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有很多種方式,平常的有跳樓、投井、投海、割腕、上吊、煤氣中毒、喝農藥等等,比較有創意的死法則有呼吸衰竭死、做夢死、衝涼死、躲貓貓死、洗澡死、**摔下死、睡姿不對死、發狂死、妊娠死、鞋帶自縊死……
1.出了事你一個人頂著
大鬧大解決,小鬧小解決,不鬧不解決,這是很多中國人信奉的至理名言,而且往往非常奏效。雷風行的老婆宋英也深信此理,她生怕老公稀裏糊塗地“被自殺”了,於是帶上了幾十口親戚朋友,披麻戴孝地聚集到順寧市公安局門口,號啕大哭對天祭奠。一時間,公安局門口成了做法事的道場,黃表紙的灰燼隨風飄揚,周圍站了幾十個不明真相的群眾,並且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侯國安聽到報告之後,厭煩之情油然而起,叉著腰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最後決定親自下樓,盡快把事情解決。站在儀容鏡前,他拚命地調動臉部肌肉,終於擠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他不滿意,人家是來哭喪的,這時候絕對不能笑,於是他繼續擠,然後帶著一個關切的表情匆匆地下樓。他衝到宋英跟前,扶住她的胳膊,說道:“弟妹,快起來,快起來,別難過,我都跟你說了,我們肯定會一查到底,絕不會敷衍了事的。”
“侯局長,你要給我做主啊。”
“會的,會的,來,咱們到辦公室談,”侯國安吩咐一個手下,“直係親屬以及宋偉進來,其他人就不要進了。”
最後,一共六個人走進了公安局的大門,其他人也不再哭聲震天,也不再焚燒黃表紙,局勢差不多算是控製住了,用一種時髦的說法叫做“家屬情緒穩定”。
除了宋英,另外五個人是她的兒子雷斌,剛從外地趕回來,雷風行的父母親、哥哥和宋偉。侯國安好言相勸,對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最關鍵的是,他直言不諱地告訴宋英等人,經過檢查發現,雷風行的確是他殺而不是自殺。“現在,我們正在全力偵緝凶手。”侯國安說完,便給蘇鏡打了電話,然後對宋英說,“蘇鏡是我們刑偵隊的隊長,辦案經驗豐富,老雷可能跟你提起過他,這個案子就交給他辦,詳細的情況,他跟你說。”
然後開始等待,眾人大眼瞪小眼,家屬不說話,侯國安也懶得開腔,家屬提問,他就支應幾聲。終於,蘇鏡風風火火地趕到了,一進屋看到這架勢,立即明白怎麽回事了。他跟眾人打過招呼,介紹起雷風行自殺的種種疑點,然後像侯國安一樣,他也表態說一定會把凶手捉拿歸案的。“有些事,可能還需要你們配合,因為有些問題要問。”蘇鏡說道。
宋英梨花帶雨地點點頭:“一切就交給蘇隊長了。”
宋偉突然插話道:“侯局長,我們這次來,還有個問題。我姐夫肯定是因為辦案時得罪了人,所以才招致殺身之禍。我姐姐現在孤兒寡母也著實可憐,接下來的喪葬費、誤工費,還有孩子上學的費用,還有兩個老人要撫養……”
還沒說完,雷風行的老父老母又開始哭天搶地,侯國安趕忙說道:“這個你們放心,我們局裏會有撫恤金的。”
“多少?”
“這個得按規定來,我們絕不敢少給,但也不能多給。”
雷風行的兒子雷斌年輕氣盛愛麵子,此時已經不耐煩,站起來說道:“侯局長已經答應了,我們就回去吧。”說罷,竟然頭也不回就走了。其他幾個人也覺得無趣,紛紛站起來離開了辦公室。雷風行的哥哥雷雲行卻說道:“爸、媽、弟妹,你們先回去,我還有點事要跟蘇隊長說一下。”
宋英猶豫了一下,隻好默默地走了。
蘇鏡說道:“宋先生,你先去大堂等我一下好嗎?”
“什麽事?”宋偉陰沉著臉問道。
蘇鏡十分友善地說道:“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我們的共同目標都是找出凶手嘛!”
“知道了。”宋偉不耐煩地說道。
等家屬們都離開了,雷雲行說道:“蘇隊長,有件事情,我覺得如鯁在喉不說不行。”
“坐,坐下來說。”
雷雲行頹喪地坐下,說道:“你知道我弟跟宋偉一起搞的那個旅遊項目吧?”
“知道,鴿子嶺嘛!”
“對,就是那個,”雷雲行說道,“他們具體怎麽操作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但是……怎麽說呢……”他躊躇著,挑選著最合適的詞,斷斷續續說道,“前天我到我弟家去了,宋偉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們兩人在電話裏吵起來了。”
“哦?”蘇鏡不動聲色地問道,“為什麽事吵架?”
