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黃雀在後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我這場戲可就白演了,更重要的是陳宇嘉逍遙法外的可能性就成倍地增長起來。

我對高建寧道:“你在這兒老實幹活,我去上網。”

高建寧立即叫道:“不行,你這是壓迫啊。”

“對,就是壓迫,你想造反不成?”

“我要告訴薑大人!”

“哈哈,你當自己還三歲半呢,就算你要告,要薑大人回來之前,這裏我說了算,老實幹活,千萬別讓我把先前的賬重算一遍。”

搞定高建寧之後,我立即在網上跟米歇爾教授取得了聯係,把我的擔心說了出來。

米歇爾回道:“你說的事情有一定的可能性,但是這是一起謀殺案,並且關係到一係列重大凶殺案件,即使陳宇嘉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可能不在乎成敗,因為這是他最初的動機,他不可能背叛自己。既然如此,那麽他的心境就會發生變化。雖然他很聰明,但再聰明的人,都有一顆和常人一樣的心性,隻要他真正在乎,那麽就會做出平時不會做的事情。”

“希望如此。”

“耐心地等待吧,他會在理智和心性之中掙紮一段時間,然後才會開始動手。”

突然,我問道:“如果你是他,會不會這樣做?”

米歇爾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回道:“會!”

跟著,他又打了一行字:“雖然他現在沒有行動,但是一定在通過某個渠道關注那名司機,你可以想辦法讓他認為司機在大手大腳花錢,這樣就能促使他早下決心。”

我眼前一亮,打回一串字:“你也是個妖孽之物。”

“妖孽?中文的意思就是本事很大的妖怪,我太喜歡這個綽號了,以後就叫我妖孽吧。”

我滿頭黑線,這家夥的思維也太變態了吧,居然愛做本事很大的妖怪,於是又打過一串字道:“在中國,本事最大的妖怪叫黑山老妖,你就用這個名吧。”

“黑山老妖,太棒了,以後我就是黑山老妖。”

這時,旁邊傳來一陣偷笑,我轉頭一看,隻見高建寧悄無聲息地站在一邊,正盯著聊天記錄樂呢。

“老哥,你也太損了吧,居然讓人家叫黑山老妖,你咋不讓他叫倩女幽魂呢?”

“去你的,沒看見我在做正事,再說人家願意,你操那閑心還不如把菜都摘出來。”

“這好像是個老外,誰呀?你啥時有了外國友人?”

我隨手打了一串字:“黑山老妖,拜拜!”然後衝著高建寧道:“這老妖可不是一般人,世界有名啊。”

高建寧立即湊上前道:“老哥,快告訴我,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想知道?”

“想,非常想!”

我晃了晃頭,然後不緊不慢地道:“那你先告訴我,你裝死的事情有沒有告訴過馮思琰?”

這個問題我早就想問了,但知道這家夥不會說實話,所以一直等到現在,總算逮著一個機會。

高建寧一聽就怔住了,兩隻眼睛習慣性地開始亂晃。我立即道:“不準說假話,否則我現在就打電話過去,一問就知道了。”

這一招立即將他拿死,他乖乖地道:“第二天就告訴她了,你可千萬別告訴薑大人,否則我死定了。”

我一巴掌扇到他的頭上,大聲罵道:“重色輕友的家夥,不告訴薑大人你也死定了!”

高建寧自知理虧,讓我修理了一頓,連聲道:“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氣呼呼地道:“哼,我看那小妮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裝得還挺像,連我都騙過去了,以後有你小子受的。”

記得那段時間,馮思琰看我的眼光就像是一個十足的怨婦,沒想到這小妮子竟然是裝出來的。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如此冰豔冷傲的女人,演戲功夫竟然如此了得,看來又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女主啊。

“對了,薑大人今天叫你過來做什麽?”

“他說讓我過來吃飯,順便布置一下後麵的工作,沒想到遇到了你。”

我把眼一瞪:“感覺很不幸?”

“信,信春哥得永生那樣信。”這小子又開始滿嘴跑馬。

當牛肉絲剛剛起鍋的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好味道,看來今天有口福了。”

我一臉陰沉地走出去,幽怨地看著薑大人,那模樣快趕上倩女幽魂了,薑大人都有點被看得心裏發毛。

他小心翼翼地道:“咋啦,見到高建寧高興過頭了?”

我陰陰地道:“薑大人,這是最後一次晚餐,希望你能滿意。”

薑大人全身一寒,罵道:“你小子今天怎麽回事,一驚一咋的,連最後的晚餐都搞出來了,你存心不想讓我好好吃頓飯是不是?”

“薑大人”我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經忍了很久了,你告訴我,為什麽讓高建寧舒舒服服地住酒店,卻把我弄到這裏來當長工?”

