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 文氏的怒火

視線往後,就看到李強正一瘸一拐的過來,用他平時最近的速度。

何氏過去扶住了他,“你還來幹什麽,這裏有我們,吃不了虧的。”

李強當然知道何氏的本事,但巧巧是他的女兒,女兒出了事,他這個當爹的還坐得住嗎?他又不是要死了,說什麽也要給女兒出口惡氣。

“江嬸,我不同意。”他道。

“大侄子,我們不是不道歉,隻是你李文兄弟不在家,咱們一屋子婦孺也拿不了主意呀!”江氏說道:“再說你母親也同意了,再等兩天,也不打緊吧?是吧,他大嬸兒?”

想拿她的話來壓李強,何氏可不上當。她雖然也不知道李強此時過來有什麽要求,卻也決計不會拖他的後腿,便說道:“夫死從子,我自然聽我兒子的。”

怎麽平時不見你聽你兒子的?江氏心中氣竭。她知道何氏這條路走不通了,隻得看著李強,“那大侄子你說咋辦,我們聽著。”

聽著而已,做不做,什麽時候做就是他們決定的了。

巧巧落水的消息傳到文氏耳朵裏的時候,她正係著圍裙在洗碗,聞言手一鬆,碗就磕在灶台上,破了。她轉身抄起剁在菜墩子上的菜刀,滿目猙獰的喊道:“我要劈死小徐氏和春花那對賤母女!”

她急急奔出門,連文老爹在她身後的叫喊都沒有理會,急得文老爹匆匆鎖去上門,帶著兩個孩子跟在文氏後麵。生怕她一時犯渾,就失手把人傷個好歹。

楊柳坐著馬車在半道上攆上李聰,讓他上車,對方卻搖了搖頭,表示先回家看看,讓楊柳先去把文氏接回來。這麽大的事,文氏也應該往回趕,楊柳就吩咐馬車去文家村。

文家村好找,但楊柳不知道文氏的閨名叫什麽,隻得跟人打聽,“嫁到李家屯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女人,她最近兩天才回的娘家。”

“哦,你說她呀。”那人一拍手,側身往後一指,就看見一個氣勢洶洶手拿菜刀的女人。她身後十幾步遠的地方,還有正在跑的兩個小孩兒,落在最後的就是文老爹,不過是一臉急色。那人一驚:“媽呀!”

楊柳也是神色一變,這架勢,好像是要去砍人。再一細瞧,那不就是文氏嗎?趕緊揮舞著手帕,道:“三嫂,這裏,這裏。”

文氏視線一轉,就看到楊柳和她身後的馬車,腳步一轉就楊柳跟前。旁邊那人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連忙擺手:“小心刀。”

楊柳也趕緊往旁邊站了站,菜刀也無眼的,這一刀下去,她可是白受罪了。看來巧巧落水的事情讓文氏動了真怒,都拿起菜刀準備拚命呢。楊柳還沒來得及說話,文氏就一步跨上了馬車,“走。”

這話是對馬夫還是楊柳說的,楊柳自己也搞不清楚,她道:“還有大山和鐵柱,等等他們吧。”

文氏沒有說話,當是默認,然而隔著一道車簾子,楊柳都聽得見她劇烈的呼吸起伏聲。

大山和鐵柱還有文老爹先後趕到,也來不及多寒暄,幾人就匆匆上了馬車,然後馬蹄一轉就前往李家屯。

馬車裏,文老爹小心翼翼的做著文氏的工作,“閨女,咱們把刀放下啊,別嚇著大山和鐵柱倆孩子。”

“娘,我怕。”鐵柱也適時出聲,文氏的舉動真是把他嚇慘了。這時他眼裏蓄滿了淚水,就是不敢往下掉,生怕惹文氏生氣。

“是啊,嫂子,別嚇著孩子,咱們很快就能回去的。”楊柳有些害怕,就是坐在馬車上,文氏也高舉著菜刀,那鋒利的刀刃隨著馬車的前進,一晃一晃的,好像隨時要掉下來一樣,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掉在誰身上不是一個大口子啊!

文氏看了兩個孩子,表情有些鬆動,文老爹瞅準機會,一把把菜刀奪了下來。馬車裏同時響起劫後餘生的呼吸聲。楊柳和大山對看了一眼,都忍不住咧了咧嘴角。

記著楊柳的吩咐,車夫把馬車趕的飛快,顛簸得人東倒西歪,但大家都咬著牙,沒有抱怨。

“到了。”車夫一勒馬韁,說道。

文氏第一個掀簾跳了下來,就往小溪邊兒衝,接著響起三四聲重物落地的聲音,鐵柱拍著屁股上的灰,邊跑邊喊:“娘,等等我。”

楊柳對著車夫吩咐兩聲也趕了上去,過長的裙擺影響了她的行動,她不得不牽起裙子,跑得極其淑女。

跑到小溪邊上的時候,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文氏沒什麽猶豫,直接往家裏趕。

巧巧上了藥,已經睡著了。

因為割豬草而姍姍來遲小何氏,受傷的手指上纏著紗布,端了一碗麵條過來,“娘吃飯吧。”

何氏看了一眼坐在大板凳上佝僂著身子,手指插進頭發裏的李強,把碗推到他那邊,握拳在他那方的桌子上敲了兩下,“老三,吃飯吧!”

“我再去端。”麵條太燙,一回隻能端一碗,小何氏自然先給了何氏,打算第二碗端給李強的。

李強拿頭去撞桌子弦,一下一下的,震得碗裏的湯都撒出來了。

“瘋了是不是?”何氏伸手沒抓住李強的衣領,便一把揪住了李強頭上的發髻,把李強拉了起來。才發現悄無聲息的,李強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她鼻子一酸,故作嚴厲道:“哭啥?”

“娘,我是不是活得特窩囊!”

何氏知道她幾個兒子都是自尊心極強的,其中又以李強和李壯兩兄弟最為突出。李壯自然是入贅的關係,敏感而多疑,李強則是因為家裏窮,自卑而壓抑。其實心裏都苦,卻笑著對人。

都不易啊。

“難道把人家打死,你自個兒也蹲大牢才是英雄?!”何氏道:“你又不是十六七歲的毛頭小子,有媳婦有子女,你也多為他們著想行不行啊。”

“可是受傷的是巧巧啊!我真沒用,什麽也幫不了她。”

不能替她痛,不能好好給她出口氣,他這個爹當得多窩囊,窩囊,窩囊!

院門嘭的一聲,被人大力踢開。一道尖銳的女聲劃破李家的上空:“李強!”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