“好像就是鴿子嶺的事,”雷雲行說道,“我聽我弟說:‘你不把屁股擦幹淨,現在又來找我……我反正什麽都不知道,當年是你報的案,鴿子嶺索道的法人代表也是你……我警告你,別把我拖下水……出了事你一個人頂著。’然後他把手機往沙發一丟,氣得直罵,說宋偉是個王八蛋白眼狼。”
“雷局長有沒有說到底怎麽回事?”
“我問他了,他不跟我說,就說沒什麽,然後用別的話岔開了。”
蘇鏡對雷雲行表示感謝,跟他一起出門,在辦公樓大堂,看到了枯坐著的宋偉。
“宋先生,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什麽,有什麽問題,你盡管問吧。”
“不敢不敢,”蘇鏡端詳著宋偉,突然毫無征兆地問道,“昨天早晨你在哪裏?”
“啊?”宋偉想了想說道,“我在家裏啊。”
“沒出門?”
“沒……沒有……”
“想好再說,”蘇鏡的聲音變冷了,“你真的沒出門?”
宋偉隻好說道:“我去過山趣園。”
之前,邱興華已經告訴了他,山趣園的監控視頻顯示,宋偉上午八點開車來到山趣園。
蘇鏡說道:“你是上午八點開車進入山趣園的,然後八點二十五分離開。”
“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我姐夫,我怎麽會殺我姐夫呢?”
“你姐夫的所謂遺書,是八點十八分創建的。你怎麽解釋?”
“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沒進屋。”
蘇鏡冷冷地笑了:“你覺得我會信你嗎?”
“我真的沒進屋,信不信由你!”
“那你解釋一下你為什麽去找雷風行?在此之前,你還跟他吵了一架。”
宋偉抬起頭來,問道:“你……你怎麽知道?”
“現在是我問你。”
“我就是想去跟他說點事,後來到了他家樓下,看到房間裏好像有別人在,所以就沒進去。過了一會兒,我就走了。”
“看到有別人在,你就走了?你就不能等一會兒再進去?為什麽有其他人在場,你就不肯進去了呢?”
“因為……因為……我要跟他談私事。”
“關於孟培慶冤獄的事吧?”
“你……不……不是。”
“那是什麽?”
“反正不是冤獄的事。”
“那就是石運來的事?十三年前,石運來跟你們兩人吃了一頓飯後就人間蒸發了,過了幾天就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然後你一口咬定那是孟培根。現在,孟培慶出獄了,你緊張了,是嗎?”
“我……我沒有殺人。”
“你沒有殺誰?沒有殺石運來,還是沒殺雷風行?”
“我都沒殺,那不是我幹的。”
蘇鏡說道:“你姐夫跟你在電話裏說,‘你不把屁股擦幹淨,現在又來找我,出了事你一個人頂著’,是不是?”
宋偉緊張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落,蘇鏡調笑道:“宋先生很熱嗎?”
“不……不……不熱。”
“或者,石運來是你們兩人一起殺的,你現在又殺了你姐夫,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他身上?”
“沒有,沒有的事,”宋偉說道,“我真的沒有殺人啊。”
“好吧,那你說說看,你到底跟你姐夫說什麽了?”
人的腦細胞有一百四十億個,宋偉調動起每個腦細胞都覺得不夠用,囁嚅半晌終於說道:“我沒有殺石運來,但是你們找過我之後,我真的很緊張,萬一那具屍體真的是石運來,我恐怕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所以,我就打電話給我姐夫,問他怎麽辦,求他幫幫我,誰知道他把我罵了一頓。我一晚上沒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跑去找他,也不是為別的,就是想當麵求他幫忙。可是我在他家樓下等了一會兒之後,又改變主意了,我覺得找他也沒用,他恐怕也是自身難保了。而且,既然我沒有殺人,我相信警方肯定會還我清白的。”
蘇鏡嘿嘿一笑,說道:“不要這麽相信我們,孟培慶不也是被我們抓進去的嗎?”
“時代不一樣了嘛,”宋偉說道,“再說了,蘇警官也不是亂來的人。”
“你這是當麵拍馬屁啊,”蘇鏡嗬嗬笑道,“那你是怎麽看到雷風行家裏有別人的?”
“他二樓的窗戶正對著山路,我就看到有人影晃了一下。”
“那可能是雷風行。”
“不是,我姐夫比較胖,那個人挺瘦的。”
“那人長什麽樣?”
“沒看清,因為窗前有樹擋著,我也是透過縫隙看到的,所以看不清楚。”
“你看到他在幹什麽沒有?”
“好像在看電腦。”
“樓下還停著別的車嗎?”
