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不偷錢的偷王

常漫天是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

常漫天曾經是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

三條刀疤、七八處內傷,換來他曾經的地位。

“金槍鐵劍旗”一豎,東南一帶黑道上的朋友,沒有人敢不賣鎮遠鏢局的麵子。

就是眼饞心狠的,也要掂量掂量常漫天手中那柄二十七斤重的巨鐵劍。

可惜,鐵總是會生鏽的。

越重的鐵劍,生的鏽就會越多。

如今,巨鐵劍已被扔在了某個再也不會被人憶起的牆角裏。

而鎮遠鏢局,也已沒了副總鏢頭。

任哪個鏢局的副總鏢頭,都不會是個瞎子。

瞎子當不了副總鏢頭,而常漫天自己,就是個徹徹底底的瞎子。

別人雖未說什麽,可像他這種人,又怎麽還能當得下去?又怎麽會等到別人來說?

他本已絕望,他本已打算告老還鄉,像這樣的人,一輩子在刀口舔血,回鄉又能幹些什麽?

回鄉就隻有等死。

他本已決定離開,他本已決定去等死。

直到,他遇見了一個人。

他遇見了,另外一個瞎子。

很少有人會把花滿樓當做真正的瞎子。

瞎子不會如他那般享受生活,瞎子不會如他那般熱愛生活,瞎子,更不會如他那般感謝生活。

人們常常忘了,花滿樓也是個瞎子,徹徹底底的瞎子。

而花滿樓見到常漫天,隻說了兩句話。

他說:“莫要忘記我也是個瞎子,更莫要忘記我一直都活得很好!”

常漫天很感激他。

有些人說出的話讓人覺得偉大,有些人做出的事叫人覺得偉大。而有些人,生來就偉大。

有人說,陸小鳳是江湖上最叫人敬佩之人。因為他雖愛多管閑事,管得卻都是不平之事,揭露得更都是奇人異案。

也有人說,西門吹雪是江湖上最叫人敬佩之人。因為他雖然冷酷孤僻如遠山上寂寂寒雪。但他卻經常為了陌生人,奔波於萬裏之外。隻因他覺得有人該死,隻因這世上總有殺不完的背信無義之人。

還有人說,江南夜是江湖上最叫人敬佩之人。他單人匹馬一柄烏金刀,除去山西四惡、單挑嶺南八鬼,更隻一晚便橫掃關東土匪大小三十二座寨子。這等義舉,才彰顯世家公子的豪情、氣度跟胸懷。

可在常漫天心中,江湖最令他敬佩的卻不是這三人。

常漫天是個瞎子,而最令他敬佩之人,也是個瞎子。

人們雖時常忘記他是瞎子的事實,可他卻徹徹底底是個真正的瞎子。

這個瞎子,自然就是花滿樓。

所以,當常漫天聽說刺瞎他鎮遠鏢局三十六人的繡花大盜,跟花滿樓有勾結的時候,他不禁呆住了,徹徹底底的,呆住了。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說這話的是金九齡。

三百年來,六扇門第一高手,沒有他破不了的案件,常漫天不由不信。

說這話的不止一人,說這話的除了金九齡,還有他旁邊的人。

這個人,便是陸小鳳。

遨遊九重天,翩翩人中鳳。

而這件事,卻要從司空摘星說起。

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

有人曾說,司空摘星從不偷值錢的東西。

他將偷視為藝術,視為畢生的事業。

他很少為了缺錢而去偷,卻時常有人出錢請他去偷。

有人肯花大價錢請他去偷的,自然不會是金銀,甚至不會是玉石珠寶、古玩字畫。那可能會是些不起眼的東西,可能是些別人眼中根本沒有價值的東西。

就像這一次,有人請他來偷的,是一塊鏽帕。

這塊鏽帕沒什麽特別之處,這不過是塊紅色的鏽帕,上邊繡的,是黑色的牡丹。

這既不是神針薛夫人的作品,更不是出自哪位刺繡名家之手。連它的質地也普通的很,紅緞跟黑絲線,雖說隻京城一家,卻是誰去都能買得到。

這塊鏽帕本不是塊手帕,這塊鏽帕,實際是隻鞋麵。這塊鏽帕,實際是塊紅色的鞋麵。

但這塊鏽帕卻有一點特別,這塊鏽帕,乃是繡花大盜所鏽。這塊鏽帕,正是繡花大盜在平南王府寶庫內所留。

這塊鏽帕,金九齡不是已經給了陸小鳳?

不錯,這塊鏽帕本來是在陸小鳳的懷中。

可他在離開神針山莊的路上,卻忍不住去喝了幾杯酒。他喝酒的時候,卻不期然遇到了一位老朋友,一位他跟薛冰都熟識的老朋友。

這位朋友,自然是位很好的朋友。這位朋友,有一個江湖人都知道的愛好,就是偷。

這位朋友,自然就是司空摘星。

司空摘星出現在那裏看上去像是偶然,但司空摘星出現在那裏當然不是偶然。

司空摘星找到陸小鳳,隻因要跟他打個賭。

賭什麽?

就賭他能不能偷走陸小鳳懷中的鏽帕。

在陸小鳳看來,這本不是什麽有難度的賭約。因為論武功他絕不會比司空摘星差,論輕功也未必在他之下,若論智謀,他更篤定勝對方一籌。司空摘星有何勝算可言?

