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他的感性+她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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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沈浮旁邊的少年臉色蒼白地注視著這一幕,飄起來倒下來時的確把他嚇了一跳,但緊接著他就感覺到他並沒有死,心髒還在跳動。如若她再冷靜一點肯定也能憑借契約感應和別的細節發覺這一點,但是……

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全身心都被巨|大的痛苦所席卷,什麽都聽不到,也什麽都看不到,怎麽可能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而那包含著痛苦的喊叫聲,更是讓所有聆聽者都為之動容。

他正準備開口提醒她這件事,那頭刺豬卻率先反應了,它注視著夜辰完全背對著自己的身形,感覺自己抓到了一個極妙的進攻時機。而且它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族群離這裏很近了,於是毫不遲疑,直接奔跑著朝她發動了攻擊。

獠牙尖利,在日光下閃爍著森冷的寒光。

“小心!”

“快躲開!”

在其他人的驚呼聲中,夜辰一動不動地跪坐著,好像已經徹底失去了反應能力。

刺豬的臉上露出了猙獰的表情,鼻中急促地呼出粗氣,雙眸中閃爍著興奮與殘忍,它幾乎已經想象到這個人類被自己的獠牙刺透拋上,鮮血內髒流淌一地的場景。

“嘩啦!”

被刺穿。

被拋起。

鮮血肆意地流淌在地。

身體因為快速大量失血而不斷抽搐。

一切在短短瞬間都實現了,隻是……

為什麽死的那個會是它……

天堂與地獄,仿若隻有一步之遙。

刺豬死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雙宛如鮮血般的雙眸。

好像下一秒,就會有鮮紅的血液從其中流淌下來一樣。如果從眼中流淌下來的**都統稱為“淚”,那大概應該被稱為血淚吧。

少年愣愣地注視著眼前的女性,她麵孔宛若冰霜,周身散發出寒冷絕望的氣息,好像可以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凍結。雙目猩紅,卻又讓人覺得她好像脆弱到隨時都能流下眼淚。然而此時的她又怎麽能用脆弱形容呢?

高舉起的、一瞬間化為利爪的手,深深地插|入刺豬的腹腔,鮮血順著手臂流下,很快在地上積累起了一灘,血淋淋的。

“吼!!!”

四周傳來憤怒的叫聲,刺豬群在此時終於全部趕來了,並且成功地被激怒。

夜辰聽著這叫喊聲,突然笑了。在嘴角那越來越大的笑容中,她緩緩放下手,插在臂上的獵物應聲落地,濺起一地塵土。

她用這隻滿是鮮血的利爪抓住一旁的重劍,轉過身,如同一道閃電般朝刺豬群衝去。

口中溢出的森寒話語仿若凍結在了空氣中,很久後都未化去。

“他死了,你們為什麽還活著?”

果林從這一秒開始,被濃密的血霧和濃鬱到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的血腥味所籠罩。

也不知過了多久——

沈浮緩緩睜開了雙眸,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暈過去了。原因……大概是失血過多或者過於疲憊吧。他不意外自己安全這件事,因為暈倒前夜辰來了。

“你醒了?”

一個急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沈浮微轉頭看去,發現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名叫橘色夕陽的少年。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聚集在他身邊。他不由鬆了口氣,微笑著說:“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

皎潔月光歎了口氣:“我們是沒事,但璀璨夜空中的明亮星辰出事了。”

“什麽?”沈浮的瞳孔驀然收縮,想也不想地坐了起來,也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問道,“她怎麽了?受傷了?”

“……你自己看吧。”

沈浮下意識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後下意識就捂住了嘴。

血紅!

入眼所及,一切都是一切血紅。

斷裂的獠牙,撕|裂的獸皮,分裂的身體,碎裂的內髒……整片大地好像都被染成了紅色。

而在那一片屍骨堆中,他看到了她。

她跪坐在地上,兩隻手臂徹底化為了獸形,正以一種幹淨利落的動作將身邊的一隻刺豬屍體快速撕|裂。血肉飛揚在空中,淋了她滿頭滿臉,她卻仿若完全沒感覺到,臉上掛著奇異的笑容,口中喃喃念道“還不夠……還不夠……”,以肉骨分離的聲音為伴奏。

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持續不斷地響起。

她不斷地在血坑中前行,尋找到新的屍體,再將它撕地粉碎,周而複始,直到再也尋找不到一塊完整的血肉。

“這是怎麽回事?”沈浮轉頭問其他人,“你們為什麽不阻止她?”