“沒有。”
山趣園依山而建,山坡上是原生態的樹林,凶手如果想隱藏行蹤的話,隻要鑽進樹林就可以消失得無影無蹤。蘇鏡點點頭,說道:“宋偉,希望你這幾天不要離開順寧,我們隨時會傳你。”
2.人一退休就百無一用了
將宋偉打發走,蘇鏡趕到侯國安辦公室,剛到門口,就聽到屋內有人在說話,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侯啊,這事我們就說定啦。”然後是侯國安爽朗的笑聲:“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了。”
蘇鏡敲敲門,侯國安喊道:“進來。”
推門進去,邱德龍正笑嗬嗬地看著他,說道:“你看你看,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邱書記,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沒什麽,就是跟你們侯局長敘敘舊。”
蘇鏡笑問道:“侯局長,你們說我啥了?”
“也沒什麽,就是最近那案子的事。”
邱德龍抬起手腕,看看勞力士手表,說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了。”
邱德龍走後,侯國安招呼蘇鏡坐下,笑眯眯說道:“你猜他來幹什麽?”
“投案自首的?”蘇鏡開起了玩笑。
“差不多,”侯國安說道,“他說今天早晨遇到你了。”
“是。”
“他說怕我因為他是老領導,不敢讓調查組去問他,所以他就不請自來主動坦白。”
“解釋為什麽催促結案?”
“是,”侯國安說道,“他說全國治安綜合治理工作會議馬上要在順寧召開,卻突然出了一樁無頭屍案,所以急著破案,要不這會開起來也沒臉。”
“侯局長,你信他嗎?”
侯國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吐出一片茶葉,說道:“我信。十三年前,你還在讀書吧?”
“是。”
“那時候我是副局長,這個案子也聽說過。”
“我看了卷宗,這麽大的案子,市局竟然沒參與。”
“當時市局正在辦一個大案子,沒顧得上這事,何況這個案子迅速結案了,”侯國安說道,“材料也都齊全,該有的口供也都有了。當年那次全國治安綜合治理工作會議對順寧市非常重要,就是在那次會議上,順寧市榮獲全國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先進市稱號,邱德龍也被評為全國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先進工作者。你說,在這個節骨眼上卻發生了無頭屍案,他能不著急嗎?”
“為了一個榮譽稱號,孟培慶無辜受了十三年的牢獄之災?”
“世事如棋局,你我不過是一枚棋子。”
蘇鏡說起邱德龍跟鴿子嶺旅遊項目的糾葛,說起宋偉、雷風行還有失蹤的石運來,侯國安說道:“我不相信邱書記會為這事殺人,生財之道那麽多,他犯不著。”
“十三年前,他可能沒有殺人,但是他可能知道這事。十三年後,有可能他被人威脅了,比如雷風行,於是他雇凶做掉了他。”
侯國安斷然說道:“不可能,十三年前的凶案是死無對證的事,他會受到什麽威脅呢?多殺一個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他沒那麽愚蠢吧?”
“雷風行遇害之前,邱德龍給他打過電話。我覺得很蹊蹺,這未免太巧合了。”
“打電話這種事也說明不了什麽問題吧?我覺得你得及時調整思路,不要鑽進死胡同。”
這時候,楊湃打來了電話,他告訴蘇鏡,DNA比對結果出來了。
“是不是石運來?”
“嘿嘿嘿,你來了我再告訴你。”
蘇鏡一陣激動,楊湃這麽得意,肯定有了重大發現,他跟侯國安說了一下,立即去找楊湃。剛出門,卻被一個中年男子攔住了,他國字臉,扇風耳,頭發烏黑茂盛,眼神有點畏縮,卻是早晨在世紀華府門口遇到的人。他說道:“蘇警官,邱書記想找你談談。”
“他沒走嗎?”
“他在外麵的車裏。”
蘇鏡跟著他往外走,問道:“你是邱書記什麽人?”
“親戚。”
“今天早晨我看到你了。”
“哦,是嗎?”
“你好像在躲著我。”
“嗬嗬,沒有吧,蘇警官怎麽這麽說?”
蘇鏡笑嗬嗬地說道:“開玩笑的,別往心裏去。”
邱德龍的車就停在大院裏,看到蘇鏡走來,立即打開車門,招呼蘇鏡上車,說道:“蘇大隊長,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領導的心思,我哪能猜得到啊?”
“嗬嗬,你這小子,”邱德龍說道,“我不放心侯國安啊,所以要親自跟你說一下。”
“不放心我們侯局長?”
“我把十三年前的事情跟他解釋了,也沒別的意思。”邱德龍拍拍蘇鏡的手,“人上歲數了,就想圖個清靜,你懂我的意思吧?”
“邱書記不想被我們騷擾,哈哈。”
“哎呀,也不是騷擾了,哈哈哈,但是你想,警察三天兩頭找我,那些老同事老鄰居們會說我啥?以為我做什麽壞事了呢。”
“那您找我是為什麽呢?”
