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忠貞蠱

“詛咒?大爺,您這是什麽意思?”我的心裏有些激動起來,因為另一個線索即將呈現在我們眼前。

“我們的祖先其實是一百多年前從湘西遷過來的,準確地說是被驅逐到這兒來的。當時先祖們精通苗疆蠱術,害了不少人,最後激起眾怒,不得已才逃到了這個地方開始了新的生活。”老爺子慢慢地說著,聲音仍舊有些顫抖。

苗疆蠱術源遠流長,具有超自然的力量,他們能夠以蟲為蠱,讓中蠱人生不如死又或者行屍肉,成為他們手中的工具,而施蠱者被人痛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隻聽老木爺道:“後來就建了這個村子,大家都隻想過平靜的生活,那邪惡的蠱術也逐漸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之中。但是也有人暗中養蠱,其中有一種忠貞蠱,這種蠱是用蚰蜒養的,曾經有的人將這種蠱種在丫頭的身上,這種蠱會在那些丫頭們嫁人的時候轉移到他們的丈夫身上,如果他們的丈夫與別的女人做了什麽傷風敗俗的事情的話,蚰蜒蠱就會將他們的腦髓腦漿吞噬得一幹二淨。”老村長說到這裏,臉色變得不太好,但還是繼續說道,“十幾年前就出現過這種事情,早知道就讓她們離她遠一點了!唉……”

“她?是誰?十幾年前也出現過這種事情嗎?”我知道老木爺口中的那個她,一定與本案有極大的關聯。

“是我們寨子裏一個女人,估計是她小時候被家裏的老人種了蠱,她丈夫後來跟一個外村來的女人亂搞,最終死在她房裏。但這個女人卻從此瘋瘋癲癲,整天圍著寨子裏的小孩子身邊轉。”說到這裏,老村長好像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一臉驚慌地喊道,“肯定是這樣的!肯定是這樣!肯定是她給我們家安棉種了蠱,她肯定給我們寨子裏的孩子都種了蠱!這就是她的恨,她的詛咒啊!”

“那她現在在哪兒?”我趕緊追問道。

“死了……幾年前在一場大火裏死了……”老村長喃喃地說著。

老村長的神情有些恍惚,我們沒有再問下去,他的老伴兒扶著他進屋子裏休息了。

“不會真的都是巧合吧?她們三人都被種了蠱不是嗎?”藍妹妹在一旁輕聲問道,雖然她這麽問著,但是我知道她的心裏也跟我一樣充滿了很多疑問。

“但是這並不能解釋酒店的那場大火,以及其中隱藏的所有人為因素。”我淡淡地說著,這件事情應該不會單單隻是中蠱那麽簡單,“我想我們得連夜趕回去。”

藍妹妹和張傑威同時點了點頭,我們便立即拜別了老村長,離開古依村回到市裏。一路上還算是比較順利,到市區的時候才晚上九點多。

這時,一條短信發來,我看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們先去局裏讓高建寧查一查木安棉她們幾個女人的關係,我在前麵一個路口下,另外有事要辦。”

“你又要做什麽去啊?”藍妹妹不知怎的突然對我有些不滿。

“怎麽?舍不得我走啊?”我笑了笑,車子停穩後就打開了車門。

“切,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到哪兒去。”藍妹妹看了看車外,又不屑地轉過了頭去。

不知怎的,心中湧起一股小小的滿足感,能讓美女吃醋是每個男人的驕傲,但是千萬別把壇子打翻。

剛剛收到祁婉的信息,說是有事找我,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她。

古依村、老照片、詐屍、忠貞蠱,這一係列的線索都將這件案子指向了非自然的方向,可是我心裏卻清楚得很,沒有活人,案件絕不會發生。

這條路我記得很清楚,十多分鍾後我站在了花店前。現在這個點兒也沒什麽客人在,門口很冷清,裏麵閃爍著昏黃的燈光。就在我準備進門的時候,藍妹妹卻打來了電話。

“怎麽了?”我一接通電話就問道。

“剛剛小高找到了,照片上除了木安棉、樊燕和謝禮瑩之外,躲在後麵的那個女孩就是……”

