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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穎芝抬頭靜靜的看著和鈴,突然就嚎啕大哭,樣子十分的可憐,這個時候幾個丫鬟也過來,連忙推開了和鈴,衝上前,“小姐,你怎麽樣?可是傷著了?”

一個厲害的,直接便是指著和鈴的鼻子罵道:“你這廝騎馬就不看路嗎?你傷了我家小姐,我們林府定然要讓你好看。”十分的囂張。

和鈴抱歉道:“是我不對,不知林小姐要不要去看看大夫?我知道街角那邊便是有家醫館。”

楚雲下了馬站在和鈴的身後,不過許是和鈴的態度很好,幾個丫鬟也不與他多言了,直接扶起林穎芝,再次確認她是如何,林穎芝倒是也不是那種胡攪蠻纏的類型,抽泣言道:“不關、不關他的事兒,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突然衝出路的,而且他也沒有傷到我。”

丫鬟狐疑的看她,言道:“小姐真的沒事兒嗎?”

林穎芝點頭,丫頭哪裏敢擅自做主,生怕有什麽事兒,放走了人讓老爺夫人怪罪,言道:“你可不能走。”

和鈴沒說話,就這樣看著林穎芝,問道:“你怎麽了?”看她的樣子,十分的傷懷。其實和鈴對林穎芝印象還是不錯的,她知曉的林穎芝,是十分嬌俏活潑的小姑娘,哪裏是這般樣子。當初與她接觸逐漸少了起來,便是因為林夫人十分的不喜她,和鈴也不欲與她更多接觸,但是現在看她這樣,竟是覺得唏噓。

許是和鈴太過溫和,林穎芝就覺得這人十分的親切,她抽泣言道:“真的不關他的事兒,讓他走吧,不要耽誤人家,是我,是我突然衝了出來。”

有不少人也是圍觀在這邊,言道:“對的,這位小姐說的沒錯,確實是她突然衝出來的。”

這般情形,丫鬟也不好留下和鈴,便是扶林穎芝:“小姐,我們回去吧?”

看他們逐漸走遠,和鈴眼光的餘角一下子就看到街角站著的人,那人正是謝悠雲,謝悠雲就這樣看著,嘴角帶著嘲諷。和鈴冷笑,也與謝悠雲對視,那表情,充滿了挑釁。

謝悠雲想了一下上前,他抿著嘴角,眼神裏有一絲疏離冷然,“程公子這樣騎馬可不太好。”

和鈴冷笑:“如若你眼睛還是好用的,就該看到並不關我的事兒;如若耳朵還好用,就能聽到大家的議論。”

兩人就這樣的站在那裏,彼此對視,似乎互不相讓的樣子。

半響,謝悠雲含笑道:“不知程公子住在那裏,如若可以,謝某改日登門拜訪。”

和鈴認真道:“不太方便。”

真是一句話便是將謝悠雲噎死,他並不意外,真是淡淡的笑,“說來還真是的,不方便,嗬嗬,不方便。”

和鈴沉默一下,帶著笑意言道:“倒是不知,謝公子對自己的未婚妻這樣的冷然,我記得,剛才的林小姐與您快要成親了吧?這樣好像不太好呢!”

“我以為,程探花不是多管閑事兒的人。”謝悠雲嘲諷道。

和鈴挑眉:“我隻是歎息,這樣好看的姑娘竟然因為那樣的男子變得如此憔悴,想想也真是唏噓。有些人大抵就是如此的,縱然有好女子跟在身邊,也總是不滿意的,隻想著那求而不得的。可是如若真是得到了,怕是又要覺得沒有什麽,而不當一回事兒了吧。”

和鈴真是覺得林穎芝是一個極好的姑娘,她從來都不相信,謝悠雲會真的愛上一個人,他愛上的,大概從來都是那種求而不得的哀傷感覺,而不是真的愛上一個人。現在看林穎芝這般,分明就是被他傷了心,和鈴竟是忍不住打抱不平起來。

謝悠雲冷笑:“你莫不是看上了她。”

和鈴頓了一下,再看謝悠雲,竟是看不到一絲玩笑之意。實在懶得與這人繼續言道下去,隻覺得分外的惡心,冷笑一聲,和鈴言道:“陸寒沐與你這樣的人齊名,真是侮辱了他。照我看,下作成你這個樣子,也是不易的。”

和鈴這樣的冷然,倒是讓謝悠雲想不到,不過很快的,他便是冷笑:“你是被我說中了麽?”

