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謝天成的辦公室,剛要走向老北樓,厲中河的手機響了起來,正是丁家輝打來的。

“中河,我在辦公室裏,你現在就到我家吧,你嫂子正在做飯。”丁家輝道:“今晚我要跟你談點正事,沒有什麽特殊情況,把全部的應酬都推了。”

“哦,敢情你不回去,竟然讓我先過去,這是哪門子道理嘛。”厲中河不無鬱悶地道:“咱們兩個之間,難道還要客套那麽多?戴書記這裏有些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頓了頓,丁家輝又補充了一句:“我頂多半個小時就回去。”

說完,丁家輝也不管厲中河說什麽,直接掛了電話。

厲中河隻得無奈地苦笑,叫了一輛出租車,買了一袋水果,直奔丁家輝家,到了樓口處,來不及多想,直奔三樓而來。

在此之前,丁家輝早已跟愛人打了電話,說厲中河要先來一步,要熱情招待。

所以,當厲中河按下門鈴之後,門立即開了,一位二十八九歲的女人出現在厲中河的麵前,她的頭發烏黑發亮,皮膚白皙,身材窈窕有致,舉止端莊,落落大方,一舉手一投足盡顯大氣,她正是丁家輝的愛人席愛娟。

厲中河不由得暗暗驚奇,丁家輝其貌不揚,身材矮胖,三十六七歲的人了,竟然取了這麽一個漂亮的老婆,老天爺不長眼啊!

“中河啊,快請進。”席愛娟熱情地作出了一個請勢。

“嫂子好!”厲中河大方地進入了丁家輝的家裏,並將水果放到了茶幾上。

“哎呀,來就來嘛,還拿什麽東西。”席愛娟不無責怪地道。

厲中河笑道:“難道要我空著手來白吃白喝?那我在嫂子心目中的形象可是大大地壞透了。”

席愛娟咯咯地笑了起來,她被厲中河的話給逗樂了,她覺得厲中河是一個十分樂觀而開朗的年輕人。

身為雞鳴縣委辦公室主任的愛人,席愛娟早已知道厲中河的名頭,此刻親眼目睹著厲中河的形象,她不由得暗暗敬佩,這樣的小夥子,五官俊秀,身材挺拔,言談舉止之間透露著幽默卻不失沉穩與成熟,跟同齡的小夥子相比,他是那麽的穩重,沒有那種小裏小氣的樣子。

席愛娟相信,厲中河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的位置,那是由於他經受了不同尋常的曆練,還有一副聰明的頭腦,否則,他不會給人留下如此良好的印象。

厲中河換好拖鞋,朝著席愛娟笑道:“嫂子,幫我找條圍裙。”

“圍裙?你要圍裙幹什麽?”席愛娟滿臉詫異地問道。

厲中河微微一笑,道:“我幫你一起做飯。”

席愛娟趕緊擺了擺手,道:“中河啊,你今天是客人,做飯什麽的嫂子就可以做,你呢,坐在沙發上看會電視吧,老丁呆會就回來。”

“如果嫂子把我當成了客人,那說明嫂子同時也把我當成了外人。”厲中河接過席愛娟遞過來的茶杯道。

席愛娟哪裏肯讓厲中河下廚,隻是說道:“我已經炒好了幾個菜,呆會老下回來再炒兩個就可以了。”

三言兩語的聊天過程中,席愛娟慢慢喜歡上了這個很是健談的小夥子,道:“中河,老丁經常跟我談起過你,以前他在組織部工作的時候,他就對你很欣賞,說你這樣的年輕人,應該到艱苦的環境裏學習鍛煉一下,我當時還沒當回事兒呢,沒想到你這麽短的時間便從桃花溝畢業了。”

“哈哈哈……”厲中河放聲大笑,道:“嫂子過獎啦,兄弟是靠著丁主任的關心與支持才有了那麽一點點成績的。”