“她,看來我們離真相不遠了。”對於這個結果,我並沒有感到太過驚奇。

“是的,而且……因為父母的事情,她也在養蠱……”藍妹妹的聲音有些怪怪的,不知是因為養蠱的事,還是因為這個女人。

電話結束之後,我慢慢地走進花店。花店不大,一眼就看出來這裏沒有人,但是後門卻是半掩著,想來主人正在後麵等著。跨過花店後門,裏麵是一個小小的院子,花瓣四處紛飛,在月光下顯得如此寧靜唯美,同時有帶著幾分妖豔。

“你發信息找我來有事嗎?”麵對著站在樹下的那個嬌弱身影,我的語氣也不由得變得溫柔起來。

“沒事就不能找你了嗎?”祁婉轉過身來,麵帶微笑,美妙的聲線讓我感覺有些渾身酥軟。

“你知道我現在在忙著案子的事情。”我笑著回答,但心中卻越發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越發不簡單,初看是那麽純潔,但事實上卻是如此魅惑,怪不得能夠俘獲那樣精明的三個男人。

“我找你也是為了案子的事情。”祁婉一步一步走進我,她每靠近一步,我的心就像是跳漏了一拍一樣。

“哦?怎麽說?”對於眼前的祁婉,我倒是越發的有興趣了。

“秘密……”祁婉故作神秘地說著,伸出她的纖纖素手牽起我的手,往房間裏走去。

我揚了揚嘴角,雙腳不自覺地跟著她走了進去。

房間不大,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女人的房間。

“聽說你去了古依村?”祁婉一邊拉著我,一邊輕聲問道。

“剛從那兒回來,不過……你怎麽知道?”我手一拉,用力將前麵的祁婉拉到了身前,盯著她的雙眼問道。

祁婉好像並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你觸碰到了我的底線。”

“原來你的底線就隻到古依村嗎?”我並沒有放開她的手,她也沒有鬆開的意思,不知到底是曖昧還是較量?

我把另一隻手上的手機放到她的眼前,翻出一條短信,上麵寫著五個字“祁婉是凶手”。

祁婉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僵硬,但卻冷冷道:“這就是古依村一行的收獲?”

“你應該就是那第四個女孩兒吧。”我不緊不慢地說著。按我的分析,如果王東、陶家豪、歐陽旻他們三人的死果真是由於蠱毒的話,那把他們送上死亡之路的人與這個身為他們三人共同情人的女人必然脫不了幹係,而且這個女人,跟他們三人的妻子還是兒時夥伴。

“那又怎樣呢?”祁婉好像並不驚慌。

“我讓人查了,你也是從古依村出來的,至於原因,我想也應該是你父親離奇死亡,母親瘋癲吧。對於那個所謂的忠貞蠱,你應該不會陌生才對。”我繼續不緊不慢地陳述著事實。

前麵的鏡子中出現一張麵孔,我轉過了身去,竟然是那個啞巴助手。李紹靖麵無表情地出現在我的眼前,臉上的凶相更甚更濃,就像一隻發現獵物的野獸,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沒有想到你們竟然是一路的。”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有很多,隻是我很奇怪你為什麽會想到是我做的這些事。”祁婉很平靜地問道。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找了把椅子坐下,同時也避開被他們兩人前後堵截的形勢。

“其實我一開始隻是對你有些懷疑,之前有讓人查過你,知道你父母的情況,這一次的古依村之行,更是替我解開了不少疑團。剛才給你看的那條‘祁婉是凶手’的信息,也是我自己編輯的,隻不過是為了引你上當,你仔細一點就可以看見那條信息是未發送信息。”我慢悠悠地說著,完全不顧祁婉已經有些青綠的臉色。

“你騙我。”祁婉強忍著心中的憤怒。

“欺騙隻是一種手段,你不也這樣做過?想必你之所以成為王東和陶家豪的情人,並不是因為他們逼迫你吧,或許你根本就是故意在接近他們,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原本我知道的並不多,隻是這一試探,倒是讓我得知了更多的信息。

“他們都該死,是他們自己要玩火自焚,他們是被自己的背叛害死的!如果王東和陶家豪他們經受得住誘惑,如果他們兩個忠於自己的妻子的話,是不會那麽容易就死在我手裏的。”祁婉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還有歐陽旻,他口口聲聲說愛我,真是可笑!他當初不也是那麽對木安棉說的嗎?這種人,天生就是我的蚰蜒們的食物!不過我真佩服你竟敢一個人到這兒來,你要不要試試它們的厲害?”