“哦,原來是這事。”薑大人一付放下心來的樣子,完全沒把我的感受放在眼裏,漫不經心地回道:“我聽高建寧說你炒菜有兩把刷子,剛好你嬸又不在家,所以就把你這位大師傅請來羅。”

“高建寧!你快給我滾出來!”我睜著兩隻要吃人的眼睛,厲聲喝道:“我要剝了你的皮!”

這時,高建寧突然從薑大人的背後伸出一個腦袋瓜子,衝著我嘿嘿一笑道:“老哥,這事兒不能怪我,以前在你家的時候你一邊做飯一邊吹噓你多狠多狠,我老早就給薑大人說了這件事,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哪裏還聽他的辯解,立即如狼似虎地撲了過去,房裏頓時響起高建寧的慘叫,而薑大人則優哉樂哉地坐在桌子邊上,夾起一柱幹煸牛肉絲放進嘴裏,一邊大讚好吃,一邊欣賞著我跟高建寧的自相殘殺。

吃罷飯之後,薑大人這才開始說正事,原來是上級有令,要高建寧到外省參加另一起行動。

高建寧本來在特務辦就屬於半職人員,隨時都可能回到原單位工作,現在那邊需要他回去,薑大人不可能死留著不放,於是高建寧的工作就由我來接替。

一想到要離開這個暗不見天日的地方,我就禁不住喜悅,忙對薑大人道:“我要住酒店,鴻雲大酒店。”

“王磊,酒店有啥好住的,哪有家裏住著溫馨呢,你還是留在這裏吧。”薑大人開始勸誘起來。

這是原則問題,我可一點不會放鬆:“不行,住這裏影響工作激情,甚至是沒有一點激情,你看著辦吧。”好不容易逮著一回他嘴軟,我可要好好地擺一擺譜。

就這樣,在我的強烈抗議和要求之下,我終於如願以償從高建寧手中拿到了酒店鑰匙,住進了寬敞舒適的豪華套間。

當住進去之後,我才知道,其實不用我強烈要求,薑大人也會讓我住進來的。因為鴻雲大酒店就在司機所在的居民樓對麵,而我所住的房間,剛好和他家的樓層相同。並且因為酒店的樓層高度比居民樓略高,所以從我這個角度,可以非常清晰地俯視到他家的全景。

我擺弄著放在窗戶邊上的高倍望遠鏡。鏡頭裏,可以看出司機的生活比較拮據,一幢樓隻有兩家沒有安金屬防盜網,他家就是其中之一。另外,當鏡頭拉近我的他家的距離後,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家裏基本沒有多少家具,房屋隻是簡單地用膩子粉刷過一遍,是個典型的貧窮人家。

這名司機名叫李又山,年齡四十八歲,與妻子育有一子,兒子跟我年紀差不多,但是智障人氏,根本無法到外麵自已謀生。這樣一個家庭,本來就過得很艱難,加上李又山身患絕症,所以就更加不堪了。

這也正是陳宇嘉為什麽會找上他的原因,隻有這樣的人,才會為了十幾萬元錢毫不猶豫地走而挺險。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李又山無論如何都不會出賣陳宇嘉,他會用自己僅有的七八月壽命來保護那一筆錢財,以讓妻兒在自己離開人世後能夠過上寬裕一點的日子。

也許,他的心裏也有正義和良知,但是為了自己的妻兒,他喪失了這些,淪為一個殺人凶手。麵對這個隻有幾個月壽命的殺人凶手,我真的不知道做何想。從法理上講,他可能會被處於極刑,但是從親情上講,他是一個好丈夫和好父親。

有的時候,人就是這樣矛盾,就像古語說的‘忠孝不能兩全’一樣,人們總是在顧此失彼。但是,如果這個社會上的每一個人都跟李又山一樣,為了自己的親情而罔顧法律,縱凶殺人,去摧毀別人的親情,那我真不敢想像,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子。

此時,李又山正坐在家裏,他的智障兒子也坐在一邊,手裏拿著小孩子的玩具翻來翻去看個沒完,李妻則在廚房裏忙著準備中午的飯菜。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靜平和,根本無法想像他們現在的生活會與一件蓄意殺人案有關。

這時,李又山突然站起了身,向房門方向走去。門被拉開,他的人消失在門的後麵。我急忙戴好偽裝,匆匆趕到樓下,由於樓層一樣,所以我幾乎和他一起到達街麵。但是酒店的大門與李又山的樓道是斜對著的,所以我的出現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李又山慢慢向前走去,我遠遠吊在後麵,一直跟出了一條街。李又山突然一轉身,走進了街邊的一間麻將室,我趕緊走到街的對麵,站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暗暗地監視著裏麵的一切。

可是,正如高建寧所說,李又山到這裏隻是消遣,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就出來了。我又跟著他在街上晃了一圈,然後繞回了起點。