可他卻有一個弱點,一個致命的弱點。

他太想知道幕後主使是誰。

司空摘星來偷這鏽帕,定是別人請他來偷的。

這鏽帕本不是什麽值錢之物,卻有人肯請動司空摘星出手,可見這鏽帕上定有什麽秘密。

這鏽帕上,定藏著什麽他還沒有看出來,卻遲早會暴露的秘密。

有誰會在意這些秘密?

答案隻有一個,繡花大盜。

所以請司空摘星來偷鏽帕之人,必是繡花大盜無意。

陸小鳳千裏奔波,本就是為了這個案子。

陸小鳳連日來追查,就是為了將繡花大盜緝拿歸案。

如今在看似全無線索的迷霧中有了一點頭緒,他怎能不把握?

他當然會把握,所以他不著痕跡的,輸了這場賭局。

自然,鏽帕也已經到了司空摘星手裏。

陸小鳳本想偷偷的跟著司空摘星,他若跟著司空摘星到達交付鏽帕之處,自然就能找出要偷鏽帕之人。

他本算的很好,這也本是一招妙計。

隻是他沒有想到,要去送鏽帕的人,卻不是司空摘星。

不是司空摘星是誰?

不是司空摘星,而是薛冰。

司空摘星早已求到薛冰,請她去送這塊鏽帕。能捉弄陸小鳳的事,她向來不會拒絕。

他還怕這件事瞞不過陸小鳳,是以假裝中毒來拖住他。

司空摘星身中劇毒,而陸小鳳恰好認識一位解毒的大行家,又恰巧知道了他現在的所在。

這人,自然是西門吹雪。

西門吹雪,自然是在醉仙樓。

?

“想不到今日,我醉仙樓卻熱鬧的很。”

花弄月依舊一襲紅衣,雙臂環胸,笑盈盈望著大堂中諸人。

今日的醉仙樓確實熱鬧。

西門吹雪、陸小鳳、司空摘星、花滿樓、無雙,各個都是跺跺腳,能令江湖震三震的名字。

還有一連幾日,找花滿樓敘舊的常漫天。

大張旗鼓,率眾捕頭緊跟司空摘星而來的金九齡等人。

此刻依舊是午後,還未至傍晚。依舊是青樓楚館尚未營業的時候。

花弄月掃視廳內眾人,若有所思。

卻不知找人幾人,找茬幾人。

陸小鳳道:“事到如今,你還打算維護他?”

司空摘星道:“維護誰?我不懂你說什麽?”

陸小鳳道:“自然是那個繡花的人,那個要你來偷東西的人,也就是是把他害成這樣之人!”

司空摘星隨著陸小鳳的目光,看向常漫天。

鎮遠鏢局的副總鏢頭常漫天,他自然識得。

那本就是個跺跺腳,就能叫東南一帶黑道中人嚇破膽的名字。

可如今,那不過代表了一個瞎子。

不管曾經再多輝煌,那也隻不過是個瞎子。

司空摘星歎口氣,道:“你認為,他們是同一個人?”

陸小鳳斬釘截鐵,“不錯!”

司空摘星猶豫道:“但那塊緞子本就是他的,他又何必要我來偷回去?”

陸小鳳道:“也許那上麵還有什麽秘密,他生怕我看出來。”

司空摘星道:“你豈非已看過很多遍了?”

陸小鳳道:“我還沒有看夠!”

司空摘星不說話了,神情間仿佛也顯得很矛盾、很痛苦。

陸小鳳接著道:“你雖然欠了他的情,可是他既然做出了這種事,你若還有點人性,就不該再維護著他!”

“你一定要我說?”

“非要你說不可!”

司空摘星忽然長長歎了口氣,“好,我告訴你,那個人就是她!”

他的手忽然往前麵一指,陸小鳳不由自主隨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在場諸人亦皆回頭,卻不由愣住了。

豔紅如火的長袍,輕揚如飛的眉角,清亮如星的眼睛。

司空摘星所指的,不是花弄月,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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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昨天重溫了麥兜的故事,哈哈看到魚丸粗麵那段笑趴了,決定改個西門吹雪版~~嗯嗯!~

一日,西門吹雪跟花弄月走入一家麵館。

甫一坐定,老板便殷勤上前,“客官要點什麽?”

西門:“魚丸粗麵。”

老板:“木有粗麵。”

西門:“魚丸河粉。”

老板:“木有魚丸。”

西門冷冷瞥了他一眼,“牛肚粗麵吧。”

老板據實回答:“木有粗麵。”

西門:“魚丸油麵呢?”

老板仍搖頭:“木有魚丸。”

“什麽都沒有啊,”西門大官人開始施放冷氣,“那要墨魚丸粗麵。”

老板坦然道:“木有粗麵。”

西門右手按劍:“魚丸米線?”

老板神色不變:“木有魚丸。”

西門夫人花同學終於看不過眼,解釋道:“他們的魚丸跟粗麵賣光了,就是所有跟魚丸和粗麵的配搭都沒有了。”

西門了然的點點頭,收回了握劍的手,淡淡道:“沒有那些搭配啊,那隻要魚丸吧。”

老板:“木有魚丸。”

西門:“粗麵呢?”

老板:“木有粗麵。”

隻聽得撲通一聲,觀眾紛紛站起來喊:“西門大官人,你老婆掉桌子底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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