“……”他們試過了,但完全阻止不了。如若不是她當時還保有最後一絲理智,隻是將他們丟開而沒動殺手,估計所有人都要交代在這裏了。而在她殺紅眼後,所有人不得不聚集在沈浮的身邊,這也是她唯一不會靠近的地方。

他身體周圍的地麵幹幹淨淨,宛若她心中的最後一片淨土。

皎潔月光語氣艱難地說道:“她以為你死了……”

不需要解釋,沈浮立即明白了一切。

與此相對的,是胸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情緒,它是那樣洶湧,幾乎將他的心髒整個脹裂。他掙紮著站起身,揮開身邊人的攙扶,一步步地朝她走去。

有人想拉住他,卻被橘色夕陽抓住了手腕。

“太危險了。”

少年搖了搖頭:“她不會傷害他的。”

縱使她這世界上的任何一人,都絕對不會傷害她。

因為……

她是那樣的、那樣的……

沈浮身體上的傷口在剛才的昏迷中已經痊愈了大半,雖依舊疼痛,但也並非無法忍受,隻是不能像平時那樣快速走動罷了。

他身形略有些蹣跚地朝她接近著。

她卻好像完全沒注意到這一點,依舊在滿地搜尋著屍骨。

三步……

兩步……

一步……

他停在了她的身後。

她的動作驀然頓住,卻一動也不動。

沈浮踉蹌地跪倒在地,從身後伸出雙手抱住她,輕聲說:“沒事了。”

“……沈浮?”她的聲音飄渺,仿若從夢中傳來。

“是我。”

“沈浮?”

“是我。”

“沈浮?”

“是我。”他就著這個姿勢抓住她不知何時已然恢複成人形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腕上,讓她用手指感受著自己的脈搏,“看,我沒事。”

她抓著他的手腕,一點點握緊,好像擔心一不留神它就會從手中消失。

他的手緊了緊,更加緊密地抱住她,聲調柔和地說:“我在這裏。”希望以此來去除她心中的不安。

“你在這裏。”她低頭注視著他明顯溫暖的手,低聲重複著他的話。

“嗯,我在這裏,要不要回頭看看?”

“如果我回頭,你會消失嗎?”會像剛才那樣,臉色蒼白地躺倒在地,緊閉著雙眸,一動也不動。不再看她,不再和她說話,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當然不會。”

他如此保證,她卻好像壓根不信。

沈浮輕歎了口氣,如果她不願意回頭,那他就自己到她麵前去吧。

就這樣,他一點點地轉到了她的身前。

她卻依舊低著頭,隻緊緊地抓著他的手。

沈浮從未看過她如此脆弱的模樣,隻覺得心口像被一把鈍刀切割著,生疼生疼,疼到幾乎讓人無法忍受。

他顫抖著抬起另一隻手,捧起她的臉孔,因為失血而依舊有些蒼白的臉孔上努力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看,沒騙你,我真的在這裏。”

“……”

下一秒,她猩紅的雙眸重新回複成了黑色,眼神漸漸清明了起來。

兩行血淚,卻順著她的臉頰緩緩流下。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她哭。

他從未想過她會哭。

他從未想過她會因為他的“離開”像這樣哭。

沈浮用拇指輕柔地擦著她臉孔上的淚水,卻好像怎樣也擦不幹。而且,比起擦拭,他更加想……

微微湊近,用舌頭一點點舔去這紅色的淚水。

她的雙眸驀然瞪大,似乎被他的動作驚到了,緊握著他手腕的手也微微鬆開。

他就像這樣,吻去了她臉上的所有淚水,直到舌尖口中都滿是血腥味。而後抽回那隻原本被她握在手中的手臂,雙手捧著她的臉頰,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是多麽自私、可恥又懦弱,居然曾經在心底懷疑著這樣的她。

有什麽好懷疑的呢?

