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聲叩響打開屋門後,便能聽見枝頭嘰嘰喳喳的鳥鳴,看著院門前那棵老樹的樹蔭晃動著覆蓋在半邊小院裏。

當微風吹過小院時,它也悄然帶走了白翊的思緒。

這般情景映入眼簾時,不論是誰,神情都難免有些恍惚。

白翊忽然間感覺好似回到了那原本真實的世界當中,此時不過是在一個普通的上午打開家門,去度過那普通的一天。

可當經曆過這些時日的摧殘打磨之後,現在他才清楚那份最簡單的普通,好像才是最難能可貴的。

他關掉自己特殊的視覺,輕輕倚靠在門框邊,享受著拂麵而過的風帶來的清涼。

不,不對。

在那現實世界中,更不會有這般讓人渾身酥軟的輕鬆感,這令人沉浸其中的愜意,與兒時在外嬉戲打鬧過後,回到家吃飽午飯,躺在**小憩的竟然如出一轍的相像。

久違的溫暖充斥在白翊心間,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正打算休息片刻時的自己,連嘴角都微微有些翹起。

可當他正要漸入佳境、沉醉其中之時,門外的一聲呼喚便如同“及時雨”般打斷了他的思緒。

“喂,有人在這附近嗎?”

聽起來,像是隔壁院門前傳來的聲音。

於是白翊拍著臉提醒自己要趕快回過神來,稍作休整後輕叩三下院門,才將其推開走出小院。

剛一探出頭,那人便立即轉頭將目光移向白翊,微微挑起眉頭,眼神中略帶疑惑地看著他。

“大千界的?”

白翊一時間還沒聽明白他這麽問的意思,隻是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嗨,那就好說了!"說著,那男孩邁著輕盈的步伐快速走來,伸著胳膊徑直摟在他的肩上。

他很奇怪為什麽這人對自己此時的樣貌全然不在意,就好像覺得他眼眶前綁著紗布的模樣很正常似的。

但是對方忽然的這般舉動還是讓白翊瞬間有些反感,心裏也產生了不少抵觸。

他沒再想和對方多說什麽,雖然臉上還掛著十分僵硬的禮貌微笑,但是身體已經很誠實的在緩緩將他胳膊推開。

而對方也是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些沒有邊界感,於是略顯尷尬的撓了撓頭,笑著對白翊說到:“我叫司馬朔!初次見麵,如有冒犯的地方還請見諒!”

男孩嘿嘿一笑,向白翊伸出右手。

看著對方天真無邪的樣子,他這才放下戒備心,剛才的抵觸感也瞬間煙消雲散。

“我叫白翊,是剛來這裏的新人。”說著,他便同樣迎著與司馬朔握手,臉上的表情也漸漸顯得自然一些。

“我知道我知道!生麵孔嘛,之前一直沒見過你。你剛探出頭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是副本裏的NPC呢哈哈哈哈。”

聽到這,白翊卻又感到有些疑惑。

NPC(非玩家角色)?

而司馬朔也看出來他一頭霧水的樣子,於是與他詳細的講述了副本裏的人物情況。

在大部分副本當中,參加副本的人員在進入副本後都是擁有一個獨立的角色,也是其本人,隻有很少一部分題材的副本中,參與人員是要扮演副本中的某一個角色的。

但無論是二者中哪一種的副本,都少不了NPC的存在。

這裏的NPC不僅僅是指作為副本主線的最終鬼怪,而是包括所有除了非參與人員外的其他所有角色。

他們就好像活生生的真實人類一樣存在於副本當中。

司馬朔表示剛才自己之所以要大喊那一聲,就是為了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參與人員。

畢竟在這種地方,如果目標隻有探索主線劇情的話,抱團的人數越多才越安全。

白翊這才明白當時在“寂靜之地”中,僅有一個NPC是因為那隻是新人副本。

而現在,他此刻所處的這裏,才是真正的、嚴格意義上的副本。

二人在樹蔭下聊著天,漸漸地,白翊也發現眼前的男孩似乎是真的沒有太多複雜的心思,好似一張白紙一樣平鋪在自己的眼前。

“你......不會覺得我眼前這條紗布看起來......很讓人感到不舒服嗎?”

白翊見他始終都沒有談及到自己雙眼的事,於是便主動問了出來。

他當然擔心會不會因為這副樣貌,而導致其他人會帶著些有色眼鏡來看待他自己。

從離開病房回自己的住所那天起,他就已經承受了太多的背後議論。無論是嫌棄的唏噓聲,又或是對於他的嘲笑諷刺,都已經聽到了太多太多......

