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南柯一夢
我暗暗一驚,然後問道:“什麽事?”
米歇爾很直接地回了一句:“廢話!”
我隻好道:“現在我該怎麽辦?”
“已經打草驚蛇,隻能靜觀其變。”米歇爾的中文水平讓我很吃驚。
“他會不會反咬一口?”
“不是已經咬了嗎?”
“這,也對。”
“應該不會再有更厲害的舉動,因為那樣會讓他暴露,他不會那麽蠢。”
“但我們能預料到他的行動嗎?”
“這個,我也很難肯定地答複,不過有一個方法,可以試探一下。”
“我警告你,不要拿我當試驗品。”
“絕對不勉強。”
“好吧,我再試一次。”
接米歇爾的觀點,陳宇嘉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而這樣的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自負。所以,對付這種人,隻能用最愚蠢的辦法——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說白一點,就是惹不起,躲得起。
不過,他並不是讓我躲起來什麽都不做。
很快,我的出國護照辦了下來,我準時來到飛機場。上了飛機之後,我進到廁所,換了一身衣服,化裝成一個大胡子,然後下了飛機。當然,這一切的花費都是米歇爾讚助。
在離開飛機場的那一刻,我感覺到麵前出現一個機會,如果抓住了,那麽陳宇嘉就將落入法網。
同時,我也為對米歇爾生出一些疑惑。如果他真的不如陳宇嘉,那麽陳宇嘉肯定不會把他當做對手,隻不過米歇爾一直沒有機會在我麵前表現罷了,相信他也有自己的獨到之處,並且是陳宇嘉引以為憚的。
我打車來到一個普通的小區,打了一個電話,然後按電話裏指示的位置,來到了12幢3單元402。
門打開,一個人衝著我道:“王磊,這是最後一次相信你,如果再出差錯,我親自把你送上石盤山!”
麵對薑大人赤果果的威脅,我黯然道:“如果再失敗,不用你送。”
“事先說好,成功了這事算特務辦的功勞,辦護照以及機票等花費可以報銷,否則一個子都不會有。”
“一言為定,我豈是出爾反爾之人。”
我在薑大人的家裏住了整整一個星期,這件事情隻有薑大人一個人知道,並且他還負責在局裏散布我去米國和米歇爾教授相會的事情,相信這件事情早就傳到了陳宇嘉的耳中。
這正是米歇爾計劃的第一步,他要讓陳宇嘉覺得我已經和他聯起手來全力對抗他,這樣就能讓他開始有所準備,比如說銷毀之前可能遺留的證據。
如果事情真的如米歇爾所預料的那樣,不但可以對陳宇嘉進行正式的刑事偵查,而且可以順藤摸瓜,找到他犯罪的直接證據。其實對於我而言,他早已是罪證確鑿,但法庭是不可能采納用催眠術得到的證詞,而且我也不可能在催眠的幻界中大搖大擺地帶個錄音機。
證據,我需要現實世界中的證據!
隻要做到這一點,我就能將他繩之以法。
可是像陳宇嘉這種智商接近妖孽的魔王,他會留下證據嗎?
但米歇爾不也是一個妖孽,並且在陳宇嘉還沒有成為妖孽之前就已經是妖孽了,相信他對陳宇嘉的了解一定超出我的想像,他這樣安排一定是經過周密思量的。
米歇爾教授告訴我,陳宇嘉目前最有可能做的一件事情,就是讓故意撞死高建寧的那個司機永遠閉上嘴巴。
這是他唯一的漏洞,不過按照他當時的想法卻完美無缺,因為這個司機已經身患絕症,再過一年半載上帝就會幫他滅口,讓他自動消失。可是他卻沒有料想到我會突然和米歇爾教授聯手,一舉破解了他的種種陰謀。如此一來,那名還沒有被死神接走的司機就成了一個極有威脅性的炸彈。
當然,我不會奢望陳宇嘉當初是用自己的真麵目去和司機密謀,但司機一定能提供相關的線索。雖然在辦案過程中會出現很多的線索,而這些線索大多是無用的,可是司機提供的線索卻不是這樣。
因為,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陳宇嘉就是指使司機行凶殺人的幕後者,無論是他親自出麵,或者是通過某人與司機見麵,隻要不懈地追查下去,破解掉道路上的種種反偵查措施,那麽就會在線索終端看到陳宇嘉的尊容!