“我這人吧,別的本事可能沒有,但是看人,還是有點心得的。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副倔脾氣,侯國安恐怕也說服不了你,所以我想親自跟你說一聲。”
“讓我別再插手了?”蘇鏡的語氣裏情不自禁地帶上了火藥味。
邱德龍又拍了拍他的手,蘇鏡覺得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那隻手肥嘟嘟的,一點皺紋都沒有,隻長了幾塊老年斑,關鍵是那是一雙汗手,黏糊糊的。邱德龍笑道:“看嘛,我就說你是倔脾氣嘛!找你呢,主要是想看看你還有什麽問題要問我,你問完了,我答完了,你心裏即便有疙瘩不也化解開了?說吧,我知道你肯定有一堆的問題要問。”
蘇鏡嗬嗬一笑:“邱書記,那我可就不客氣啦!”
“沒問題,什麽大陣仗我沒見過啊。”
“十三年前,雷風行跟他小舅子宋偉競標鴿子嶺的旅遊項目,您出過力吧?”
“是。沒有我,他們根本不可能拿到那項目。”
“當年有個競爭者,名叫石運來,後來失蹤了,這事您知道嗎?”
“不知道。”
“鴿子嶺旅遊項目是先競標後征地,結果遇到很多麻煩……”
邱德龍嗬嗬笑道:“這事我知道,當年很多事情辦得很不規範,操之過急了。就是現在,地方政府這毛病也沒改,全國各地的斷頭路、爛尾樓不都是這麽鬧出來的?”
蘇鏡繼續說道:“鴿子嶺的項目當年也差點兒爛尾,還好孟培慶被及時送進了監獄,這才順利征地,順利開工。”
邱德龍歎道:“老實說,當年孟培慶被抓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他是幹什麽的。但是我也跟你說過了,那時候就是為了維持順寧市的穩定形象,我要求迅速偵破此案。直到後來我才聽說,孟培慶就是阻撓施工的釘子戶,當時也覺得挺蹊蹺的,似乎太巧合了。不過,那時候真沒往心裏去。”
“您沒想過是雷風行在栽贓陷害?”
邱德龍笑道:“不這麽想也不可能,的確有過這種想法。不過又覺得雷風行不會幹這種事,所以就沒深究,何況孟培慶當時是招供畫押了。”
“他那是屈打成招。”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雷風行會刑訊逼供啊。”
蘇鏡懷疑地看著他,他一再催促迅速結案,還能不知道基層警員會做出什麽事來?蘇鏡問道:“前幾天,孟培慶冤獄曝光後,您又想到了雷風行?”
“是。”
“雷風行遇害前一天,您給他打過電話。”
邱德龍伸出大拇指:“是,打過。約他吃個飯,問他孟培慶的冤獄,他到底是故意栽贓陷害,還是迫於破案率的壓力。”
“就為這事?”
“是。”
“他怎麽說?”
“他怎麽說已經不重要了。”邱德龍說道,“他說是僅僅迫於破案率的壓力,你信嗎?即便不信有什麽辦法?他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了。就是他活著,你也拿他沒辦法,因為我的確做過批示,他完全可以把什麽事都推到我頭上。”邱德龍越說越激動了,“人一退休就百無用處啦,所以能攀就攀能賴就賴,要是我還沒退休,還能管不了他?他肯定為了討好我,自己全擔下來。”
“即便您還在位,他也不會承認自己當年是故意栽贓陷害的吧?”
“哼,誰知道呢,反正我現在退了,也沒人拿我當回事了,”邱德龍發了一陣牢騷之後,問道,“蘇大隊長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了,”蘇鏡笑道,“以後有什麽疑問的話,我恐怕還得去叨擾您。”
邱德龍臉色不悅,說道:“你懷疑雷風行是我殺的吧?”
“哎喲,老領導,我可沒這麽說。”
邱德龍,這位最有實力的奧斯卡金像獎潛在得主,這位先前還牢騷滿腹的老領導,此刻突然又笑了,指點著蘇鏡,說道:“你呀,隨便你,還是那句話,我不會潛逃的,等著你來找我。”
3.國家賠償金額依據什麽?
楊湃的DNA鑒定結果,讓蘇鏡目瞪口呆,他看著笑嘻嘻的喜羊羊,疑竇叢生大惑不解地問:“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喜羊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你老實跟我說,那具屍體真的不是石運來?”
楊湃立即抹去了臉上的笑容,說道:“不是。”
“那是誰?”
“我怎麽知道?這得問你啊。”楊湃又笑了。
“你這機器沒問題吧?”
“不要懷疑機器,”楊湃說道,“那具屍體肯定不是石運來。”
“那石運來去哪兒了?”
