豪華得過分。但晚餐的氣氛比較沉悶,大多數人都在一聲不響地大吃大喝。

鄧詩陽和五名白人雇傭兵聚在船艙一角,用地圖和衛星照片反複核對行動計劃的細節。他們深知這次行動的危險性,如果不能把對方打個措手不及,五十個隻配備輕武器的士兵麵對一個連的總統衛隊根本占不到便宜。

當麵對麵的戰鬥展開後,期待直升機冒著敵方的猛烈火力把他們接走並不現實。如果戰況真的發展到這個地步,他們隻能在總統府裏麵背水一戰,直到把對方完全消滅或者彈盡糧絕。雇傭兵們曾經約定,如果誰身負重傷無法繼續戰鬥,同伴會幹淨利落地給他一槍,這比被俘或者痛苦地慢慢死去痛快得多。

晚上十點,各種裝備和器材被運上直升機。除了大量點三〇八機槍子彈外,還有好幾箱火箭彈和四十毫米榴彈。除了彈藥外,他們還帶了大鐵剪、圓鋸、消防斧、鐵錘和便攜式氣焊機等破障工具。鄧詩陽和馬克小心地為炮彈裝上引信,然後把投彈機一個個搬上直升機,再用繩索固定好。

午夜剛過,出發時間到了。

鄧詩陽、塞姆勒、馬克和杜普裏帶領著四十八名士兵,在其他人的視線中開始登機。期間既沒振奮人心的演講,也見不到同伴依依惜別的感人場麵,隻有兩列高矮不一的身影,提著武器默不作聲地走向直升機的尾艙門,看起來就像一部氣氛沉重的無聲電影。

當他們全部坐上去後,沉靜很快被“河馬”的引擎聲打破,兩團黑色影子騰空而起,離開“克裏斯托號”的甲板,向東方呼嘯而去。

目送兩架直升機消失在夜空中,基思拿出衛星電話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接通後,他簡單地對話筒說道:“‘弧光’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