她明明如此的……

沈浮的手下滑,緊緊地攬住她的腰,讓她離自己更近。臉孔微微後退,側到她耳邊,輕聲呢喃:“我愛你。”

她的雙眸瞪得更大。

他卻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低喘著再次吻上她的唇,舌尖挑開她因為驚訝而微微張開的唇|瓣,侵犯進那一片從未有人進|入過的柔|軟領地,輾轉逡巡著,流連忘返。

很快,原本存在於他口中的血腥味瞬間在兩人的口中蔓延開來。

從他的舌尖,到她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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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的,她開始有了回應,從生澀到熟練,再到……

沈浮被她狠狠地壓倒在滿是血肉的地上,隻覺得整個身體好像都被染濕了。但是,這種時候又有誰會在乎呢?她滿頭滿臉鮮血,他也是一樣,誰也別嫌棄誰。

她趴伏在他胸前,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肩頭,猛獸般叼著他的舌頭不放,凶猛地吸吮著,直到他的舌頭發了麻都不肯鬆開。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

每次稍有暫停,就有人主動繼續。

直到兩人終於停下時,都已經喘到不像話。

沈浮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手攬著她的腰,另一手撫|摸著她的背脊。而她依舊趴在他的身上,耳朵緊貼著他的左胸口,傾聽著那激|烈的跳動聲。

整個天地都是喧鬧而又寂靜的。

天色不知何時已然暗淡了下來。

其他人也早已離開。

橘紅色的夕陽灑落在被染成紅色的大地上,灑落在渾身浴血的兩人身上,勾勒出一副殘酷而又滿是溫情的畫麵。

許久,許久,她才抬起頭,像剛才那樣雙手抓著他的肩頭,深深地看著他:“我是不是一直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

她的臉孔上綻放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

“我愛你。”

而後,她再次吻上他。

激|烈的親吻中,沈浮驟然覺得身體一涼,驚訝之下,滿頭黑線,因為她居然又在扒拉他的衣服。

他別過頭,暫且躲過她纏|綿的唇舌,問道:“你做什麽?”

“占有你。”

沈浮:“……”喂!又反了吧?他抓住她作亂點火的手,“你給我等下!”

“不想等。”

“這裏不行!”接吻也就算了,在這種場景中那啥,也太獵奇了吧?以後壓根無法回憶好麽?

“沒什麽不行的,我現在就要和你結合,我早應該這麽做了。”她一旦犯起了固執,真是九頭牛都拉不回。

可憐的沈先森努力保護著自己那岌岌可危的貞操,激動之下口不擇言:“回去再說行嗎?晚上!晚上再說!”

她的動作頓住,確定似地重複著他的話:“晚上?”

“……嗯,晚上。”

“好吧。”她不太滿足地鬆開他的手。

沈浮鬆了口氣,坐起身:“回去吧。……額,不,先去河邊清洗下吧。”他們兩個,已經完全變成了血人。頭發上,肌膚上,衣服上,到處都是。這些血都已經完全幹了,遠遠一看,甚是駭人。

但奇妙的是,滿臉血痕的她在他眼中還是那麽漂亮,分毫無損。

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情|人眼裏出西施”?

兩人很快到了河邊,一起將河水染紅了一片。

不僅如此,他們還在河邊找到了兩件幹淨的衣服和洗澡洗衣服用的東西。毫無疑問,這是部落裏的人提前準備好放在這裏的。

沈浮與夜辰背對著分別清洗身體(毫無疑問這是前者的堅持),她輕聲說:“回去後要和他們道歉。”那個時候她差點就控製不住傷害了他們。

“我也要道謝,不是他們架著我,就危險了。”沈浮笑著接道,“對了,你怎麽會來的那麽及時?”

“……一點都不及時。”如果真的及時的話,他根本就不會……

沈浮歎了口氣,伸出手找到她的手握|住:“都過去了,而且我不是沒事嗎?別想那麽多,否則我會覺得很困擾的。”

“……嗯。”她輕輕點頭。

從早晨起,她的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所以才特意讓他帶上石刀。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不安感也越加強烈,它驅使著她不斷加快狩獵的節奏,很快就完成了原本應該持續一天的狩獵,而後匆匆地趕了回來,再然後……到底還是晚了一點。

他緊握了下她的手,笑著岔開話題:“我們也許真的心有靈犀,其實我今天也有類似的預感,是因為契約嗎?”