“這事……我也不知道。”
蘇鏡懶得跟他開玩笑,揮揮手說道:“我走了。”他立即找到邱興華,把這事一說,小邱也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說道:“如果那人真的不是石運來……”
“不要假設了,他的確不是石運來。”
“好吧,”邱興華說道,“那麽宋偉和雷風行就沒有殺人的嫌疑了,邱德龍也沒有殺害雷風行的動機了。”
“這個難說,”蘇鏡說道,“隻有宋偉和雷風行知道自己沒有殺人,但是邱德龍不知道,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有殺人動機的。”
“那假如邱德龍真的沒殺人呢?假如凶手另有其人呢?”
“轉移視線,”蘇鏡說道,“凶手將雷風行之死偽造成自殺,是為了讓我們認定,雷風行就是冤獄的製造者甚至是殺害無名氏的凶手。我們又走進了一個死胡同,當務之急是查清楚那具屍體到底是誰。”
“那段時間,順寧的失蹤人口隻有石運來,沒有其他人了。”
蘇鏡靈機一動,說道:“通緝犯呢?”
兩人立即進入數據庫檢索,時間段限定在十三年前發現無頭屍體前後兩個月,點擊確定之後,係統用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查出了結果,屏幕上是一個中年男子的上身照,穿著西裝打著領帶,頭發不長還噴了摩絲。古銅色的臉膛,笑眯眯的眼睛,鼻梁挺拔,唇紅齒白。如果不看下麵的介紹,任誰都難以相信,此人竟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毒梟。他叫高立國,順寧市西峰區金芙蓉夜總會的老板,他以夜總會為幌子,暗中進行毒品交易,警方在其辦公室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等毒品,手下多名經理、保安員被批捕,但是他卻在警方開展行動之前聞風潛逃了。順寧市公安局發出了通緝令,封鎖了順寧市海陸空等各個交通關隘,對其親朋好友的住所進行二十四小時監控,可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再也不見蹤影。
邱興華說道:“他不會也像孟培根那樣弄了個假身份證吧?”
“有這個可能,”蘇鏡沉思道,“先查一下吧,也許他被人殺了呢?”
“誰會殺他?”
“生意夥伴,”蘇鏡說道,“為了自保,先下手為強。”
天色又暗了下來,街燈依次閃亮,每當黃昏日暮,路新梅心頭便泛起一股寂寥之情,樓下馬路又塞車了,車上坐著歸家的人,天空鳥鳴啾啾,那也是歸巢的鳥。唯有她,年複一年獨守空房。今天下午,她的眼睛一直在跳,也不知主何吉凶,她心裏念想著,是不是老公要回來了?然後她又苦澀地笑了,回來又能如何?她無所事事地打開一份非本地出版的報紙,首先映入眼簾的還是孟培慶冤獄事件,加粗標題特別醒目:《孟培慶冤獄 國家賠償金額為何遲遲未定?》。正文寫的是,輿論普遍質疑,為什麽孟培慶一直沒有拿到國家賠償金?順寧市在等什麽?然後才寫到順寧市法院的負責人,說是還在研究。研究什麽呢?研究到底按照全國的職工日平均工資來算,還是按照順寧市的職工日平均工資來算。記者還采訪了孟培慶,問他對國家賠償金有什麽意見,孟培慶說政府給多少是多少,無所謂。
門鈴突然響了,路新梅的心跳加快了,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她還是希望是老公真的回來了,當看到兩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門口時,她有些落寞地問道:“請問你們找誰?”蘇鏡自報家門,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說道:“他沒回來過。”
“阿姨,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可以嗎?”
路新梅疑惑地打量著蘇鏡,眼眶竟濕潤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的歲數可以當自己兒子了。她將兩人迎進屋,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你們等一下,我給你們泡茶。”
“阿姨,不用麻煩了。”
但是路新梅熱情不減,說道:“來了就是客,別跟阿姨客氣。”泡完茶,又給每人削了一個蘋果,這才坐下了,問道:“你們歲數都不大吧?”
“我三十三。”
“我二十八。”
“哎呀,真好,真好,”路新梅滿懷愛憐地看著兩人,看得他們都不好意思了。
蘇鏡問道:“阿姨,高立國有沒有跟您聯係過?”
“沒有,從來沒有。”
“您還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麽時候嗎?”
路新梅苦笑道:“在他被通緝兩個月前我就沒見過他了。”
蘇鏡吃驚道:“那時候他就潛逃了?”
“不是,”路新梅緩緩地搖搖頭,“他外麵有人了,很少回家。如果他要聯係誰,肯定也不會是我。”
“阿姨,您家裏有沒有留下他的毛發或者血液之類的樣本?”
“血液?”
“隨便啦,反正能測出DNA信息的東西就行。”
“沒有,這麽多年了,哪還有那些東西啊?”
“刮胡刀呢?”
路新梅笑道:“就是有,也在那個狐狸精那兒!”
