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挑撥
8李聰坐在炕沿上,一邊若有所思,一邊慢吞吞的穿著衣裳。
楊柳跪在炕上疊被子,不經意間蹬到李聰的屁股,頓時嚷道:“怎麽這麽磨蹭呀,擋著我路了。”
李聰起身,下意識的拍了拍屁股,道:“沒弄髒。”待看到楊柳滿臉的不高興時,才覺察到他做錯了動作,連忙轉移話題,“我好像忘記了什麽。”
“忘記穿鞋了。”楊柳幽幽的答道。
“還真是。”李聰看著他自己光腳踩在地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不管腳弄髒了,就直接趿拉上鞋子。
楊柳也沒力氣多說,套上鞋襪,就起身準備洗漱。卻不想一抬頭,發覺李聰還在房裏傻站著。
“怎麽還不去洗臉?”楊柳取了洗臉巾和木盆,問道。
“嘿嘿”李聰憨憨一笑,然後在楊柳的臉上快速一啄,“娘子,我們晚上繼續。”說罷也不敢看楊柳的表情就奔了出去。
這是不是說明她魅力大?楊柳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隻得抬起腳虛空踢了李聰一腳。
早飯之後,楊柳先去李六叔那裏說了做搓衣板的事,並要求他有時間多做幾個。楊柳沒有提供木料,李六叔便收她十五文一個。楊柳咂舌,要求先做五百文的,東西沒有權利保護法,楊柳估計她也做不長久,反正能賺多少是多少吧。
哎,她怎麽就想不出個不易模仿,又能賺大錢的活計呢?想想那些帶著光環的穿越女主角,她是不是混得太慘了。
從李六叔家出來的時候正看見小徐氏,也就是二蛋的娘正彎腰在那裏騰地,楊柳對她的印象不錯,便笑著打招呼:“嫂子,騰地呢。”
小徐氏斜眼看了楊柳一眼,從鼻子裏嗯了一聲。
楊柳有些尷尬的揉揉鼻子,她明明沒得罪她。卻因為鐵柱的事情把他們全家都記恨上了。她不知道文氏回家後又怎麽跟他們商量的,但聽這語氣,就知道兩家肯定談崩了。都是一家人,又住在一起。楊柳還真說不出“得罪你的是我三哥一家人,你衝我哼什麽哼”這種撇清的話。她隻得轉頭就往家走。
兩不搭理,這樣就不得罪人了吧。
“楊柳。”楊柳打算揭過這茬,小徐氏卻不打算放過了,她突然開口叫住楊柳。
“嫂子,有啥事,你說。”
“你幫我帶句話給你家三叔。”
你們兩家結仇,何必把我一個弱女子夾在中間呢?楊柳直接想暈,這叫個什麽事,要人幫忙弄個搓衣板都能遇上這事。要知道出來這事兒最受氣的就是這中間的傳話人了,還想讓她帶話,是想讓她吃掛落吧。
“你告訴他,要他好好養傷。”
嗯?楊柳驚訝,沒了?語氣平淡。既沒有重音也聽不出其他意思。楊柳有些摸不著頭腦,就帶這麽一句話?可專門讓自己帶這句話總不會無的放矢吧,楊柳有些躊躇的現在原地。
“你不會不想幫我吧?”
以退為進又帶著些咄咄逼人的語氣,楊柳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她很不感冒這種語氣,有些尖酸刻薄,跟初次的見到小徐氏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若是因為鐵柱的事情導致她家和李強這房結仇。現在又把自己牽扯進來就完全屬於遷怒了。但楊柳也逃脫不開,畢竟事實上她和李強這房本就是最親的親眷。
“嫂子就帶這句話?”