和鈴實在不想繼續與他一樣下去,多說一句,都覺得惡心,轉身便是翻身上馬,準備離開,謝悠雲站在馬下,和鈴居高臨下,冷然:“謝家有你這樣的子弟,何愁不敗。”

言罷,便是很快的離開。

可是和鈴不知,她走了之後,站在酒樓二層的男子還是看著她的背影,他就這樣看著,直到再也消失不見。

“公子。”梅魚悄聲言道,“楚……程公子已經走了。”

梅九頷首,他複爾坐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飲下,也不知那酒究竟是多麽難飲,他竟是蹙起眉頭來,隻是很快的,他便是又為自己斟了一杯,緩緩道:“木易送來這個酒,實在是一般。”

竟是不想,梅九與木易竟然是相識的,他嘴角帶著冷然的笑意,那寒意透徹骨髓,全然不是之前翩然公子的樣子,如若看起來,隻覺得仿若充滿了怨毒,“謝蘊,你死從來都不是終點。”他再次望向了窗外,換上了一副溫和的笑意,“去外麵請謝謹之進來,就說我請他喝酒。”

梅魚應了,很快便是出門,謝悠雲本是氣憤程楓的挑釁,正氣惱,就見梅魚過來請他,他抬頭望去,就見梅九對他抬起酒杯,笑容燦爛。

謝悠雲跟隨梅魚上樓,“竟是不想你出門了。”

梅九依舊是那副虛弱溫和的樣子,他笑著言道:“是呀,總是不能隻悶在屋子裏,怕是會更加嚴重了。來,快坐,我們也許久沒見了,你近來可好?我可知道,你快要成親了。”停頓一下,梅九垂了垂眼,似乎有些傷感,“你竟是沒有給我下請柬。”苦笑一下,“難道在你心裏,我們真的不算是朋友了嗎?”

謝悠雲連忙言道:“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自然不會如此,你的帖子在我這裏,想著親自給你送過去的。”

梅九含笑:“如此便好,我隻是擔心,你並不將我當成朋友,你該是知曉,我一直都將你當成至交好友的。縱然,縱然你父親有什麽做法,也與你並沒有關係。我是知道的,你一直都將我當成好友。”

說到這裏,謝悠雲也微微動容。

“我們到底是從小相識。”沉默一下,梅九繼續言道:“而且,表妹也就要嫁給你了。”

提起林穎芝,謝悠雲是不喜歡的。但是這個時候,總是不好在她表哥麵前說她如何不好,之前兩人便是如此鬧翻,所以想來想去,倒是也不說話了。

梅九繼續言道:“其實我是打算去表妹那裏的。我打算為她添些嫁妝。”說到這裏,梅九微微歎息:“你也知曉,我姨丈雖然隻有穎芝一個女兒,但是不過是做官的,能有多少銀錢,總歸不能讓穎芝在你家落了麵子,我是知道的,你家母親與思濃並不很喜歡她。隻盼著,這樣能讓人高看她幾分。說起來……算了。”

謝悠雲繼續問道:“什麽?”

梅九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謝悠雲總是覺得哪裏不對,追問道:“到底是什麽,你說,你剛才還說我們是至交好友,既然是至交好友,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梅九猶豫了一下,言道:“當年,我與表妹其實有婚約,隻是後來家中長輩不在了,也就作罷了。可是縱然如此,我還是很想幫一幫表妹的。”

聽到這裏,謝悠雲是震驚的,他幾乎不能想象,他顫抖唇問道:“你……你曾經與林穎芝有婚約?”他竟是全然不知。

梅九含笑點頭:“正是如此,不過你不需太過放在心上,不過是兩家長輩的做法罷了。我與穎芝都沒有放在心上,我們比親兄妹還親,想到我們成為夫妻的樣子,竟是覺得很違和。所以當時姨丈與姨母主張解除婚事的時候,我也是鬆了一口氣。穎芝還戲言要一輩子做我的親妹妹。”

謝悠雲壓下自己的震驚,問道:“為、為何要解除婚約?”

梅九含笑戲言:“因為穎芝喜歡上了你啊!所以謹之,好好的待穎芝吧,她是一個極好的女孩子。”

謝悠雲哪裏肯信,他立時言道:“京中都沒有什麽人知曉你們曾經有婚約,甚至連我都不知道,想來必然是極早的,既然是很早,她就是一個小姑娘,怎麽就能說是喜歡我。是……林大人的意思?”試探問道。

梅九頓了一下,沒有說什麽,似乎是默認的樣子。

謝悠雲再次問道:“我……我爹知道這件事兒麽?”

梅九挑了一下眉,言道:“不知道。”語速很快,“來來,試試我的酒。哦對,你今日還要進宮吧?”