這是連我這種笨蛋都能想到的事情,陳宇嘉當然也會想得到,所以他必定會有所行動。
現在,那名司機已經離開了看守所,因為他按照國家規定拿出了一份足額的賠償金,並且經交警鑒定,司機並不負完全責任,這種情況下他隻要進行了賠償,是不會被判刑的。
薑大人對此事全力支持,已經暗中安排人手對司機進行了二十四小時的監護。他之所以如此盡力,是因為當初我在遊說他時,讓米歇爾教授親自出麵和他溝通了一次,一位國際知名的心理學大師自然足以讓薑大人改變態度。
這一天,薑大人突然打了個電話。
“待會兒有人到我家來,你接待一下。”
我一聽就愣住了,我在這裏可是屬於地下工作,能隨便讓人見到的嗎?可是轉念一想,既然薑大人讓我接待這個人,那麽這家夥肯定不是一般人,說不定就是那批秘密手下的一個。一想到這裏,我的心裏又開始活躍起來,暗想這家夥要不就會法術,要不就會什麽讀心術之類的東西。
這時,薑大人又道:“順便去買點牛肉,好久沒有吃幹煸牛肉絲了,你把味道搞好一點,聽見沒有?”
哎,我歎了一口氣把電話掛了。咱現在可是在工作,可是薑大人卻把我當成全職的保姆使喚。他的女兒在外地讀書,老婆薑大嬸出差,我來了正好給他做家務,每天打掃做飯,搞得我頭都大了。
嘴裏咕嘟著一些煩惱的話,我戴上一頂帽子,來到小區門外的超市,買了兩斤牛肉,又買了一些蔬菜瓜果,然後拎著塑料袋往回走。
突然,我一下轉過頭,看了過去,可是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什麽都沒有看見。我有點納悶:“剛才那人怎麽有點眼熟,但不可能啊,咋回事兒呢,難道是長得很像?”
可是當我仔細回憶究竟長得像誰時,竟然回憶不起來,也許是心中的不可能將那個人從記憶裏抹殺掉了吧。
回到家中,我苦惱無比地係上廚裙,開始了我的刀劍如夢。不過我的刀法還是可以,看那土豆絲切得跟火柴梗一樣,跟飯店裏都差不多了。
正在費力地切牛肉絲的時候,突然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高人來了!
我立即衝到門前,嘩的一下將門拉開,不由愣住了,隻見麵前站著一個和我差不多的人。準確的說,是這個人跟我出去時戴著同樣的一頂長舌帽,整張臉都藏在帽子底下。
“你是……”
“我是……”
長舌帽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我驚呆了,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不過我願意被這樣的雷劈一千一萬次。
高建寧那張討厭的臉帶著幾分驚訝地看著我!
我在做夢?
我使勁捏了捏大腿,劇烈的疼痛讓我全身一寒:不好,老子遇上鬼了!
剛才出來太急,手裏還拿著菜刀,我忙把刀一舞,厲聲喝道:“表弟,哪裏來哪裏去,過幾天我就給你燒紙,別來煩我!”
“你不是去米國了嗎,怎麽躲在這裏?”高建寧驚訝地道。
咦,不對,這家夥居然知道我去米國的事情,看來不是鬼,難道……
這時,高建寧得意的一笑,然後把我手中的刀一撥道:“怎麽,老哥你想讓我真的做鬼啊?”
都這樣說話了,那這家夥肯定是人。
我把刀一收,突然大叫道:“快給我滾進來,把事情的前前後後一個字不漏地說出來,否則我這把刀可是不認人的!”