“隻有一句,你帶到就是。”
“我知道了,嫂子你忙。”楊柳轉身就走了。她是打定主意不會去跟李強說的,畢竟她把不住小徐氏的脈,誰知道她話裏還也沒有什麽別的意思。語言是一種博大精深的東西。不同的場合,不同的語氣,不同的人,同樣的一句話就能有萬般解釋。恰巧李強的傷沒好,萬一再出點事事。她還真是罪孽深重了。若單純隻是表麵的意思,這種祝福的話當麵說豈不是顯得更有誠意?所以楊柳隻點頭表示她知道了,但帶不帶話或是什麽時候帶到都由她說了算。
“我果然也是個奸詐的。”楊柳說了一句,不知道是褒還是貶。
回到家不久,鎮上的胡記傘店就托人傳來口信說東西已經做好,楊柳和李聰又去了鎮上。
“娘,你看看老五兩口子,最近老是往鎮上跑,地裏的活兒也不尋思做,把家當成啥了?”待李聰和楊柳兩口子走遠,餘氏給兩人穿小鞋。
小何氏無聲的冷笑,餘氏又做了多少?這個家裏最吃虧的其實就是老五那房了,人口少,每月給同樣的月錢,打的獵物還時不時的先留在家裏吃。地裏忙的時候也是李聰占大頭,畢竟主要勞動力還是靠男人。像餘氏的手腳,能做多少,不過是做做樣子。人人心裏有有杆稱,可別把大家都當傻子,為什麽老三一房就從沒說過老五的壞話?因為他自個兒知道他這房人多,本就占了便宜,怎麽還會嚷嚷。老五是不愛計較,新進門的弟媳婦可就不一定了。婆婆為什麽對餘氏諸多忍讓,還不是想到以後要靠他們二房,餘氏還以為是她麵子有多大嗎,真是笑話。
“他們是去找生意,你呢?”何氏道。
餘氏不屑的哼了一聲:“能有什麽生意,我聽說捯飭了幾天的粽子就賺了一文,還敢再做生意?不怕把本全折進去。”
“我雖然不懂但也知道做生意哪有穩賺不賠的,再說,又沒賠你的錢,你心疼個什麽勁?”文氏跟餘氏也是積怨已久,當即反問道:“聽二嫂這口氣,又賺了多少錢回來?”
餘氏知道文氏的秘密,自然不懼,抱著膀子道:“有人有了一百兩就是不一樣啊,底氣十足,說起話來跟訓孫子似的。正當自個兒是杆稱了,誰都想放上去稱一稱?”
除了已知事實的何氏,其他人都是一副驚訝的樣子,“什麽一百兩?”
文氏默然無語,餘氏就叫嚷開了,“咱們家遠房親戚賠的唄,嘖嘖,真夠大方的,難怪最近一副財大氣粗的樣子。我聽說有人回家的時候就孝敬了她爹二十兩,不知道拿丈夫的命換來的錢到頭來給娘又分了多少。”
大家都把視線落在何氏身上,何氏黑了線:“文氏,是這樣嗎?”
文氏支支吾吾,狠狠瞪了餘氏兩眼,這個大嘴巴子,什麽都往外說。
“哎喲,瞧這眼刀子甩得,像是要我的命一樣。這話可不是我胡謅的,現在文家村的人可都知道。是你老爹自個兒說出去的,說是女兒女婿孝順,一出手就是二十兩的大銀錠子。”有何氏撐腰,餘氏可是有恃無恐,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全說了。
“老三同意的?”看文氏支吾的表情,何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可她當時就決定讓老三兩口子做主,自然不會反悔。孝順老人是應該的,但也應該是在自身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文氏的爹是幫了老三很多,她心裏也領情,但用老三的命換來的錢去做人情,撐麵子,何氏怎麽會同意。
文氏點頭,“他知道。”
既然李強點了頭的,何氏也不好再說什麽,這筆錢怎麽用他是最有資格做主的。知道就算了,此事就揭過了。
文氏平緩的長出一口氣。她能明白她爹的“大嘴巴”,十幾年如一日的資助,沒有一點點回報,即便人家嘴上不說,老爹在村子裏也抬不起頭。都是出嫁的女兒貼補娘家的,你見過有幾個貼補婆家,還一貼就十幾年的?文氏心裏也憋著這口氣呢,這次她手裏有了錢,李強的身子也隻需要將養了,她就想孝敬父親。備了一份體麵的節禮,還拿出了二十兩的大銀錠子。文老爹是很高興,卻沒有收,也曾問過此事李強知道否。文氏點了頭,文老爹還誇李強懂事。其實呢,李強不但不知道這一百兩的存在,更不知道文氏送錢給文老爹又被後者拒絕的事情。知情的以為文氏會主動坦白,文氏卻三緘其口,這個誤會就一直持續了不少時間。
文氏算是瞞住了所有人,隻要不對質,即便是李強知道了也會順著她的話說。孝敬老人,還有反對的理由嗎?
就是餘氏有些不滿,擺出這麽大的架勢最後是幹打雷不下雨,讓她這個捧著缸準備接雨水的人空歡喜一場。但烏雲散太陽現,她再這麽做就太礙眼了。
小小的風波過去後,一家人又忙活開了。
這一切,楊柳和李聰兩口子都不知道,他們正在胡家傘店的後院裏看著新出的遮陽傘。綠色的可收縮圓傘,垂下長方形帶一邊圓弧突出的“流蘇”,佇立在後院中間,單單一看就感覺到清涼。
“怎麽樣,李家兄弟還滿意不?”
“胡掌櫃家的手藝自然沒的說。”李聰豎起了大拇指。
“滿意就好,滿意就好。”胡掌櫃摸了摸蓄的美男須,眼中滿滿的得意,自家的技術那還用說?
楊柳也滿眼星星,是好東西,可她還沒有想好做什麽小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