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八 歹意

“發生這麽大的事,怎麽可能兩三天就恢複過來呢?再多休息幾天,不用擔心。盡管放心吧,我身邊的大丫頭位置還是給你留著的。”

想著杜氏那一副推心置腹,實際卻又以退為進,一副為她好的樣子,翠北就氣不打一處來。說的比唱的好聽,要是真的心疼她這個大丫鬟,就不會一連十幾天都沒派人來看看,還什麽兩三天,時間都記錯。最關鍵的是她出嫁前,杜氏派給她幾個丫頭,這麽些日子,一個都沒有返回。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杜氏是以為一切盡在她掌握之中,以為明麵上的幾句安慰就能起到作用嗎?似精其傻的做事,還真以為她除了感恩戴德之外感受不到其她東西?

太自以為是!

翠北本想拂袖而去,卻忽然想到那個差點兒成為她丈夫的杜絕。至今沒有一點兒消息傳出來,是害怕的龜縮了?

好在他以前給她的緊急聯絡信號還在,翠北便在那處劃了一個記號,隻想杜絕晚上找上門來。她不知道杜絕現在是怎麽想的,是不是要退縮,但他想圖謀杜家的把柄在她的手上,那就可以利用這一點讓杜絕為她辦事。但也不能不防杜絕狗急跳牆,殺了她,以絕後患。

看樣子她還得先做點兒什麽才行。

“幾乎當著鎮上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麵前出了醜,我還以為你會一輩子龜縮著不出頭,沒想到你也不知道遮掩一下,就敢大喇喇的在大眾廣庭之下約我喝茶?怎麽,破罐子破摔?”翠西坐下來,順手推開窗戶,既然不怕。又何必關著窗戶?

“你不用拿話擠兌我。”翠北絲毫沒有被激怒,“現在我們是有共同目標的盟友。”

“盟友?哼,你錯了。你是沒得選擇,我卻是隨時就能抽身就走的人。”翠西可沒那麽傻。她是想得好處。但不想站在前頭,槍打出頭鳥,成為別人的眾矢之的,即便最後成功了,也說不定還是得不償失。而且翠北是什麽樣的人,她或許過去不知道,但現在經曆這麽多,她還不長點兒記性。這些年就算白活了。

“你說的沒錯。”翠北點頭:“但我想拿你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翠西不以為意,她孑然一人,還有什麽值得被拿捏住的把柄。

看翠西的表情,翠北忍不住笑了,“知道為什麽你會敗在我的手上嗎?你太自信了,應該是自負更為恰當。你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從不把一個小小的卒子放在眼裏。但你別忘了,過了河的卒子也能吃掉帥的。”

“蛤蟆吞天,你好大的口氣!”翠西一愣,隨即大怒。剛才那一下,她差點被嚇住了。她翠西當了多少年大丫頭,什麽沒遇到過。居然被一個隻當了幾個月的後輩威脅,當她這些年都是混過來的嗎?就算她現在是虎落平陽,但她也是虎,怎麽會淪落到被一隻土狗咆哮?!今天不拿出點兒真本事,還讓別人以為她怕了她。

她還要再說,卻被翠北拿出的小物件吸引住了視線。

“這是什麽?”翠西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卻還是故作平靜地問道。

“哦,小孩子用的。”翠北隨意道:“這是我從一個叫小環的小姑娘身上拿的。”

“你倒是好意思搶小孩子的東西。”翠西冷哼了一聲表示她的不屑,心裏卻有些發慌。前些日子。或許是否極泰來,她居然碰到了她的親生妹妹。小環。九歲那年,她和父母走散。輾轉被賣到沈府之後,便自稱自己是孤兒,其實她還有個一歲多的妹妹。

翠北手上的東西不是其他,正是翠西親手給小環繡的手帕,她絕對不會認錯。明明她出門前都還叮囑小環不要亂跑,但現在,顯然是翠北派人趁她不在家擄了小環,隻為威脅她。

“原來你不知道這條手帕啊。”翠北故作驚訝的挑了挑眉,“我知道的比你多一點,這個小環有個親姐姐,聽說現在在神府裏當差。”翠北看向翠西,一字一頓道:“叫翠西。”

回到沈府,原本自己的名字都被旁人占了,翠西不得不沿用在杜府的丫頭名字。沒想到更悲催的還在後麵,掩飾的夠好,結果卻被翠北這個賤丫頭鑽了空子。翠西雙拳緊握,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殺氣騰騰的看著翠北。

“看來是承認了。”翠北嘲諷的一笑,毫無誠意的保證道:“無須激動,我不會拿她怎麽樣的。”

“要我怎麽做?”翠西咬牙切齒道。她怎麽聽不出翠北話裏的隱意,要想保她妹妹平安無事,她就必須做出有相當價值的行為。

“放心吧,用得著你的時候自然會派人來通知你。”目的達到,翠北笑了。

這種隨傳隨到,跟被人呼來喚去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但形勢比人強,翠西不得不低頭。

“什麽時候放我妹妹回家?”

