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皇甫嵩已死

長社一把大火,燒旺了官軍消滅黃巾的信心,同時也讓南陽的黃巾陷入了惶恐不安之中。當初波及大漢八州的黃巾之亂如今僅剩下南陽這最後一支主力,其他地方的黃巾已經不成氣候,假以時日必定會被剿滅。

南陽黃巾已經成為了朝廷最後的一根眼中釘。身在宛城的趙仲很清楚這一點,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朝廷平叛大軍,趙仲顧不得再考慮以後,不惜血本的開始招兵買馬。當朱雋、董卓合兵一處來到宛城時,龜縮在宛城的黃巾賊已經達到了十幾萬之多。

城裏已經沒有大戶了,更沒有身家清白的百姓人家。所有人都是黃巾賊,都是要被消滅的對象。已經打算最後再瘋狂一把的趙仲孤獨一擲,準備憑借宛城的堅固與朝廷對抗到底。

作為主帥的朱雋聽取了劉福的建議,並沒有著急慌忙的包圍宛城,而是將手裏富餘的兵力派出去攻打宛城周邊的城鎮,清剿宛城外的黃巾賊,努力要把宛城變成一座孤城。劉福也趁著這個機會帶人前往先前逃出宛城的秦頡等人藏身的山穀,準備把他們接回來,黃巾賊的末日馬上就要到來,繼續留在山穀裏已經沒有多大意義。

鐵甲兵戰力強悍,就是機動力不足,帶著他們去接人有點累贅。劉福留下典韋、賈詡去帶兵清剿宛城周邊的城鎮,自己則帶著太史慈以及五百輕騎去接人。這回太史慈立了大功,一夜追擊,終於將黃巾大將波才斬殺,為長社的火攻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至於波才的副手彭脫也在戰後清點的時候被人發現,他死在了衝進劉福手下鐵甲兵的時候,至於死在誰的手裏,誰也說不清。也正是因為這樣,有心想跟太史慈比比的典韋有點不開心,劉福也是考慮到安撫典韋才把賈詡陪著典韋繼續去賺點軍功。

如今南陽的黃巾賊大部分都集中在了宛城,其餘地方的小股黃巾對劉福的隊伍構不成威脅,這一路劉福走的很輕鬆。眼看著再走二十裏左右就可以到達目的地,劉福派人先行去通知山穀裏的秦頡等人,自己則帶著其餘人躲進了一處樹林裏休息。

休息的時候,劉福考慮著自己的以後。因為有黃巾賊的存在,自己才有掌兵的可能,如今黃巾賊馬上就要沒了,自己那個皇帝爹是不會允許自己手裏掌握一支連他都無法掌控的軍隊的。並入官軍是必然,如何乘機為自己討要更多的好處,這才是劉福需要考慮的事情。

劉福如今身邊有賈詡、郭嘉二人,這兩個人都是智謀高絕之人,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頭緒的劉福覺得有必要找他們來跟自己一起參詳。可這就勢必要對二人交底,劉福不敢確定當自己告訴他們自己不想當皇帝的想法以後他們還會不會選擇繼續支持自己。

“走一步看一步吧。”劉福略微有些苦惱的自言自語道。

林中忽然傳來一陣**,不久就見太史慈疾步走了過來,低聲對劉福說道:“公子,有人在樹林深處發現了一具屍首。”

在南陽這種戰區,偶爾發現一兩個死人很正常,值得太史慈專門來告訴自己這件事?劉福意識到太史慈還有話要說,便問道:“發現了什麽?”

“屍首已經殘破不全,有被野獸啃食的跡象,不過從那具屍首的身上發現了一枚虎符還有一塊玉佩,某將覺得那人的身份恐怕不凡。”

黃金有價玉無價。在古代,玉石這類東西並不是平民百姓允許使用的物件。盜墓賊即便在墓穴中發現了金鏤玉衣這件寶物,也不會拿走玉片,隻會抽走黃線牟利。因為就算把玉片帶出去也不會有人接手,賣不出去的寶物其實就是廢物,更何況這廢物還隨時會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既然發現了死者身上帶著一枚玉佩,那這死者生前必定非富即貴。

劉福接過搜出來的兩件東西看了看,虎符自己見過,朱雋、盧植的桌案上擺著的就是這玩意,跟劉福現在手裏拿著的一模一樣。而那枚玉佩,造型精致,猶如一輪新月,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可以擁有的。

“看看去。”劉福將虎符跟玉佩交給身邊親兵保管,起身對太史慈說道。

等劉福來到發現屍首的地方時,四周圍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人,劉福不滿的皺眉說道:“都圍在這裏做什麽?沒什麽好看的,都回去休息。”

眾人作鳥獸散,劉福看了看地上的死屍,出了一個已經沒有了皮肉的腦袋還算保存完整外,地上也就隻剩下幾根半截的骨頭。除了骨頭外,還能找到一些衣甲的碎片,上麵還有已經發黑的血跡。

“讓人在四周圍再找找,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劉福低聲吩咐太史慈道。沒有一會的工夫,就有人在距離這具屍首不遠的灌木叢中發現了一柄劍。劉福接過找到的劍看了看,發現劍柄的位置刻有“義真”二字。