席愛娟笑了,像這樣的恭維之語,她已經聽得太多了,但此刻從厲中河的嘴裏說出來,她還是感覺到了一份親切,一份沒有任何獻媚的親切感。

當厲中河和席愛娟聊天的時候,丁家輝卻正在戴詠華的辦公室裏談話。戴詠華辦公室的門關得緊緊的,窗戶也緊緊地關上了,這間辦公室分作裏外兩間,外間的燈已經熄滅,裏間的燈卻依然亮著,但裏間的陽台上掛著一幅厚厚的窗簾,從外麵根本看不出裏麵的燈光。

“家輝,謝天成今天在開會的時候所說的話,針對性很強啊。”戴詠華斜靠在沙發上,腳上的皮鞋也脫了,襪子也脫掉了,他把腳丫子放在沙發前的那張小茶幾上,顯得很散慢,很隨性,也許,他隻有在丁家輝的麵前才有如此隨意的舉止。這也說明他跟丁家輝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

丁家輝道:“我感覺出來了,謝天成已經把我們幾個常委都說通了。”

“你的意思是?”戴詠華看著丁家輝問。

“至少,虞麗華已經跟謝天成站在了同一條陣列裏。”丁家輝道。

戴詠華微微一怔,隨即笑了。

丁家輝也笑道:“你跟虞麗華好了這麽多年,竟然沒有俘獲她的心,這真是太不應該啦。”

戴詠華又一怔,然後又笑了。

如果換作其他的任何人,哪敢當著戴詠華的麵說出如此的話語呢?他們之間不是上級和下級之間的關係,而是朋友,是哥們!

點燃一支煙,悠悠然抽了幾口,戴詠華道:“說真的,在厲中河出現之前,根本沒有什麽人和事能夠把我和虞麗華之間的關係打亂。”

“你說得沒錯,厲中河的出現,讓雞鳴縣原本正常的官場紀律統統亂了套。”丁家輝道。

戴詠華點了點頭,道:“是啊,厲中河不是一般人,對付這樣的人,必須采取非常規性的手段!”

丁家輝道:“你知道厲中河現在在幹什麽嗎?”

戴詠華笑道:“他現在也許正在謝天成的辦公室裏。”

丁家輝笑了,擺了擺手,道:“厲中河現在正在我家裏,跟我老婆聊天。”

“呃——”戴詠華怔住了。

丁家輝道:“下午的時候,我給他打的電話,讓他晚上到我家裏吃飯。”

“你打算怎樣對待厲中河呢?”戴詠華問。

“說實話,我還真不忍心對厲中河下毒手!他真的是一個人才!”丁家輝不無遺憾地道。

“再優秀的人才,如果不能為我所用的話,那也不能讓其他人所用!這是原則!這條原則不能改變!”戴詠華平淡的道,平淡的語氣裏卻透露出絲絲陰冷。

丁家輝知道,戴詠華已經下了最後的決心,他要讓厲中河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不過,戴詠華最擔心的人,不是厲中河,而是他的搭檔謝天成!謝天成今天在常委會上那副誌在必得的講話口吻,使他的心神大為錯亂,直到此刻,會議已經結束將近一個小時,他的額頭上還偶爾有汗珠子滾落,謝天成的那副不怒而威的超強隱勢,那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隱隱霸氣,都使得他這位縣委書記的神智遭受到不容置疑的重創!

“看來,我這位縣委書記的位子已經搖搖欲墜了!”戴詠華悠悠地道:“是應該想個辦法解決一下當前的問題了,嗬嗬,新年新氣象嘛。”

丁家輝點燃一支香煙,壓低聲音,道:“擺在我們麵前的有兩個釘子,一個是謝天成,一個是厲中河,厲中河的靠山是謝天成,但更重要的一個靠山則是傅老,我覺得對付厲中河的難度要比謝天成大一些。”

看來,丁家輝和戴詠華之間的話題正在步步深入,已經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

戴詠華道:“是啊,據我所知,厲中河從桃花溝回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傅老拜年,傅老給了他不少禮物,哎,這個年輕人啊,我就納悶了,他為什麽非得跟謝天成站在一起?他為什麽會選擇這條路?他的思維裏究竟流淌著怎樣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