離開路新梅家,兩人到快餐廳胡吃海塞了一頓,然後去找狐狸精。邱興華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說道:“頭兒,你說路新梅怎麽對我們這麽好啊?熱情過頭了吧?”
“她很可憐的,沒兒沒女,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過。估計也很少有客人來吧,所以才會這麽熱情地招待我們。”
“估計也是因為你一口一聲阿姨喊的。”
“禮多人不怪,她那歲數也完全可以當我們阿姨了嘛。”
邱興華嗬嗬一笑,說道:“今天又跟你學了一招,一聲阿姨就能迅速跟人拉近關係。”
蘇鏡點著頭,說道:“嗯,嗯,再拍,再拍,很舒服。”
“不拍了,我怕給你拍出痔瘡來。”
路新梅所說的狐狸精名叫向問春,蘇邱二人一見,立即想到“狐狸精”這名字果然名不虛傳,她三十四五歲,長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乍一看竟有幾分林熙蕾的神韻,大概她剛回家,身上還留著淡淡的香水味。她明眸皓齒,看到兩人後,先是微微一笑,然後問:“你們找誰?”
“請問您是向問春嗎?”
“我是。”
蘇鏡這才介紹了來意,這時候,屋內一個男子狐疑地走了過來,問道:“什麽事啊?”向問春立即回道:“沒什麽,是警察。”
“啊?出什麽事了?”
“沒……沒事。”
兩個孩子也走到門口來,狐疑地看著蘇鏡和邱興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男孩大概十四五歲了,女孩大概有七八歲。向問春說道:“你帶孩子們進屋去,我去去就來。”
向問春關上門,將老公狐疑的目光關在裏屋裏,說道:“我們到樓下談吧。”
蘇鏡說道:“對不起,我們不知道……”
“我從來沒見過你們,以前都是其他警察來找我的,”向問春按了電梯按鈕,“開始的時候一個月來問兩三次,後來我結婚了,就再也沒找過我了。我沒想到,你們突然又來了。”
“我們也不知道這些事,隻是根據你的登記地址找來的。”
電梯到了,三人走進去,看著電梯門緩緩地關上,在狹小逼仄的空間裏,向問春身上的女人香越發濃鬱,邱興華禁不住使勁吸了吸鼻子。
蘇鏡試探地問:“你老公不知道你的事情?”
“不知道。”
“你為什麽一直沒有搬家呢?”
電梯到了一樓,向問春苦笑一聲走了出去,說道:“我想等他回來,我怕他找不到我。”
邱興華突然冒出來一句:“你還愛著高立國?”
“很多人都說,我是為了錢才跟他的,”向問春說道,“其實不是的,我是喜歡錢,誰不喜歡錢呢?但是,我更喜歡他的人。”
“可是你又結婚了……”
“我還有孩子要養,我總得找個靠山吧,”向問春說道,“我知道這樣對他不公平,但是我也沒辦法。你們問他有沒有跟我聯係?沒有,這麽多年了,他從來沒跟我聯係過,我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
蘇鏡問道:“你還記得最後一次見高立國是什麽時候嗎?”
“記得,我永遠都忘不了,”向問春說道,“那時候,我剛剛生了孩子……”
“你們有孩子?”
“是,就是剛才那個男孩,叫梁愛國,跟著他現在的爸爸姓。”
“你繼續。”
“那天晚上,他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很高興,說沒事了。我問他什麽沒事了,他也不說,隻說為了兒子準備洗手不幹了,還跟我說,他要離婚然後娶我。然後他就走了,說是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處理一下,他還說第二天要帶我跟寶寶去公園玩,可是他再也沒有回來,我起初想他是回那個家了吧。可是,第二天他還是沒來,我打他電話卻關機了。第三天他還是沒來,我想他肯定是騙我的,他不要我了。到了第四天,警察就來了,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潛逃了。”
“你知道那天晚上他跟誰去談生意嗎?”
“我不知道,他生意上的事情我從來不問。我沒想到,他一逃逃了十多年。”
“我們想采集你和你兒子的血液樣本,進行比對。”
“比對?比對什麽?”
蘇鏡揀選著措辭,說道:“是這樣,我們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想比對一下DNA信息,看是不是高立國。”
向問春睜大了眼睛,眼眶裏滿是淚水:“你是說,他死了?”
“我們隻是猜測,現在還不確定。”
“我可以去認屍啊,我認得他的。”
“已經沒有屍體了,”蘇鏡說道,“屍體是十三年前發現的,也就是高立國失蹤那幾天……”蘇鏡不得已,隻好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然後說道:“不知道你明天是否有時間,我想請你帶著你兒子,到我們局裏采集一些血液樣本。”
一顆淚珠滾落下來,向問春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希望那人是他,還是希望不是他。”
“先別難過,我們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呢,你明天到了之後,找一個叫楊湃的人,他是我們的法醫。”
4.他的保護傘是誰?