謝悠雲頷首,“是。”一口飲下,但是心中卻驚疑不定,雖然梅九否認的極快,但是越是這樣快,越是心下疑惑,因著之前的事情,對自己的父親脾性也是有幾分了解的。再細看梅九,越發的覺得如此。

而且,他這分明就是要轉換話題。這樣生硬,幾乎不像是梅九了,抿了抿嘴,言道:“我一會兒還要進宮,就不久留了。改日我們再聚。”

梅九頷首。

謝悠雲因著要進宮,倒是也不能飲酒太多,隻一杯便是出門,隻是出了門口,有些暈眩,他稍微緩和一下,就聽屋內傳來聲音。

屋內梅魚言道:“公子,您真的任由表小姐嫁給謝公子?”

聽到這話,謝悠雲竟是不由頓住聽了起來。之後便是梅九苦澀的聲音,他緩緩道:“不希望她嫁人……又能如何呢?如若當初秀妍嫁給了謹之,就沒有現在的事情了,可是誰想到謝丞相發現了我的主意,強娶了秀妍呢!他是不會允許我破壞了他的打算的。梅魚,雖然我是天下首富,但是在權貴麵前,不過是大海裏的一葉孤舟,縱然有些力量,又能如何呢!我是喜歡表妹,但是喜歡表妹又如何;秀妍一樣喜歡謹之,可是結果呢,我們不過是謝丞相麵前的一個棋子。誰又知道,當初蘇神醫是謝丞相故意放的呢。是故意讓秀妍救走的呢!他知曉,即便是有蘇神醫,也是救不活我的。如此不過是讓秀妍死,絕了謹之的念想。也讓我知道,不能覬覦表妹。一舉幾得,現在你看我與謹之關係是不是冷淡了許多呢!這便是謝丞相要的,如若我與謹之關係冷淡,還如何能夠讓謹之相信我的話呢!我們鬥不過謝丞相,我現在隻希望謹之能夠真的對表妹好,真的對表妹好。如此……也不枉費秀妍臨死還想著謹之,希望他能獲得幸福。也不枉費我的放棄。”

說完,屋內靜悄悄的,竟是再也沒有一句話,而屋外的謝悠雲幾乎承受不住,他想要推開房門,但是卻又怎麽都做不到,倉惶間,竟是跌跌撞撞快速的走了。

並不管門外的謝悠雲受到了多大的衝擊,梅九這個時候卻露出了詭異之極的笑容,“你看,他就是這樣單純,我如此說,他竟然也信。”

梅魚低語:“受了這番打擊,他會不會不進宮?如若這般,怕是我們的計劃……”停頓下來。

梅九冷笑,那笑容簡直不能讓人與平日的他聯想在一起,他冷冷言道:“我了解他,他一定會進宮,別忘了,宮中還有一個美人兒等著他。他會如我所料的去尋找安慰。我相信,粟夏會做的很好的。”

梅魚沒有說話。

就如同梅九料想的一樣,謝悠雲跌跌撞撞的離開,可縱然如此,縱然十二萬分的震驚,縱然神情恍惚,他還是知道,自己該進宮的,他看著高高的宮牆,一時間竟是不知十分苦澀。

梅九,梅九說的話讓他怎麽都沒有想到,但是卻又覺得,自己父親的心性是能做出那樣事情的人。想到自己誤解了梅九,梅九從未曾解釋,又想到梁秀妍如今已經死了;他竟是越發的惱恨起來,隻惱恨自己的父親是那樣一個小人。

隻是思慮間,便已經進了宮,與皇上稟了話,有些恍惚,引得皇上側目,但是卻還是堅持了下來。待到出門,一身汗,他九歲之時便曾中了探花,他是個要強的性子,自然不肯止步,按理說這樣便是完了,可是他怎麽都不肯,非要考個狀元,也虧得年紀小,再次獲得科舉的機會,可是考到最後,竟是不如人意,想到這裏,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重新考一次,胸有成竹,可是誰想,卻不如不考,考了,隻是更加的打臉,一個榜眼,狀元卻不是他,之前那次尚且可以言稱年紀小,這次呢?

想到此,隻覺得渾身難受,難過的不能自已。

他縱然生在豪門之家,可是又算的了什麽呢?事事不能如意,便是自己的父親,都會成為阻礙自己的人……

“謝公子,你怎麽了?”清麗的女聲傳來,他抬頭一看,迎麵而來的,竟是粟妃。

粟夏看著謝悠雲,關切的問道:“謝公子可是不舒服?”

謝悠雲看到眼前的女子,竟是覺得她的容顏和梁秀妍重疊,他伸手:“秀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