隻是白翊自己不願去搭理那些人,世俗的閑人用這些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自己,他倒是並沒有太多所謂。

但是當他與麵前這個名叫司馬朔的男孩麵對麵地閑聊時,時間每多過去一秒,他心裏便會多增加一分的壓力。

他也不明白為何眼下越是輕鬆的聊天越是讓他感到無比的自卑,便隻能在對方視野裏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攥緊拳頭強裝著鎮定。

“啊?為什麽會讓人看得不舒服呢?”司馬朔歪著頭看向他。

“誰都有受傷的時候啊!我小時候還因為和人打賭誰的膽子大,然後從房頂上跳下來,一不小心把腿都給差點摔斷了!當時我去上學的時候整條右腿都打上了石膏,穿上褲子之後跟大象的腿一樣哈哈哈哈哈!那時候整個學校裏麵可就隻有我一個人拄著拐杖上學呢!”他自顧自的分享著他自己以往的糗事,不一會兒把自己笑得前仰後合,連連拍著大腿。

忽然他把視角一瞥,滿臉嚴肅的看著白翊臉上的紗布。

這一瞬間白翊就好似猜到最差的結局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去聽接下來司馬朔要對他說些什麽。

“況且......你眼前這個紗布綁起來之後,現在看著可是很酷的好不好!”說著,司馬朔也不知從哪抽出一隻布條,模仿著白翊的樣子三兩下便把它綁在自己的眼前,然後轉過頭麵向他,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而看到眼前這般略帶滑稽的情景,白翊也早已把之前的顧慮和壓力全都拋之腦後,與司馬朔一起放聲大笑著。

當太陽高高掛在天空正上方時,二人也明白輕鬆的時間已經快要結束了。

於是白翊站起身來,邀請司馬朔與自己一同去附近轉轉尋找些線索。

最起碼在今天的日落之前,要去搞清楚這裏的晝與夜的時間到底是怎麽劃分的。

司馬朔也是不出意料的當即就答應下來,二人便沿著牆根一路向前走去。

想到白翊是剛剛進來的新人,司馬朔便又接連說出來一大堆他之前沒聽過的概念。

雖然一時間白翊也理解不了這些具體意味著什麽,但還是都默默在腦中悉數記了下來。

在二人聊到副本劇情時,司馬朔也有些好奇的說道:“不過奇怪的是,這個副本沒有告知我們離開時間在什麽時候,我印象裏上次遇到這種情況......還是在一部難度比較高的副本裏了。”

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這次無論是在背景故事還是在預告片當中,都沒有告知參與人員副本的主線劇情是什麽。

而之前找到的第一張規則紙條,也沒有透露出絲毫的線索。

現在關於副本的一切走向都是未知數,所有參與人員都不得不步步為營,需要慢慢摸索著前進。

即使沒辦法快速去推動副本的劇情,也至少要先保證自身安全,在規則限定的範圍之內去尋找突破口。

二人大概互換了下見麵之前那段時間的信息,目前來看唯一具有指向性的線索,隻有路過他們院前那支敲鑼打鼓的隊伍,和敲響二人屋門的門外那“人”。

至於那人嘴裏喊著的什麽“有喜了”是什麽意思,二人就無從得知了。

半日時間過去,白翊與司馬朔幾乎將半邊鎮子都走過一遍,但是卻始終沒有找到“晝”和“夜”的任何一點線索。

眼見天邊已經漸漸泛起夕陽的赤霞,二人的心裏都不由得開始有些著急起來。

今天他們一路走一路呼喊,卻始終沒有得到其他人的回應,算是蠻高強度的消耗讓二人的肚子都早就餓的咕咕直響。

終於,在走過路口的一家小院後,他們才遠遠望到有家麵館還營業著,從店裏飄出的香味頓時讓二人口中生津,連三魂都好似要讓那麵香味勾去。

於是二人一合計,麵館老板作為NPC不可能不知道副本中的夜晚時間段是什麽時候。

所以他們打算先去問問麵館老板、打聽打聽這裏的情況,順便再在那裏飽餐一頓也不失為個絕妙的辦法。

可是當二人來到麵館門口時,卻忽然又陷入了猶豫。

想想規則上關於食物的規定,他們彼此相互對視一眼,都顯得有些顧忌。

但那陣饑餓感在二人看到老板坐在木櫃台後麵大塊朵碩時,就已經壓製住理性。

好在白翊忽然反應過來,規則裏具體表明的是食物隻有晚上不可以再食用。

如果此時此刻就已經不能再食用任何食物的話,就說明已經到了“夜晚”的階段。

而在“夜晚”階段剛開始時,就必須要點燃各自屋中的兩隻蠟燭,如果沒有按照規則完成,那他們二人應該早就命喪黃泉了。

所以,既然二人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裏,也就意味著暫時還沒有進入“夜晚”,同時也意味著,這碗麵,他們二人吃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