十三年前的高氏集團販毒案一度震驚全國,以高立國為首的二十四人販毒團夥三年來販賣毒品三十餘次,共計販賣冰毒四萬三千九百九十點零七克、麻古三千四百粒、海洛因八萬四千三百八十七點零九克、可卡因六萬五千四百八十七克,最後一次從高立國經營的金芙蓉夜總會裏,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最後,八人被判死刑,二人判死緩,其餘十三人分別被判無期徒刑、十五年至一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而首犯高立國卻一直潛逃。
聽說蘇鏡懷疑枯井裏的屍體可能是高立國時,侯國安猛地瞪大了眼睛停住了腳步。他本來正準備去市政府參加一次重要的會議,討論楊愛民副市長礦難救援作假一事。當蘇鏡說枯井裏的屍體不是石運來時他沒怎麽在意,可是當蘇鏡說懷疑是高立國時他立即來了精神,手已經握住了門把手,此刻卻縮了回來,急三火四地坐回椅子裏,說道:“說,快說。”
見侯局長如此重視,蘇鏡不自然起來,說道:“我現在隻是懷疑,那人未必是高立國。”
“靠,耽誤我時間!”
“可是那段時間隻有石運來失蹤,高立國潛逃,如果那人不是高立國的話,就隻能是外鄉人了。”
“也有這可能吧。”
“十三年前,外鄉人還是很少來的。”
侯國安傾身向前,說道:“你知道十三年前那宗販毒案是誰督辦的嗎?”
“我還沒查卷宗。”
“就是我。”
“哦。”
“哦什麽哦?跟個愣頭青似的,”侯國安說道,“這個高立國我找了他十三年,難不成早就死了?”
“侯局長,高立國好像是在案發前兩天失蹤的,是不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肯定是,但我一直沒查出來內鬼是誰,”侯國安說道,“高氏集團販毒案我們從最初接獲線報,一直查了三個月,到最後收網的時候,卻不知怎麽走漏了風聲,讓高立國跑了。媽的,現在想起這事,我還窩火。”他擺擺手說道,“你繼續查,查個水落石出。你要是把這宗懸案給破了,我給你申請一等功。”
蘇鏡一聽樂了:“好,保證完成任務。”
“得,得,”侯國安不耐煩地揮揮手,“當年我也這樣保證過。我走了,楊愛民搞那傻逼事,讓市裏很頭疼,要商量怎麽辦呢。”
“不是省裏來了調查組嗎?”
“是啊,他們還要聽聽市裏的意見,聽就聽唄,找我幹什麽?”
“那是市裏重視你。”
“屌!”侯國安嘟囔一聲走了出去,蘇鏡幫忙鎖上門,又去了檔案室,將高氏集團販毒案的卷宗全都拿了出來,一看麵前像山一樣高的一堆文件,蘇鏡悲歎一聲,將邱興華也叫了來,兩人一起研讀。期間,楊湃打來了電話。
“喜羊羊,什麽事?快說,老子忙著呢!”
楊湃壓低聲音問道:“這邊有個美少婦,是不是你給我送來的?”
“什麽美少婦?”
“她說是你叫她找我的。”
“我?開什麽玩笑?”
“她說她叫向問春。”
“哦……哦,對,對,想起來了,忘記跟你說了。你采集她的血液,跟枯井裏那個無名屍體的DNA比對一下。”
“真是你給我送來的啊,你對我太好了。”
“客氣,客氣,哈哈。”
“以後給我送美女來就行了,別把美女兒子也帶來。”
邱興華遞過一份文件,那是順寧市公安局關於這宗案件的簡報,蘇鏡一看,立即皺起了眉頭,說道:“怎麽又是他?”
在那份文件右邊有手寫的批示:“此案關乎順寧形象,處理需慎重。轉請康書記批示。”落款是邱德龍。
在邱德龍的意見下麵,又有不同筆跡的幾個字:“同意,請遵邱書記指示。康洪濤。”
“康洪濤是誰啊?”邱興華問道。
“當年的市委書記。”
“這個邱德龍很有意思,”邱興華邊琢磨邊說,“他指示無名屍案要迅速結案,怕影響順寧形象。這宗毒品大案,則要慎重處理,理由也是怕影響順寧形象。”
蘇鏡嘿嘿一笑,說道:“是非黑白都在他一手之間。”
“無頭屍案迅速結案,可能是要掩飾什麽,毒品大案要慎重處理,也可能是要掩飾什麽。而如果那具屍體真的就是高立國,那他想掩飾什麽就一目了然了。”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蘇鏡說道,“高立國販毒三年多,而且數量那麽大,難道警方就一直沒有察覺?他會不會有保護傘?這保護傘又是誰?”