“……我記得皇甫嵩的字就是義真,難道咱們發現的這具屍首就是一直下落不明的皇甫嵩?”劉福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

當初為了應對黃巾造反,朝廷一共派出了三員大將分別負責抵抗黃巾賊。如今盧植丟官返回洛陽,朱雋大敗長社黃巾賊,唯有皇甫嵩下落不明。好在現在的黃巾賊已經大不如前,即便叫人知道了皇甫嵩身死的消息,也對大局構不成多少影響。

“命人好生收斂遺骨,我們先去接人。”劉福將手裏拿著的劍丟給身後的親兵,扭頭對太史慈吩咐道。

……

秦頡等人很激動,尤其是在聽到劉福親口說大部分黃巾賊已經被圍在了宛城以後,眾人更是激動不已。當初因為寡不敵眾,不得不退出了宛城,這對眾人來說是個不小的打擊。而如今風水輪流轉,眾人都有了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趁著眾人整理行囊的工夫,劉福將秦頡等人請到一邊,把路上發現一具死者遺骸的事情告訴了秦頡等人。有虎符、玉佩以及佩劍作為證明,秦頡等人即便不願意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被朝廷封為左中郎將的皇甫嵩已經死了。

不管皇甫嵩是戰敗逃亡的途中傷勢發作而死,還是在逃亡途中被猛獸襲擊而死,總而言之,人就是死了。

“唉,沒想到皇甫義真就這樣死了。”秦頡歎了口氣道。雖然跟皇甫嵩沒有深交,可好歹皇甫嵩是為了南陽而死,如今知道了這個噩耗,令人不由得感到可惜。三員大將,皇甫嵩、朱雋、盧植,如今盧植有劉福護著,沒誰敢找盧植的麻煩,朱雋剛剛立了大功,也不會有人犯傻,唯有皇甫嵩是戰敗而死,與其他人相比,他的死很不光彩,對他的家族將會是不小的打擊。

秦頡等人不願意讓皇甫嵩這個人死了都被人詬病,有心想要替他開脫,一時半會卻想不出一個主意,不由紛紛看向了劉福。

劉福不明所以的問道:“你們都這麽看著我做什麽?要是沒什麽事,我要去看望一下我外祖父。”

“何老太爺隻是精神有點憔悴,身體並沒有大礙。”看出劉福想要置身事外的龐德公出聲對劉福說道。秦頡以及跟他們一起逃出來的幾個宛城大戶堵住了劉福的去路。見沒人注意,龐德公壓低聲音對劉福說道:“殿下,皇甫嵩橫遭不測,可他畢竟是在為大漢盡忠,你也不願意看到朝中有人用皇甫嵩的死做文章吧?”

劉福當然聽出了龐德公的言外之意,可他實在是不想蹚這趟渾水。一個連死人都不放過的人,那肯定是個小人。寧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身份曝光的劉福以後肯定會有一大堆麻煩等著自己,劉福不想再跟自己樹敵。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的俗語是十分有道理的。

“諸位都是才智之士,難道連給死者找個好名聲這種小事都想不出來?我年紀雖小,但不傻。”

見劉福把話挑明,秦頡與龐德公對視一眼,不由發出一陣輕笑,其他人也是笑眯眯的看著劉福。劉福被眼前這些人看得有點心裏發毛,琢磨是不是該找借口開溜。龐德公開口笑道:“小子,果然是個不做虧本買賣的。你說吧,我們要付出什麽代價你才願意幫忙?我可事先提醒你,如今的我們可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龐先生,您好歹也是一位聲名遠播的大儒,學什麽潑皮說話嘛。皇甫將軍為國捐軀,我怎麽好利用這件事要挾你們。”劉福笑眯眯的說道。

“少廢話,這裏沒外人,所以咱們說話大可以隨便一些。我可告訴你,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既然這樣,那小子就不客氣了。”

“快講。”

“我希望秦太守跟龐先生欠我一個承諾。”

“承諾?”

“是的,我暫時還沒想好該請你們為小子做什麽,所以想要先欠著,等小子想起來,然後再來跟你們提。”

“……好,我們答應你。快說你想出什麽法子了?”秦頡想了想催促劉福道。

“其實小子剛才就已經說了,力戰而亡,諸位先生,屢戰屢敗跟屢敗屢戰有什麽區別,想必不用小子細說了吧?”