要知道,自從這家夥‘死’了之後,我不知受了多大的罪,自己悲傷難過不說,同事們也恨我,而姑姑那邊就更是讓我無顏以對,隻差在她麵前自裁而死了。
可是,現在一切都他奶奶的是什麽玩意兒啊!
我提著菜刀,咬著牙板,一支腳踩在椅子上,衝著高建寧惡狠狠地道:“你怎麽不死,怎麽不死,知道老子為你擔了多大的罪過嗎,如果換了別人,老子這一刀就剁下去了!”
“嘿嘿,老哥,這可都是薑大人的主意,你要剁就剁他去,不過我好像聽說你在手下連一個回合都支撐不了,去了也是送死吧。”高建寧的本性表露無遺,顯示出這是如假包換的高建寧。
“薑大人?”我皺起眉頭道:“到底怎麽回事,怎麽越聽越玄乎,好像有陰謀一樣。”
我一不恥下問,高建寧的精神頭立即就上來了,他眉飛色舞地道:“當時可真是危險,那輛車就從我屁股邊擦過去,現在回想起來,後麵還涼嗖嗖的呢。可是也實在是巧得不像話,當時我在過斑馬線的時候,正看著一個對麵走過來的行人奇怪,因為這個人太像我了,我還以為自己在照鏡子呢。”
我立即明白過來,為什麽那天我在停屍房看到的人是高建寧,因為他的樣子本來就跟高建寧的樣子相似,再加上汙血和泥土,就更是分辨不出。
高建寧繼續道:“我正在想要不要轉身和他打個招呼,畢竟人海茫茫,天涯廣無邊際,要找到跟自己完全一樣的……”
“別廢話,說重點!”我舞著刀道。
高建寧忙道:“這時紅燈亮了,突然一輛車就衝了過來,將那個人一下就輾在了車下。我當時想回過身去幫忙救助,但就在這時,我的大腦以十個CPU的速度運行起來,一下就想到對方真正想撞的人有可能是我!”
“得了吧,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種事情是個人都會想到。”我嘲諷了一句,不過心裏倒真是挺佩服這家夥的急中生智,能在那種緊急的情況下想到這一點。
高建寧沒有理我,仿佛又回到了當時的環境之中,他猶自講道:“我立即低頭向前快行,然後給薑大人打了個電話,薑大人一聽,立即讓我趕往最近的醫院,讓我在那裏等他派人過來。我到了醫院不久,薑大人派的人過來了,他讓我把手機等隨身物品都交給他,然後就給了我一把酒店的鑰匙。”
“怎麽,你這一個多月來,天天住酒店?”我的火一下就冒了上來。
好一個薑大人,你讓高建寧住高級酒店,卻讓我在你們家做保姆,這心也偏到太平洋去了吧!
高建寧還不明白怎麽回事兒,點了點頭道:“是啊,鴻雲大酒店,那裏的老總跟薑大人是戰友,根本不花錢,所以就住過去了。”
我的親娘,不花錢都不讓我去住,這老家夥擺明是把我騙到他家當保姆使喚,真是氣死我也!
這時,高建寧看見我身上的廚裙,笑道:“老哥,我還以為你去了米國逍遙呢,原來你也藏了起來,今天被薑大人拉過來下廚。”
“什麽今天,我一直都在這裏,天天給薑大人做飯,他還挑三揀四的,要求每天換個花樣。”我氣憤至極地將廚裙扔在地上,大叫道:“老子不幹了!”
高建寧的臉上像開了花一樣,這小子別的不會,幸災樂禍、落井下石那是無師自通。他嘿嘿笑道:“薑大人的脾氣我是知道的,你要是敢罷工,他收拾你的手段肯定不下十種。”
我把臉一沉,但還是十分激動的一把抱住高建寧!眼淚如雨般的掉落在他的右肩上,這是我從小到大在他麵前第一次如此控製不住的失態,但卻是我最真實的內心感情,自己的弟弟沒死,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感慨千萬,之前對話壓在內心的感情全部爆發,他畢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光著屁股成長的弟弟,雖然我也不比他大不了多少,雖然我總在語言上刺激他,雖然我總在他從小到大以致現在的成績上說他不爭氣,雖然……突然,感覺到他這小子正要說什麽安慰的話,我立刻把他推開道:“走,跟我一起進廚房!”