“邱德龍!”邱興華一口咬定。
“楊愛民呢?”蘇鏡說道,“當年他是西峰區公安局長,高立國的販毒窩點金芙蓉夜總會就在他的轄區。”
“蘇隊,我懷疑你是牆倒眾人推,眼看楊愛民因為礦難的事左右支絀,你就懷疑所有壞事都是他幹的。”
“你直接說我落井下石得了。”
“我們要不要再去問問邱德龍?”
“問他估計也問不出什麽來,他一口咬定為了順寧形象,你能怎麽樣?”蘇鏡站起身,說道,“走,去監獄看看。”
5.有人想讓他們永遠閉嘴
死亡有很多種方式,平常的有跳樓、投井、投海、割腕、上吊、煤氣中毒、喝農藥等等,比較有創意的死法則有呼吸衰竭死、做夢死、衝涼死、躲貓貓死、洗澡死、**摔下死、睡姿不對死、發狂死、妊娠死、鞋帶自縊死……平常的死法可以發生在任何地方,有創意的死法則隻能發生在看守所。監獄比看守所要文明很多,但是也偶有例外,比如蘇鏡要找的這兩個人就死得很有想法,張葦葦的死亡方式就像河南魯山的王亞輝一樣,他是喝開水喝死的,郭君死得最有創意,他是**過度、動作太大最後爽死的。兩人的死法白紙黑字寫在死亡證明書上,其中郭君的證明書還寫著“渾身都是精液”這樣的細節。
蘇鏡和邱興華看得麵麵相覷,急忙看死亡時間,原來兩人入獄一個月內就相繼歸西了,那時候媒體監督還隻是一個構思沒有成為事實,所以兩人離奇的死亡方式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興趣。
監獄長姓劉,四十出頭,下麵頂著一個大肚子,上麵頂著一個光腦袋,他左手摸了摸大肚子,右手摸了摸光腦袋,然後說道:“不在,我是三年前才調到這裏的。”
“當年的獄警現在還在嗎?”
監獄長眯著眼睛笑了。“這兩份死亡證明我也是今天才看到,有件事情你們可能要失望了,”他指點著死亡證明書下麵的簽名,“他們死亡時,都是這兩人在值班,但是這倆現在已經不在這裏了。”
兩名獄警,一個叫朱雪泉,一個叫萬光輝。
邱興華說道:“張葦葦、郭君離奇死亡時,都是他倆在值班,真是巧合啊!”
蘇鏡問道:“您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監獄長說道,“我來這裏的時候,他們就不在這裏工作了,我是直到剛才才看到這兩人的名字。”
高氏販毒集團還有十三人入獄,其中十人已經刑滿釋放,還有三人在押,分別是任雪波、李華、馮利學,他們都是小嘍囉,高層的事情他們根本不知道,蘇鏡邱興華問了幾句之後隻好放棄。不過也不是毫無收獲,他們說出了檔案裏沒有提及的東西:張葦葦是高立國的司機,郭君是高立國的保鏢。
劉監獄長找來一位老獄警,複姓司馬,年約四十。他說朱雪泉當年三十多歲。萬光輝二十出頭,剛畢業就來當獄警了。郭君死後兩個月內,兩人就相繼辭職了。當年的監獄長叫周偉勤,三年前退休了。
離開監獄後,蘇鏡帶著邱興華直奔侯國安辦公室,侯局長剛剛回來,一見到兩人急匆匆的樣子,便問道:“查得怎麽樣了?”
蘇鏡笑道:“侯局長,有件事情我們不明白。”
“說。”
“當年這宗案子有八個人被判死刑,兩個人被判死緩,而這兩人一個是首犯高立國的司機,一個是保鏢。按理說,這兩人是跟高立國最近的人,他們怎麽可能隻判死緩呢?”
“哎喲,”侯國安叫道,“原來是質疑我來啦!”
“我可沒那膽子啊。”
“別看這案子過去十三年了,但是每個細節我都記得清清楚楚。”侯國安說道,“辦案是要講證據的,這個你們知道吧?也許這兩人罪大惡極,但是我們沒有證據。現有的證據隻能判他們死緩。何況,這又不是我判的,是法院判的,我記得當年的判詞是這麽說的:張葦葦、郭君參與販賣毒品的數量在一千克以上,本應予以嚴懲,但鑒於其在共同犯罪中作用相對較輕,歸案後認罪態度較好,依法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蘇鏡說道:“侯局長記性真好。我們剛才去了一趟監獄,張葦葦和郭君死在獄中了,而且是入獄一個月內相繼死亡。”
聽了二人的死亡原因之後,侯國安更加吃驚,食指關節敲擊著桌麵,說道:“這兩人都是高立國身邊的人,肯定知道很多內幕,有人想讓他們永遠閉嘴。你說下一步怎麽辦?”
“還有那個監獄長,也得問清楚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