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好運的袁熙
袁熙這輩子過得並不如意。他能來到這個世上說白了就是袁紹在一次酒後亂性的結果。好在袁紹是個負責任的父親,尤其是在知道袁熙的生母已死以後,對袁熙更是多了一分歉疚。雖然袁紹不可能將袁熙指定為自己的繼承人,但讓袁熙富貴榮華一生對袁紹來講並不算什麽難事。
因為是庶出,袁熙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別人的不同,也清楚別人在稱呼自己袁二公子的時心裏是怎麽想的。曆史上的袁熙能夠娶到河北第一美女甄宓,其實不過是袁紹對袁熙的一點補償,同時也算是對袁熙人盡其用。
作為袁家的家主,四世三公的榮耀決定了袁紹根本就不可能看得起商賈之家甄家。哪怕甄家是河北第一豪商,但商賈就是商賈,作為士族出身的袁紹又怎麽可能會希望與商賈結親,沒得讓旁人恥笑。但袁紹當時太需要甄家的錢財支持了,河北未定,幹什麽都需要錢,可袁紹不可能憑空變出錢來,舍一個庶子換得甄家的支持,這筆買賣幹的過。同時袁熙是庶子,家族繼承人這個位置輪不到他,讓他娶了甄家女,至少日後衣食無憂。當然劉福的出現改變了袁熙的命運,雖然也娶了妻,但也不過是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
袁熙的膽子很小,性格也有點懦弱,這是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也正是因為清楚袁熙的性格,田豐跟沮授才不看好袁熙能夠掌控河北,二人勸說袁熙歸順西漢,純粹就是不想讓袁紹的血脈在這世上斷絕。
西漢收複河北是遲早的事情,而袁尚、袁譚都不是什麽善類,不到山窮水盡他們是絕對不會向西漢低頭。但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萬一有個差池,田豐跟沮授會覺得死後無臉去見袁紹。
如果袁紹還活著,田豐跟沮授絕對不會想著去投降西漢。隻是眼下大虎已死,幼虎未成,別看此時袁尚咄咄逼人,但在田豐、沮授眼中不過是海邊沙雕,大浪過後什麽都不會留下。
範陽城破,田豐被斬,袁熙的身邊一下子就沒了可以為袁熙指明前進道路的人。而就在袁熙對前途感到迷茫無助之時,烏丸人蹋頓帶著本部人馬來到了涿縣。
蹋頓與袁熙的關係不錯,當初袁紹攻擊公孫瓚時,袁熙奉命前往聯係蹋頓,二人在那時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今聽說袁熙有難,蹋頓立刻帶著自己本部的人馬趕來支援,這個舉動讓袁熙很是感動,田豐生前曾經對他的提醒也被袁熙在見到蹋頓之後拋到了腦後。
“蹋頓,我沒想到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會來幫我。”袁熙拉著蹋頓的手一臉感動的說道。
三十歲出頭的蹋頓聞言大笑道:“袁兄弟,我們是朋友,在我們烏丸,朋友有難,作為朋友是不能不管的。而且我也不喜歡你那個絲毫不顧親情的弟弟,他連你這個親兄弟都不放過,萬一真讓他成了河北之主,我們烏丸人到時恐怕也沒有好日子過。我來幫你,其實也是在幫我自己。”
袁熙不在乎蹋頓埋汰自己弟弟袁尚的話語,拉著蹋頓進了涿縣,至於蹋頓帶來的烏丸騎兵,也被袁熙命人帶去軍營好生款待。
二人把臂入席,一醉方休。
這頓酒一直喝到深夜才結束,蹋頓搖搖晃晃的被人扶著去了軍營休息。原本袁熙是想要將蹋頓安置在自己住處的,但蹋頓卻拒絕了,給的理由也讓袁熙不得不慎重考慮。畢竟蹋頓跟袁熙關係好不代表其他烏丸人也跟漢人是朋友,蹋頓不回去坐鎮,說不準就會惹出什麽亂子。
