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著店裏的招牌陽春麵便不再有任何猶豫,當即就讓老板去廚房準備菜品,隨後已經累到快要虛脫的二人趕忙坐下歇歇腳。

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於勞累和饑餓,一路上都在談天扯地的白翊和司馬朔此時坐在桌前卻已經一句話都講不出來,隻是低著頭兩眼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木桌。

直到麵館老板手裏托著兩碗熱騰騰的陽春麵從後廚吆喝著趕出來,二人才好似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來回掃視著周圍努力想起自己在幹什麽。

但老板還沒來得及把麵放到桌上時,司馬朔就已經抽出筷子緊緊盯住了老板手中的碗,似乎他的目光中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

同樣,白翊的腦中也隻剩下趕緊將其盡數吞進胃裏這一個念頭。

碗邊擺著一棵從滾燙的開水中來回反複滾燙三下的小青菜,又有一枚荷包蛋臥在麵中央,沒有全煮熟的液態蛋黃從中漏出些來,融入進表麵的湯汁,其他的就隻剩下近乎於滿滿一碗的細如針尖的麵條,被整整齊齊的盤繞成無數圈搭在碗底。

可就是這麽簡單地一碗麵,聞起來卻是奇香無比,勾引著每個路過之人的胃。

“等等!”

就在二人筷子都已經插入碗中時,麵館老板卻忽然大喊一聲,嗬止住他們的動作。

但話音剛落,他又瞬間換過一副嘴臉,弓著腰縮起腦袋對二人諂笑道:“這麵啊,不放一勺豬油,可就真是糟蹋了。”

說著,他掏出小碗,用一隻小勺連接刮下兩塊淡黃色的豬油,挨著放進二人的碗裏攪拌著,這才咧著兩撇小胡子下的歪嘴暗自笑起來,嘴裏小聲嘀咕著:“這樣就對了,這樣就對了......”

隨後他默默把碗往回收了收,半遮半掩的藏到身旁,另一隻手指著二人麵前的陽春麵,悻悻地示意他們可以開始享用。

雖然白翊也早已饑腸轆轆,但突如其來的異常舉動讓他的戒備心警鈴大作,僅剩的一絲絲理智重新占領意識。

麵館老板眼巴巴的看著司馬朔夾起一縷細麵,當麵條距離嘴邊越近,他便顯得越是興奮。

而他的這表情也被白翊看在眼裏,就在司馬朔即將把這一縷麵吃進嘴裏時,白翊反手用筷子打在對方手上。

司馬朔吃痛下意識的將右手甩開,同時手中的筷子也被一並扔出去,他一臉疑惑地看著白翊,並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但白翊卻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拉起司馬朔就趕緊衝出麵館,直到跑出去幾百米後才漸漸停下,回頭望著有沒有人追上來。

麵館老板似乎早有預料般,也沒有做出什麽太大的反應,看著二人如同受驚的兔子般逃離這裏,也僅僅是望著他們的背影歎了口氣,顯得有些惋惜。

雖然身後並沒有人追逐,但對於白翊來說這裏顯然已經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最佳選擇還是盡快離開這附近為好。

於是他還沒來得及與司馬朔解釋什麽,便又拉著他向鎮子裏跑起來。

換做一般人或許此時早已翻臉,但司馬朔卻隻是覺得有些不解,比起生氣,他的關注點更願意放在希望白翊能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些什麽,以至於需要二人如此慌忙逃離。

等到兩人都已經再也跑不動一步,叉著腰氣喘籲籲站在原地時,白翊才講出剛才的事。

即使是平常並不會在意太多的司馬朔,在了解完具體情況後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副本世界裏,還是小心一些的為好。

為了一時的口腹之欲需要冒著如此風險,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現在二人都不再考慮關於填飽肚子的問題,隻是看著天邊漸晚的餘暉,卻依舊沒有找到分辨晝夜時間的辦法。

甚至連一點方向和頭緒都沒有。

當下或許隻有找到其他一同前來的幾人,向他們去求助。

於是二人立即動身,奔跑的身影穿梭在鎮子裏的各條小巷中,呼喚聲傳進每一座小屋。

但是始終不見有人回應他們。

更讓人感到不解的是似乎整座鎮子都空無一人,明明他們已經呼喊到連嗓音都已然有些沙啞,卻不見任何一人開門來查看情況。

與此同時,在一片猩紅的池塘邊,元傅柔靜靜地盤腿坐在一旁。

“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或許是吧...”

