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患
“進貨?”何氏暗自估摸了一下時間,有些疑惑,咋走得這麽急呢。再說杜氏都懷了身孕,老四這時候不在她身邊陪著反而去了外地,以老四對杜氏的心疼勁,何氏覺著這裏麵有古怪。
難道杜氏又給老四氣受了?
真是反了天了,她不親自動手收拾一下,還真以為她隻會嘴上說說是吧?
何氏心裏有了主意,“對了老五,你明天要去鎮上吧。”
“下午上山看看,可能明天要去一趟吧。”李聰問道:“娘有啥事?”
“我……”何氏才覺得不妥,以李聰的性子,怕是沒事都要惹出點事兒。上次從杜家出來,她隻是紅了眼眶,李聰就一副要打要殺的模樣要找杜氏報仇,真真是記恨杜氏。何氏也明白,幾個兒子裏,就李聰是真心的為李壯鳴不平,還好幾次被她聽到李聰勸李壯離開杜氏的話。她不想讓李聰摻合進來,是怕李聰對杜氏的成見會讓這件事情越來越麻煩,畢竟她也隻是猜測而已。至於杜氏廠區的那個地方,她也隻是聽人家說起過兩句,萬一沒逮到什麽還弄巧成拙,那丟的可就是李家的麵子,傷害的是李壯。所以何氏改了口:“沒什麽,就是想到鎮上走走。”
記著張秀芝的恩情,李強問了句,“是去看張嬸?”
“她是什麽人,還要我去看她?”何氏一下子變了臉色,待看清楚發言的是李強,語氣又緩和了些,“是問你妹妹的事。”
千不願萬不想,李強還是記住了張秀芝這點小恩小惠,這個老賤人,還是讓她得逞了。
眾人恍然大悟,都打趣的看著秀秀,直看得秀秀不好意思羞紅了臉。頭差點垂到桌子下麵去。十月份秀秀就及笄,之後就可以定親成婚了,難怪何氏最近老是不在家裏,大概是為秀秀的親事忙活。四處托人留意好的小夥子吧。餘氏更是直接問何氏是不是想把秀秀嫁到鎮上。
“聽你那口氣,我家秀秀難道還配不上?”何氏瞪大了眼睛,反駁了一句,“鎮上的姑娘都一個個的往我家裏來,我養出來的閨女還差得了?”
何氏這話說得夠狠,直接把楊柳踩到泥巴裏,拔都拔不出來。雖然話不好聽,但楊柳事實上是進了李家的門啊。就是杜氏招了上門女婿,李壯不還是李家的人?踩低兒媳捧高自家女兒這種事,也就何氏才能有底氣說得那麽自然。屯子裏有幾戶能有鎮上的姑娘做兒媳,還一連兩房?一時間眾人看楊柳的神色各異。
楊柳有心要頂兩句,又接觸到秀秀有些歉意的眼神,頓時焉了,她怎麽就跟秀秀處得這麽好呢?楊柳把腳挪了挪。腳尖踩在李聰的腳上,來回的磨了幾下。
李聰正夾了一個鹹菜疙瘩,腳上突然一疼,筷子就沒夾住,鹹菜疙瘩就落在桌子上。今天又是餘氏當值,切的鹹菜的個頭就不苗條,特別顯然的駐在那裏。何氏不知道楊柳動了腳的。還黑著臉罵李聰這麽大的人了,筷子還沒鐵柱用得好。
李聰默默的挨了訓,然後轉頭看著楊柳這個罪魁禍首,後者回了他八顆牙齒。
何氏還不忘囑咐眾人,“都把嘴巴給我閉嚴實點,八字還沒一撇呢別到處給我瞎嚷嚷。要是我聽到一點兒不好的傳聞。頭一個就找你們算賬。尤其是你!”何氏點了餘氏的名,道:“要是我聽見你又大嘴巴管不住,仔細你身上的皮。”
“娘,我都是孩兒他娘呢,還分不清這點兒輕重。你也太小看我了。”餘氏撇嘴,何氏這麽多人的名不點,偏偏點她,明顯的就是對她不放心。
“知道就好。”何氏說了一句,也不清楚她到底放不放心,“對了,狗蛋兒要放假了吧?”
“嗯,還有半個月,我記著時間呢。”餘氏點頭,像是在討表揚的笑著看著何氏。
何氏沒好氣的說道:“那不是應該的?趁著這幾天太陽好,把被單什麽的都洗了曬幹,棉絮也拿出來曬曬,誰知道明天會不會下雨。”
餘氏幹巴巴的哦了一聲。
“娘,我覺得今年可能會旱。”李強突然說道。
對於李強的話,何氏還是有幾分相信的,他們家有次就是靠李強的提醒,才免除了吃水困難的。何氏也有些憂慮,“你有幾成把握?”
“我也不太肯定,這幾天夜裏幹打雷不下雨,我就有點兒擔心,還是準備著點好。”李強有些憂慮的抬頭看了看天。
“也對,多跑幾次而已。”何氏點頭,早作準備好過臨時抱佛腳。
楊柳用胳膊肘捅了捅李聰,小聲道:“明天天氣怎麽樣?”
李聰同樣小聲答道:“接下來幾天都是晴天。”
楊柳默背了一下24節氣歌,問道:“要到小暑了吧?”
李聰點頭,“後天。”
楊柳不明白了,小暑過後是大暑,熱很正常吧。這裏又不是南方十天半個月的不下雨也是常有的事,用不著這麽草木皆兵的吧。不過她很快就把這個疑慮拋之腦後,問了一個最關心的問題,“井裏不會缺水吧。”
“不會。再旱的天,老槐樹下的那個水井都沒有缺過水。”李聰給楊柳吃了個定心丸。當然他並沒有說明全屯子的人圍著一口水井,為吃水的事情差點打起來的事情。
地下水資源還是挺豐富的呀!那起碼說明不會渴死了。沒得後顧之憂了,楊柳又開始心無旁騖的吃飯。
小時候常聽外公誇過他們住的那片地方有多好多好,沒旱過,沒澇過,沒雪災,沒地震,所以楊柳對缺水的印象僅限於電視上的一些挑著桶排隊等水的場麵,或是一碗水半碗泥的文字描述。待看到飯後大家都忙活開來,騰出裝穀物的缸,把浴桶洗幹淨,漏水的木桶堵上,楊柳才有點明白對於真正麵臨過缺水危機的人們來說,一個小小的可能或許就能拯救一條人命。於是她也加入到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