“我來這兒隻是為了搞清楚這件事情,他們到底是怎麽死的?反正我現在也逃不出去了,還不如讓我搞個明白,不然就算是死了也是隻糊塗鬼?”我略帶自嘲地說著。

“我很少拒絕人,你既然想知道,我就告訴你。”祁婉幽幽道,一如情人的語氣,但卻讓人不寒而栗。

她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罐子來,輕輕撫了撫,然後道:“吃光那些男人的腦子的不是忠貞蠱,而是我培養了多年的變異蚰蜒,你在古依村知道的忠貞蠱隻不過是個傳說而已,根本不起什麽作用。真正有用的是它們,從耳朵裏鑽進去,再一點一點啃噬掉人腦中的一切,最後化成膿水消失。他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會在跟他們幽會的時候將他們灌醉,再讓我的蚰蜒們潛伏進他們的腦子裏,等到時間一到,我用蚰蜒鈴一驅動,他們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

祁婉說這些的時候,臉上仍舊帶著詭異的笑容,仿佛這對她來說是一種無比美妙的享受,不知什麽時候還拿出了一個古銅色的鈴鐺。

“那詐屍的事情呢?”我幾乎已經忘記了此刻的自己正身處險境,也完全沒有管地上從罐子裏爬出的那些惡心的類似蜈蚣的蚰蜒。

“紹靖能做到的事情是你們這些人永遠想不到的。”祁婉看了一眼李紹靖,李紹靖仍舊很安靜,安靜得如同一隻獵豹。

我盯著李紹靖,他的眼神既空洞又深不見底,但卻帶著一絲血腥。

突然,另一個從沒聽過的聲音出現了,讓我大吃一驚。

“詐屍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把戲,他們三人中了蠱,體質就已經發生了改變,當年小婉父親就因為殘餘的蠱毒而發生過詐屍。我隻需要在合適的時間在屍體附近放置電離子發射裝置,屍體自然而然就會因為殘餘的蠱毒而詐屍,而且行動卻受蚰蜒鈴的控製。”李紹靖緩慢而從容地說著。

“原來你不是啞巴。”我驚訝地看著李紹靖,這個人果然隱藏得夠深,即使是遊巧林那樣嚴謹的人都沒有發現他。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為了她,我能做的不僅僅隻是一個啞巴而已。”

“還有殺人焚屍,對嗎?”我反問道。

“嗬,那隻是一個開始……”李紹靖說著,轉而又深情款款地望向了祁婉,祁婉卻沒有以同樣的深情回應,但是李紹靖卻並未因此而感到失望,而是繼續說著,仿佛能夠說出一切對他來說是一件尤其舒暢的事情。

“我潛伏在遊巧林身邊這麽多年,好不容易才取得了他的信任,原以為能夠讓他為我所用,沒想到即使是祁婉出馬也沒辦法將他拉到我們的陣營。王東他們三人的體質因為蠱毒而發生改變,如果不及時毀滅掉他們的屍體的話,姓遊的遲早會發現端倪。所以我趁遊巧林不在,在他們身體的各個位置分別放入了適量的R15和氯化氫,當他們行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R15和氯化氫就會因為他的行動自然混合在一起,輕則體內自燃,重則發生爆炸。”

“那大樓裏的那把火呢?為什麽要放那把火?之後又為什麽找那個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孫曉萌打暈我?”我心中仍舊有不少的疑問。

“如果我說這些事情不是我們做的,你信嗎?”祁婉笑得嫣然,但是臉色卻有些不自然。

“你覺得我會信嗎,現在這種情況你們還是全都交代了比較好。”說著,我快速拔出手槍,對準了祁婉。要知道,鑒於李紹靖對祁婉的態度,我把槍口對準祁婉比對準李紹靖要有用得多,即使他是一隻豹子。

但是豹子的反應快到讓人意想不到,在我舉槍的同進,他手中的槍也對準了我。

“看看是你的槍快還是我的槍快。”我略帶挑釁地對李紹靖說著。

“你沒有我快。”李紹靖的聲音很自信,接著我便聽到了一聲槍響。

我身體一晃,突然發現自己並沒有中槍,難道是麻木了?