“嗬嗬……好小子,果然沒叫我們失望。”龐德公點頭笑道。

給皇甫嵩找給好名聲並不難,這事對劉福來說也絕對不是麻煩。秦頡、龐德公等人為皇甫嵩說好話有可能引來皇甫嵩仇人的敵視,但劉福卻是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是皇子,而且是不打算接手皇帝手裏爛攤子的皇子,了不起自己就帶人去西域,跑得遠遠的,去其他地方還容易被人說是圖謀不軌,可如果是去西域,那就不會有多少人會說閑話了。關鍵是皇帝不會相信,劉福如果選擇去並州或者幽州之類的大漢邊境,皇帝還會擔心劉福是準備跟弟弟爭位,可如果是西域,那裏在如今大漢朝廷的眼裏就屬於蠻夷之地,劉福如果去那裏,就等同於自我流放。

不管將來會不會有人說自己的閑話,反正在劉福眼裏如今的漢室已經沒前途了,黃巾之亂後的諸侯並起已經不可避免,繼續留在中原,不是成為別人的眼中釘就是別人手裏的一個傀儡,無論哪種結果都不是劉福能夠接受的。

這些話劉福不能對秦頡等人說,之所以讓秦頡跟龐德公欠自己一個承諾,就如劉福在公孫瓚那裏也要來一個承諾一樣,隻不過是劉福做的有備無患之舉。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多留一個後手,也就等於是給自己多留了一條後路。

告別了秦頡等人,劉福準備去給何老太爺請安,剛走出沒多遠,就見到了一個熟人。

“見過公子。”來人一見劉福,連忙抱拳行禮道。

“你是……周黑子?”

“正是小的。”

“如今除了宛城還有黃巾賊外,南陽其他地方的黃巾賊已經很少了,你們再在穀裏等段時間,等外麵沒事了就可以返回家鄉。”劉福笑著對周黑子說道。

“……公子,小的想追隨公子。”周黑子忽然對劉福請求道。

“啊?跟隨我?唔……你的身板倒是不錯,可你還需要照顧你爹,你跟我走了,你爹怎麽辦?”

“我爹……已經去世了。”周黑子低聲說道。

“……抱歉,我之前不知情。”劉福趕忙道歉道。

“公子言重了,周倉如今孤身一人,還請公子收留。”

“周黑子!?”劉福還沒答應,忽然就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夾帶著驚喜的叫聲,回頭一看,就見裴元紹幾步跑了過來。周倉一開始沒有認出跑過來的裴元紹,仔細瞧了瞧,在裴元紹摘下頭盔以後,周倉猛然想起了喊出自己名字的人究竟是誰。

“裴大腳!”

“周倉,你認識裴元紹?”劉福好奇的問道。

“認識,認識,我們倆是一起長大的。那時候我們倆家都很窮,所以也能說到一塊去。隻是我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周倉有些激動的說道。

“那你怎麽叫他裴大腳?”

“那是因為當年我們一起去偷看村裏寡婦洗澡的時候他從房頂掉了下去,一腳踩在了那個寡婦的胸口,差點把人給踩死……”

“周黑子!”裴元紹大聲衝周倉叫道。周倉這才後知後覺的叫道:“哎呀~這事當初說好不跟外人說的。”

“周倉,想要跟隨我的第一個條件就是不能對我要問的事情有所隱瞞,後來呢?”劉福一臉正色的對周倉說道。

“後來,後來那個寡婦跑去裴大腳的家裏鬧,證據就是裴大腳留在那個寡婦胸口的腳印,然後大家夥就不再叫裴大腳的名字,改叫他裴大腳了。”

“你好?你以為你被人叫周黑子就是好事啦。公子,這裏麵其實也有一個故事……”裴元紹報複一樣的對劉福說道。

“哦?是嗎?趕緊說說。”

“裴大腳,不許胡說。”周倉見狀急忙撲上來捂住裴元紹的嘴,裴元紹極力反抗,很快二人就扭打在一起,劉福看沒有故事可聽了,交代親兵等這兩個打夠了就告訴裴元紹負責帶著周倉,自己則去探望何老太爺。

一直處在擔驚受怕中的何老太爺見到了劉福,又從劉福口中確認了一遍黃巾賊大勢已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敗亡以後,老頭總算是精神放鬆了下來。多日來的擔心一去,困意頓時上湧,來不及跟劉福多說幾句,何老太爺就沉沉睡去,劉福連忙叫人把何老太爺送進了準備好的馬車,自己則找來紙筆,打算給自己的皇帝爹寫封私信,把皇甫嵩的事情先跟皇帝爹說說,也算是提前打個預防針。

就在劉福寫信的時候,秦頡跟龐德公也正聚在一起商議以後的打算。龐德公拒絕了秦頡的挽留,打算帶著自己的侄兒龐統返回襄陽,而秦頡還需要繼續等待朝廷新的任命。

“初起,宛城丟失非戰之罪,當時的宛城已經是油盡燈枯,無力再抵抗黃巾賊的攻擊,那時候選擇突圍是最明智的選擇,相信朝廷是不會因為這件事怪罪你的。而且有劉福為你說好話,你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龐兄,你覺得他會為我說好話?”

“劉福那人雖然年紀小,但卻不是一個會借機報複的人,他絕對不會說你壞話的。不過你說他為什麽要讓我們欠他一個承諾?難道他現在就開始準備了嗎?”

龐德公的這一問,秦頡表現的很無所謂,“誰知道呢?反正我們都已經答應了。而且就我來看,將來由他來主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怕就怕有人會不甘心。”龐德公有些擔心的說道。

“那是肯定的,不過他要是連那點事情都處理不好,又憑什麽要我們兌現承諾?”秦頡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