這一趟跟蹤下來,我可是一分鍾都沒坐下,感覺還真有點疲倦,不禁懷念起在薑大人家裏的吃了就睡的美好時光。

李又山走進了樓道,我也走回了酒店。可是當我的腳剛一踏進酒店的大門,立即就縮了回來,轉身一閃,躲在門外的牆根,借著大門明亮玻璃的反光,觀察著裏麵的一切。

原來,我竟然看到了刑偵四組的人——丁慶園和叢琳。

我並不是罪犯,而他們是我的同事,但出於一種奇怪的直覺,我見到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上前打招呼,而是迅速地躲藏起來,這的確有點難以解釋。雖然我現在是處於‘地下工作’時期,但也沒有必要如此緊張,像見到敵人一樣。

借著玻璃的反射,我看到丁慶園和叢琳正在向吧台的工作人員進行詢問,並且翻查了電腦記錄。

我的心裏暗暗奇怪,他們不是在辦理長青路紀成林和教堂神父的兩件案子嗎,怎麽跑到這裏來查人,難道凶手跟我住一家酒店?

轉念一想,我又偷笑起來,這幫家夥看來又誤入歧途了,因為凶手是陳宇嘉,他是絕對不會住在這裏的。不過我也不準備提醒他們,誰讓鴻洋那小子讓人看不順眼,再加上讓人全身發寒的笑麵虎付震,這更是讓我對刑偵四組有些不爽。

就在我東想西想之際,完全感覺到危險自後方逼近,剛想有所動作,豈知就在這時,一雙有力的大手壓在了我的關節之上。雖然我沒有看到對方,但是我敢肯定對方是一名經驗豐富的刑偵人員,因為他的擒拿手泄露了他的身份。

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打扮有些讓人生疑,又在酒店門口探頭探腦,一定是對方誤會了,忙低聲道:“兄弟,自已人,快鬆了!”

沒想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全身像中了一劑麻醉槍似地動彈不得了。

“哼,王磊,找的就是你!”

居然是鴻洋!

這個討厭的家夥,到底在搞什麽名堂?。

不對,鴻洋的話不太對頭,什麽叫找的就是我?

難道說他們在酒店裏搜查的目標是我?

這怎麽可能,我又不是罪犯,他們找我做什麽?

一連串的問號讓我忘記了向鴻洋說點什麽,任由他拿著我的胳膊,死死地按在那裏。

這時,鴻洋對裏麵的人叫道:“都出來,人抓到了!”

抓到了?

這幫混蛋真把我當罪犯了!

我突然沉聲喝道:“你們搞什麽飛機,老子還有任務,快把老子給放了。”說完,身子一扭,一記後踹腳送給了鴻洋。早就想狠狠教訓一下這個狂妄的家夥,今天這一腳就算是開路先鋒。

鴻洋隻顧著跟裏麵兩人打招呼,沒提防我突然發難,這一腳正正地踹在他的小腹上,他悶哼一聲向後退了兩步,手上的勁也消了大半。我趁機脫離出他的控製,飛快地朝著大門的另一個方向逃去。

可是,丁慶園和叢琳已經攔在了前麵,看這兩個家夥的架勢,還真把我當成罪犯了,因為我看見叢琳這個小丫頭居然在掏腰中的槍!

我不想在這裏把事情搞大,免得驚了對麵樓上的李又山,於是停下腳步,站在原地對著他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抓我,但肯定是有誤會,我現在跟你們走,但你們不得向外麵泄露我的半點行蹤,另外我要給薑主任打個電話。”

丁慶園和叢琳看了看鴻洋,鴻洋點了點頭:“讓他打吧,薑主任也是局裏的人,沒事。”

三人呈品字形把我圍在中間,我掏出電話給薑大人打了過去,響了十幾下,電話終於通了。

“薑大人,我被刑偵四組的人抓住了,你快了解一下是什麽情況。”

“什麽,你再說一遍!”

連薑大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這個當事人就更加莫名其妙的,真不知刑偵四組這幫家夥到底是些什麽怪胎。

“他奶奶的,這幫混蛋想做什麽?我一點都不知道啊,你別急,我馬上就去找付震那個老混蛋去問個明白……”突然,薑大人的聲音一軟,說道:“你的事現在暫時隻有我一人知道,所以為了防止你的行蹤暴露,你要想辦法逃走,我也會用最快的速度向局領導匯報此事,讓刑偵四組的人全部閉嘴。”

薑大人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我都恨不得將電話摔在地上了。這都什麽事兒啊,我堂堂一名警官,居然要像犯人越獄一樣四處逃躥,真不知薑大人是怎麽想的。

不過,我的行蹤的確不能暴露,如果跟這三個家夥回到警局,那就再無秘密可言。而薑大人所說的也有一定道理,因為我若半路逃走,鴻洋三人肯定窮追不舍,而在這段時間裏,薑大人正好能向局領導解釋清楚,然後通過上級的命令,讓鴻洋他們罷手,並且保守住我沒有出國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