我對付不了薑大人,但高建寧還是不在話下。在我聲色俱厲的威脅之下,他收起了之前的神態,乖乖地跟著我走進了廚房。
“薑大人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我衝著正在剝大蒜的高建寧問道。
“當然是保護我的安全,萬一對方知道我沒死,豈不會再來一次暗殺!”
“切,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整得跟法西斯首領一樣。不過,薑大人肯定不隻這個目的,快老實交待,這段時間都幹了些啥?”
如果薑大人當初不告訴我高建寧的真實身份,我到現在還以為他隻是一個半吊子的計算機科員,所以這家夥雖然平時看著話咧咧的,但其實嘴巴極嚴,不用點強製性的手段,他是不會主動向你說些什麽的。
“也沒幹啥啊,就是盯著那司機。不過當時薑大人還不知道陳宇嘉的情況,所以我們的行動比較盲目。”
看來薑大人果然厲害,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竟然憑直覺找到了一條最正確的路。他安排高建寧詐死,這絕不是心血**,而是一件相當重大的事件,因為一名警察犧牲關係到很多方麵,如果當時他不下一個大決心,肯定是不會這樣做的。而他之所以下這個大決心,是因為他憑著多年的經驗,感覺到這件事的蹊蹺和重要,所以才會這樣做。
“有沒有什麽情況?”我的心靜突然變得有些緊張,生怕從他嘴巴裏蹦出司機已經死了之類的消息。
高建寧把蒜瓣往碗裏一扔道:“沒有,這家夥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閑逛,再不就聽聽戲劇下下棋,不過我打聽到他身患絕症,也許隻能再活七八個月。”
“你沒有去調查他的銀行賬戶?”
“查了,沒有異常。”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薑大人已經告訴過我,陳宇嘉的銀行賬號沒有問題,現在司機也是一樣,那麽他們到底是怎樣交易的呢?
有兩種情況:第一是現金交易,陳宇嘉平時就積累了一大筆資金,他取出其中的十幾萬現金交到司機手上,司機按他的要求沒有把錢存在銀行裏,所以這筆錢的來去就不會在於銀行賬戶上顯示出來。第二是陳宇嘉用別人的錢付給了司機,同樣也可以達到來去無蹤。
可是,現在冒名辦理銀行卡的實在太多,所以陳宇嘉也可以用別人的身份證辦一張銀行卡,然後進行這筆交易。如此一來,這個範圍就太大了,從偵查的角度來看,幾乎近於大海撈針。
“他不是賠償了你家裏一筆錢嗎?這筆錢查了沒有?”
“查了。當時他的車是最高額度的保險,所以約百分之八十是保險公司出的,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他家幾十年的積蓄,沒有一點破綻。”
我眼睛珠一轉,突然道:“你小子不會真的把那筆錢私吞了吧?”
高建寧苦苦一歎道:“我也想啊,但怎麽可能,錢都私下給了死者的家屬,並且局裏還另外拿了一點保密費。”
我一想也是,這事是經過組織的,他怎麽可能中飽私囊。
看來這司機也不簡單,那麽一大筆錢,他究竟藏在哪裏呢?另外,從這一點來看,他是絕不會告訴我們事情真相的,因為說出真相的時候,不但他還有幾個月的壽命會在牢裏度過,而且那筆足夠他妻兒生存的錢財也會泡湯。
一個隻有幾個月壽命的人,他已經看破了生死,並且即將走向永恒的黑暗之地,所以這種人除了對死亡有著本能的畏懼之外,是不會再有任何可怕的事物的。我相信即使世界上最優秀的警探或審訊專家,都無法讓他開口。
難怪當初我提出從司機身上下手,米歇爾立即製止了我的這種想法,看來他對人性的了解已經遠遠超過了我啊。
突然我心裏一跳:如果陳宇嘉也想到這一點,那麽他會不會對司機置之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