翠北笑而不答。

這個女人實在太難纏了。

翠西不得不改變策略:“我要見見小環,親眼確保她安然無事。”

“那是自然。”翠北答道,“不過還是先發個誓吧!”

發誓就發誓。翠西豎起三根手指,念誓:“蒼天在上,我翠西今天對天發誓,在確保我妹妹小環平安無事之後,唯翠北驅使,若違此誓,天…”

“等等!”翠北打斷,雲淡風輕的說道:“拿你妹妹起誓吧。”

翠西殺氣騰騰的看著翠北。

後者怡然不懼,說道:“你謊話說的太多,我估計老天爺都不敢信你了。”

兩個人四目相對,翠西終究還是妥協了。

“小心千萬別落到我的手裏,否則我定然叫你好看。”

“多謝翠西姐姐提醒。”翠北笑了笑,“我日後必定當心,不過現在,還是起誓吧。”她晃了晃手中的手帕。

重重的吐出一口氣,翠西艱難的起了誓。

“果真還是姐妹情深!”翠北似褒貶實的說道。然後把手中的手帕像垃圾似的扔在地上,起了身,又仿佛不小心的踩了一腳。

翠西把弄髒的手帕撿起,“還不快跟上,不想見你妹妹了嗎?”

我,忍!

領著翠西去見了一下她的妹妹回來,翠北的心情極好,這種主子使喚下人的感覺讓她深深著迷,難怪那麽多人都想當主子。

走路經過隔壁的宅子,因為大門是半敞開的,她便往裏看了一眼。

隻是一眼,翠北的好心情就抖然不見,怎麽會是她?

往另一邊的酒樓看了看,翠北抿唇,下意識的摩挲袖子裏的木牌。

“三小姐,那小的就先回去了。”

“去吧,讓張伯保重身體。”楊柳點頭。

有下麵的人孝敬了一點好的無煙碳,就運了些回來,做些人情往送。張文山又先給楊柳送了些,

剛才酒樓裏那人是翠西和翠北吧,新舊大丫頭的授習會?嗬嗬,叫西北會晤,聽上去氣勢多了。

是夜。翠北坐在圓桌旁,屋裏沒有點燈。

不知道是杜絕沒看到標記還是怎麽的,今夜他沒有出現。

木牌隻能驅使那三人三次,如今隻剩下這一次,翠北也知道不到關鍵的時候,還是不要動用得好。可她不敢保證楊柳是否看到她和翠西見麵的事情,要是楊柳不經意在杜氏麵前多嘴一句,就算效果不大,但也是打草驚蛇了。若是時間足夠,散布兩三句似是而非的話,楊柳也就輕易被她弄下去了。但現在她的目的是杜家,對付楊柳的話隻會讓她的動作被更多人看到。她不想,就隻有動用那三人。

半圓的月,清晰的映著三道影子越過牆頭。

“一個人都沒有,居然勞動咱們三兄弟。”一路無阻的到達楊柳的睡房外,中間的蒙麵男子不滿道。

“小心無大錯。”

“反正做完這件事,咱們三兄弟就可以無牽無掛的闖蕩江湖,管它難還是簡單。”最後一人說道。

不過就是個被休的婦人,難道還是個危險人物?

“小心點。”為首的男人說道,然後和最後那人擺出戒備姿勢。

中間的男人點頭,從懷裏摸出一根竹筒,插破窗戶紙,往裏吹了吹。

半晌,才聽到屋裏人的呼吸沉重了些。

揚手,男人就破開門走了進去,卻突然被立在屋子裏的一個人嚇了一跳。

“是我,老三。”那人趕緊出聲。

看著那沒有關嚴實的窗戶,男人立即明白老三為什麽會比他先進來了。

“我們不是賊…”

又是老調重談!

“有近路不走,傻啊?二哥你就是迂腐。”老三不以為意的打斷道。

“說了多少次……”

“吵什麽吵,辦正經事!”老大壓低了聲音,喝道。自打接受這個任務,老二和老三就有些掉以輕心,說什麽殺雞焉用牛刀。但在他看來,需要用牛刀殺的雞也不是普通的。陰溝裏翻船的例子比比皆是,要慶功,也得等事情辦成之後。

老三撇嘴,先一步挑開床帳。

“咦,人呢?”

果然沒那麽簡單。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