元傅柔靜靜地坐在一片猩紅的池水邊。

很久沒有這樣的感受了……

她模仿著記憶中阿祖的打坐冥想的姿勢,但是這才發現其中的規矩太多太多。

“冥想,以舌尖輕抵上牙齦而合上雙唇,以雙手食指拇指相接環住丹田而掌心扣下,以雙腿盤曲而坐立,頸椎脊椎筆直如柱不可彎曲,以鼻吸氣將氣全部沉入丹田再將氣悉數以鼻吐淨。既然連正確方法都沒有掌握,那你這麽做又有什麽意義?”

阿祖的嘴部在一張一合之下發出莊嚴但又柔和的聲音,元傅柔望著阿祖,這個問題早已在心中得出答案。

“我隻想求得一些真相,希望想通一些事能得到真正的答案,或者說……想要片刻安寧……”

“很好,有目的,為了目的而努力,你的努力就不算白費。”

元傅柔顯得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阿祖會責備她,這沒有如期而至的責備倒是讓人心裏感覺五味雜陳,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思考是件好事,隻有不斷的思考,才能找到正確的答案,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而怎麽去思索怎麽去解決,能否堅持思考下去,就要看個人。”

對此,元傅柔還是充滿著自信,畢竟這些年如一日的重複,早已能夠達到阿祖所說的堅持。可還沒等張口肯定這個結果,阿祖便繼續說道。

“你的堅持已經很不容易,值得誇讚,早已遠超大部分同齡人,但距離我對你的期望,這還遠遠不夠。”

她感覺似乎阿祖能讀懂她心中所想,這些小心思瞞不住麵前已經近乎百歲的老人。

而這一次也是近年來,她第一次與阿祖如此近的坐下談話,像真正的師徒關係一般,與阿祖談話。

“知其然而知其所以然,思考一件事不能僅僅觀察其皮毛表麵,不可被它的外在欺騙蒙蔽雙眼,而要用腦去想用心去感受,剝開那一層表麵,深窺事情的本質,隻有到達在思考到本質階段時,才能真正看透想通明白清晰這件事的內在,才有真正能解決問題的辦法。

在感悟時,一定不能僅僅停留在事物的表麵,隻有凡俗庸人才會隻看表麵,因為他們的思想境界到達不了這一層,他們看不到事情中藏著表麵之下的內在,但你絕對不可以,哪怕要消耗很長時間,哪怕想不出來,也不能停留在表麵上深鑽。”

元傅柔專注的聽著阿祖講話,一言一語銘記在心中,但阿祖講的太快,她也隻得先在心中記下來,等到阿祖徹底說完再慢慢回想思索品味阿祖的所講。

“這些年來困擾你心中的問題,現在有了解決的工具,但如何使用,使用的好壞,就由你自己。我所教你的,並不是直接告訴你答案,而是教給你方法,當掌握這些方法之後,無論你麵臨什麽問題,都有了獨當一麵的能力。但是給你的時間並不是無限的,在未來五年內,你必須盡數掌握我所教你的一切。”

阿祖希望能讓元傅柔在學習到能力的同時變得更加明智,他不願意也不能替元傅柔做決定,所以他也隻能教給元傅柔更大的本領同時讓元傅柔明智的做選擇,未來掌握在她自己手上,而如何選擇也是她自己的事,縱使阿祖希望她能擁有好的未來。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需要先擁有自知之明,再鍛煉知人之智。”

元傅柔現在還不明白阿祖所說的這些話,對於一個涉世未深的女生來說,這些內涵深刻的道理她並沒有能力去理解,但她同樣不可以不理解,或者說不可以沒有能力去理解。

想要擺脫世俗,成為精英之材,那光鮮亮麗的表麵必須是刻苦訓練之後才能擁有的成果。

在每一個年齡段都擁有遠超其他人的能力才能保證擁有絕對的實力,阿祖雖擁有這種一般人無法想象的能力,但他在這一生並沒有參與任何領域。

而元傅柔不一樣,她命中有這定數在,能否把握住而功成名就則隻能看她自己。

“有更多的見識與知識,才能保證在這世間生活的獨立而不需要依靠他人,這是你當下要學會做到的,如果以後再去鍛煉這種獨立的性格與能力,就實在太晚了,早就浪費了最寶貴的時間。”

見元傅柔依舊聚精會神的聽著自己與她講述,阿祖想了想,又接著說道。

“《春秋》之義行,則天下亂臣賊子懼焉。”

他打算與元傅柔講講何為大義,即使她是女兒身,但這些年的磨礪早已讓她的頭腦變得冷靜而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