“也許吧。”

“好了,快洗吧,天色快黑了,小心著涼。”

“嗯。”

大概是因為部落的戰士經常會經理渾身浴血的場麵,部落中的洗澡用品出乎意料地好用。一頓搓搓後,沈浮身上不僅再沒有任何血腥味,還有一股類似於青草的氣息。

而夜辰身上的血顯然比他要多出不少。

穿上衣服後,他蹲在河邊,低著頭清洗起兩人的衣服,憑借這件事努力忽視掉耳邊不時響起的水聲,也不去看那河中的倒影。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也讓他覺得有些困擾。

那就是部落沒有穿內|褲的習慣……也就是說,他們所準備的衣服裏肯定是沒有這件衣物的。沈浮貼身穿著卡拉獸皮褲,總覺得下半身涼颼颼空蕩蕩的,非常之不適應。

她也……

晚上……

他輕咳了聲,摸了摸隱約又有些發熱的鼻子,努力將精神集中在眼前的衣服上。

在他差不多洗完衣服後,她也清理完了身體。

兩人一起回到了部落中,才一進去就被噓寒問暖的人圍上了,好一頓問候。道歉道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這一堆一堆的的熱情給融化了。

兩人懷中抱著一堆又一堆的東西,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推回了屋中。

相對而視,既覺得無奈又覺得溫暖。

兩人於是用這些“慰問品”做了晚餐,味道自然很好,不過沈先森的注意力顯然沒有集中在這上麵,而是飄向了若幹時間之後。

雖說她吃東西時表情看來很是專注,但是他不會天真到認為她已經忘記那個“承諾”。

話又說回來,她都不緊張,他一個男人緊張個什麽勁啊?

角色又反了吧?

不管樂不樂意,時間總會流逝,該來的也總會來。

“不熄滅火堆嗎?”

“我想看著你。”

“……”好吧。

如之前一樣急切的親吻中,兩人一點點地褪去了對方和自己的衣物,擁抱著倒在草床之上,滾燙的肌膚緊密相貼。

她的臉上露出幸福而滿足的神色,緊抱著他閉上雙眸,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之中……

等下!

中間是不是少了點什麽?

才剛蓄勢待發就慘遭放鴿子的沈先森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呆了片刻,伸出手推了推緊貼著他而睡的女性:“夜辰?”

她睜開雙眸,眼神有些朦朧:“嗯?”

“不是要……結合嗎?”

“不是已經結合過了嗎?”

“……啥?”

她露出了然的神色:“是要再來一次嗎?”

“……”別說“再來一次”,“第一次”都完全沒有好嗎?

而後,他震驚地看著她抱住自己蹭了蹭,再次露出一副“一切搞定”的饜足表情,閉上眼睡大覺。

沈浮:“……”她所謂的結合就是兩人一起脫光了抱住蹭蹭嗎?

喂!

別開玩笑了!

絕對不是這樣的好麽?

他伸出手絕望地扶額,半天都沒弄清楚這到底算是個什麽情況。

他這絕壁是被坑了吧?

絕壁吧!!!

喜歡的女人毫無防備躺在自己身邊,光滑如絲的身體與自己緊貼在一起,他還什麽都不做?這已經不是柳下惠,而是徹頭徹尾的太監了!

“烈火”焚身的沈浮一個翻身,就將她壓在了身|下,手才剛剛動作了起來,就被她抓住。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揉了揉眼睛,一本正經地說道:“長老說過,年輕人太過縱欲會傷身,別鬧了,明晚再來好嗎?”

沈浮:“……”他還壓根沒機會縱欲好嗎?憋著和被打斷更傷身好嗎?

說完,她坐起身拾撿起衣服,快速穿上,又將他的衣服遞給他,說道:“穿好衣服就睡覺吧。”

沈浮:“……”睡個鬼的覺啊!

她想了想,又說:“再不老實睡覺,我就打暈你哦。”

沈浮:“……”他發誓,從此以後再也不會相信她的鬼話了!

而且,這種時候他能睡著才真的叫怪事吧?他忍了又忍,可心中的那把火卻無論如何都無法熄滅。隻要稍微一走神,腦中就會出現她剛才的樣子。

淺麥色的肌膚上泛著淡淡的粉……

漆黑如夜的雙眸氤氳一片……

紅|潤的嘴唇中發出低低的喘|息……

受不了!

既然她這個點完火就跑還自以為已經滅了火的“壞姑娘”不搭理他,他也隻能自己解決了。

沈先森注視著身邊那睡著正香、卻隻能看不能摸的戀人,一臉苦逼地將手往下伸去,呼吸漸漸急促了起來。

然後……

隻覺得脖子一痛,就徹底失去了意識。

夜辰收回手,注視著他的容顏,困擾地想:他對這種事不是一直很冷淡嗎?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果然其他人說的沒錯,男人一旦打開了某個枷鎖就會變成另一種生物?

不過……

算了。

她嘴角微勾起一個笑容,湊近親了親他的唇,抱著他心滿意足地閉眼睡覺。

隻要他還在,怎樣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