回到了軍營的蹋頓自然就有人接回了自己的營帳。等到進了營帳,確定身邊都是自己人以後,之前還一副連站都站不穩的蹋頓忽然清醒了過來,看了看四周的親信低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首領放心,那些漢人都是沒腦子的,還以為我們真的是來幫他們的呢。”
“閉嘴,小心走漏了風聲。”蹋頓瞪了說話的部下一眼輕喝道。
蹋頓的偶像是匈奴王冒頓,他極為佩服冒頓這個人,為了表示欽佩,蹋頓甚至對外自稱自己是冒頓轉世。像蹋頓這種鐵杆冒粉,偶像冒頓的一切都是蹋頓模仿的對象,包括冒頓的冷血無情,做事不擇手段。
當初與袁熙交好,並不是蹋頓真的很欣賞袁熙,而是希望通過袁熙與河北袁家搞好關係。袁紹本人不可能瞧得上自己這個蠻夷,自己想要達到目的,唯有把目標放到袁紹的三個兒子身上。其中長子袁譚不好打交道,三子袁尚跟他老子一樣瞧不上自己這個蠻夷,唯一有點成功可能的也就隻有二子袁熙。
隻是世事無常,袁紹死了,河北隨即也陷入了混亂,袁紹的三子袁尚如今勢力最大,如果不出意外,日後一統河北的十有八九是他。而蹋頓偏偏跟袁熙關係好,至少在外人眼裏,二人的關係很不錯。
這樣一來,蹋頓不可避免的也就上了袁尚的黑名單。蹋頓不想這樣,漢人打生打死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一開始是真的沒打算摻和這件事,但世上有些事就是這樣讓人無可奈何,明明不想參與,但現實卻又逼得人不得不參與。
蹋頓很清楚一旦讓袁尚解決了袁熙,袁尚的下一目標不是袁譚就是自己這個袁熙昔日的好友,而且對付自己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兩線作戰並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吃得消的。袁尚的實力雖然在河北最強,但需要他防禦的對手也不少。
範陽城破的消息傳來以後,蹋頓就知道已經到了自己作出決斷的時候了。本來跟袁熙交好就是另有目的,眼下眼看著袁熙就要倒大黴,順便還會牽連到自己,蹋頓怎麽可能與袁熙同心協力。
想要獲得袁尚的信任說難也不難,眼下就有一個機會。袁熙是袁尚的眼中釘,如果蹋頓可以為袁尚除掉袁熙這個眼中釘,袁尚即便還是一樣不待見蹋頓,至少也不會再把蹋頓當做一個潛在的對手。隻要能夠做到這點,蹋頓就知足了,不敢奢求太多。
蹋頓來了,帶著取袁熙的項上人頭去討好袁尚的目的,而袁熙卻絲毫沒有察覺,依然在為蹋頓不顧危險前來幫助自己而感動不已。
一連五天,蹋頓都沒有展開行動,他還在等,等袁尚的大軍趕到涿縣,一旦袁尚的大軍到了,袁熙必定會將注意力集中到城外,而到了那時,自己與城外的袁尚軍裏應外合,勢必功成。
袁熙是老實人,哪裏想到蹋頓來涿縣是想要借自己的人頭去做投名狀,不僅沒有懷疑蹋頓,反而將城中防務的秘密一一告訴了蹋頓,搞得蹋頓都感到有點不好意思對這個老實人下手了。
當然這種感覺隻是一閃即逝,為了自己的將來,蹋頓眼下也隻能對不起袁熙的這番信任了。
袁尚的大軍終於出現了,看著城外風塵仆仆的大隊騎兵,蹋頓心裏不由暗暗激動,等了這些天,總算是等到頭了。就在袁尚大軍出現的當晚,蹋頓就命身邊一名親信帶著自己的親筆信溜出了城,隻等對方答複以後就展開行動。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派出去的親信回來了,告訴蹋頓一切順利,隻等今晚夜半子時,裏應外合一舉拿下涿縣。
“對了首領,袁尚軍的趙將軍有事情拜托首領。”親信像是忽然想起一事,原本已經出了營帳又掉頭返回對蹋頓說道。
“什麽事?”
“趙將軍說關於袁熙最好活捉,萬萬不可傷了他的性命。”
“唔?為什麽?”