這時,李紹靖倒了下去,藍瑾萱動作麻利地將李紹靖手上的槍卸了過來。

我趕緊穩住自己的身體,別讓這丫頭看出破綻,否則這輩子都要被她笑話,然後故做悠然地道:“你這招黃雀在後用得不錯啊。”

“永遠不要小瞧女人。”藍妹妹得意地看了看我,槍口還對著腳上被挨了一槍的李紹靖。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我明明記得張傑威是和藍妹妹一起的。

“我一個人就足夠了。”藍妹妹笑了笑,“張傑威已經帶著人過來了,還好我跟蹤了你,不然你今天可就交待在這裏了。”

藍瑾萱的話剛說完,張傑威就帶著一隊警員闖了進來,把祁婉和李紹靖兩人帶了出去。

走出院子,剛才的一切仿佛都沒有發生,花香依然沁人心脾,我不由得走近了那棵藍花楹樹,彎腰抓起一把樹下的泥土,一粒粒小指頭大小的東西從略為潮濕的泥土中冒了出來。

“這是?”藍妹妹忍不住問道。

“蚰蜒卵。”我淡淡地說道,抬頭看了看這棵有如華蓋般的藍花楹樹,估計蚰蜒的變異,這棵藍花楹也功不可沒吧,怪不得那些膿水中會有幾丁質的成分,應該就是來源於那些蚰蜒而已。

“不好了!不好了!”外麵嘈雜聲不斷,我和藍妹妹心中大異,趕緊往外跑去。

黑夜之中,兩團火球熊熊燃燒,照亮了夜空,但卻毀滅了兩條生命,雖然他們手上沾滿了鮮血。

李紹靖和祁婉已經完全燒了起來,警員們在一旁想要將火撲滅,但是愈來愈惡劣的火勢卻讓他們的搶救無濟於事。李紹靖和祁婉的身體扭曲在一起,既像是掙紮著,又像是糾纏著。

“怎麽回事?”我對著一旁的張傑威問道。

張傑威搖了搖頭,隻回答了四個字:“體內自燃。”

到了這個地步,案子總算有了交代,那些蚰蜒經過檢測實驗之後就應該能夠確定祁婉和李紹靖的罪名。可是不知為何,我的心中仍舊充滿著很多疑團。

回到家之後,我的心緒仍舊不能平定,坐在電腦前,眼前卻還是充斥著李紹靖和祁婉死時的情景。火,又是火,我心中的不安感再次攀升。

上次走之前就沒有來得及關電腦,現在電腦還是處於休眠狀態,我心不在焉地將它打開,屏幕上仍舊是那封詭異的郵件。正當我準備將這封郵件刪掉的時候,新郵件的提醒又吸引了我的視線。

隨手點開,卻讓我剛剛才因為案子有了著落的心再次懸了起來。

同樣是匿名郵件,同樣有著詭異的“遺照”,隻是現在這張“遺照”的主人變成了李紹靖和祁婉兩個人而已,兩人詭異的笑容讓我頭頂一陣發麻,再往下滑,出現的卻是我的照片,不,應該說是我和特務辦的同事們的合照。

隻不過,原本的彩照現在卻成了黑白照片,看上去就跟遺像一樣。

緊接著照片之後,出現的卻是一個奇怪的圖形,黑色的點形成一個“米”字形,其中八個點用紅色的折線連接在一起。

現在我唯一能夠肯定的是,給我發這兩封郵件的人肯定不是李紹靖或者祁婉,他們已沒有那個機會給我發這樣一封郵件。

那麽到底是誰,給我這些東西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揉了揉腦袋,怎麽也想不出這個人到底會是誰,但是顯然他對這個案子的了解程度完全不亞於我,甚至……他比我還要快一步。

最後出現的那個奇怪圖形,又暗示了什麽?

我機械地轉動著鼠標,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

我有點喘息不過來,這封郵件在最後有署名,而名字竟然是——藍瑾萱。

藍瑾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