“這個小的也不知道。反正趙將軍就是這麽說的,他說活的袁熙要比死的袁熙更有價值。”
“這樣啊,我知道了。”蹋頓衝著親信擺了擺手,凝眉沉思了片刻,開口吩咐侯在帳外的親信道:“你去一趟,說我今晚想要宴請袁二公子,請他務必光臨。”
“諾。”
夜幕降臨,袁熙如約而至,蹋頓熱情招待了袁熙,酒至半酣的時候,袁熙起身想要告辭。眼下畢竟城外來了袁尚軍,蹋頓的酒就是再好袁熙這時候也喝不下。但蹋頓一見袁熙要走,立馬就翻了臉,命人將袁熙以及帶來的人都給綁了。
袁熙一開始還以為蹋頓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但等自己被蹋頓的手下丟進一座營帳捆在柱子上,嘴裏更是被塞上一塊破布以後,袁熙終於明白過來,這蹋頓不是跟自己開玩笑。明白過來的袁熙又氣又悔,氣蹋頓的背叛,悔自己沒有看清楚蹋頓的小人嘴臉。
兩行悔恨的眼淚順著袁熙的眼角滑落,半醉的袁熙抵不住睡意,站著那裏昏昏沉沉的睡去。直到被營帳外的喊殺聲驚醒,看著營帳外搖曳的人影,刀光劍影,人喊馬嘶,袁熙就如同大徹大悟了一般,什麽都不在乎了。
帳簾被掀開,有人走了進來,一見袁熙就急忙問道:“二公子可有恙?”
聽對方的聲音有些熟悉,袁熙連忙定睛一瞧,借著火光,袁熙瞧清楚了對方是誰,在嘴裏的破布被拿掉以後,袁熙失聲叫道:“沮公,你怎麽會在這?”
“二公子勿憂,昨日來到涿縣外的不是袁尚的大軍,而是西漢的龍騎軍。隻不過蹋頓那個賊子投敵心切,也不搞清楚就派人來聯絡打算與龍騎軍裏應外合。我與趙將軍商量將計就計,先是聯絡城中守將打開城門,隨後包圍了蹋頓所部。”
聽了沮授的解釋,已經重獲自由的袁熙不由問道:“那蹋頓現在人呢?”
“已經被趙將軍斬了,他的人馬也因為他的死而投降了。”
“死了?沮公,你說的趙將軍是誰?”
“趙將軍姓趙名雲,是西漢龍騎軍主將,二公子恕罪,老夫未與二公子商議就擅作主張,引西漢軍進入了幽州。”
“……沮公不必自責,事已至此,多說無益。袁熙知道沮公不是賣主求榮之人,會做出這番決定,必定是經過深思熟慮,隻是不知西漢打算如何處置袁熙?”
沮授聞言答道:“二公子不必擔心,西漢陛下已經答應沮授,在交接完幽州事務以後,二公子可以前往興漢學院就學,待日後學有所成,再另行任用。”
“我去興漢學院求學?”袁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指了指自己問道,
“是的。二公子,這個可是老夫跟西漢陛下爭取了很久才讓西漢陛下答應的。”
“這個……沮公,我都這個年紀了,這時候去學院求學是不是有點不合適?”袁熙一臉為難的問道。
見袁熙似乎不怎麽領自己這份情,沮授的臉色不由一沉,“……二公子,日後袁家是否能夠重振,這份責任就落到了你的肩上。你不努力打算讓誰去努力?”
“這個……不是還有大哥跟三弟……”
“休要與老夫提那兩個人。”沮授打斷了袁熙的話道。在沮授看來,袁譚落在顏良的手裏,現在能活著隻是因為袁譚此時對顏良還有利用價值,可一旦沒了利用價值,以顏良的人性,他估計不會給袁譚一條活路。至於袁尚,如果沒有田豐這檔子事,沮授還不至於對袁尚“另眼相看”,但如今田豐死在了袁尚的手裏,說句心裏話,沮授巴不得袁尚死於兩軍陣前。這樣自己不僅可以算是替田豐報了大仇,更為袁家消去了一個隱患。
眼下的袁家,最合適擔任家主的人選不是可以重振袁家的英才,而是像袁譚這種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的老實人。
袁家已經經不起折騰了,眼下需要的是低調,可袁尚的為人,一旦讓他掌握了袁家的主事權,勢必會搞出事情來。而西漢皇帝劉福是個眼睛裏不揉沙子的主,要敢在他的眼皮底下玩花樣,將袁家連根拔起這種事對劉福來講肯定是不需要做絲毫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