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難下台

晌午時分,莊鄰們大都收工在家。少數人懶散散地拖著釘耙鎬頭什麽的,也都已進了村子,他們一聽到馬長根家吵得山響,個個都來了精神,有熱鬧誰不看,先不回家就奔來了。當他們看到曹二魁瞪著馬小樂的時候,都目不轉睛地瞅著曹二魁,看他咋下台階。

曹二魁猛地冒出一句話,讓鄉親們都噎住了,噎得有點發愣,不過這隻是非常短暫的一個過程,之後大家禁不住都“噗嗤”噴了口氣,就像不經意間放了個冷屁,有點好笑,可又大笑不起來。

“馬小樂,你有種現在我就帶你去我家!”這是曹二魁的話。他說得並不猥瑣,而是鏗鏘有力落地有聲。

曹二魁的話也已然出乎了馬長根和馬小樂的意料。本來馬長根已經做好了準備,手裏已經攥著捶黃豆的大棒子了,他估摸著曹二魁會上前打馬小樂,那他就毫不客氣地揮棒打開他。可是?現在曹二魁不但沒上前,反而順著馬小樂的話,要帶小樂去弄他個媳婦。

馬小樂也納悶得很,他尋思著,肯定是曹二魁認定了他那玩意兒不行,所以才鬥膽說出這麽句話。可他又想了,曹二魁也沒有親眼看到他不行,怎麽就敢說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他走投無路才說?要是那樣的話可就沒準了,他隨時都可以反悔,而且看到自己女人真要被人給弄了,說不定還會做出什麽駭人的舉動來。

其實,曹二魁說這話也不是走投無路才說的,他可不是呆子,沒那麽好的便宜給馬小樂占。他琢磨著,凡事都不是空穴來風,既然村上都傳馬小樂是個軟蛋,那肯定是有原因的,至少有那麽一點點。再者,他說讓馬小樂去弄他女人,也沒說讓不讓大家看,假如馬小樂真的去了,那就讓鄉親們去看,他不相信馬小樂在這麽人麵前還能弄得下去。

曹二魁這個盤算不是他空想的,而是他的實踐經驗。要說這曹二魁也不是個沒有見識的人,小南莊村裏出去打工的人並不多,而他就是其中一個,南下北上,也去過不少地方。去年他打工回來時在縣城沒趕上車回來,於是就住了個小小的旅館,好幾個人住一個屋子,他害怕身上帶著幾千塊錢的血汗錢被偷,半夜都不曾合眼,結果在吱吱嘎嘎的小床上翻來覆去,引起了其他房客的不滿,結果就吵了起來,非要他搬出房間不可

。老板娘過來調解不成,隻好讓他換個地方,可不巧的是那天生意好,房間都滿了。老板娘心眼轉的快,問他睡不著是不是因為想女人了。他的確有那個賊想法,也有那個賊膽,就點了點頭,問多少錢。老板娘說便宜,一二十塊錢就能搞。他琢磨了一下,說行。於是老板娘就把他帶進了一個很小的房間,可他進去一看有點傻眼,房間裏有兩個女人。老板娘說今天人多沒辦法,將就一下,隨便逮一個弄就是了,而且旁邊還有一個看景的,絕對刺激著呢。他摸著後腦勺笑了,說成,悄悄從內口袋裏摳出十五塊錢給了老板娘。不過,事情並不是他想像的那樣,當他按倒了一個較有姿色的女人後,覺得很不自然,旁邊有人他還不適應,別扭著呢。結果,他下麵那玩意兒就不爭氣了,總是軟溜溜地耷拉著。

正是根據自己的親身經曆,曹二魁決定帶馬小樂去他家!

不過曹二魁錯了,這種事要看對誰,對初生牛犢般的馬小樂來說可真不是件難事。所以,馬小樂是心中暗喜,覺得這次非得讓曹二魁接受個血淋淋的教訓不可。

馬小樂是這麽想的,可馬長根可不這麽想,不管怎樣,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不過愛看熱鬧的人有的是,當場就有人起哄:“馬小樂,那二魁都請你去弄他女人了,你還能不去?你要是不去,那可就真是……”

“誰說我不去!”馬小樂捋著袖子:“大家夥都看著啊!看我馬小樂今天是怎麽弄曹二魁的女人的!”

“好噢好噢……”起哄聲像雷鳴般炸開了。

曹二魁的臉一陣抽搐,他還就不相信馬小樂有這個能耐!“馬小樂,咱可得把醜話說前頭,你要是弄不成咋說?”他鐵青著臉問。

“咋說?你說咋樣就咋樣!”馬小樂兩手叉腰,血氣方剛。

“我……我要你把你家果園子讓給我承包!”曹二魁漲紅著臉。

“行,別說果園子,就是口糧田也給你了!”馬小樂還真有點口無遮攔:“不過我要是弄成你女人了,那你家雪花是死是活就是你的事情了!”

“那好,就這麽定了!”曹二魁也相當有底氣。

可是?馬長根哪裏能同意呢?拿果園和口糧田打這賭,不是要他的命了嘛

“小樂你個臭小子,瞎說什麽!”馬長根覺得事情有些嚴重了,便主動向曹二魁妥協:“二魁兄弟,你看這事,本來就是一點小事,何必鬧騰,這樣吧!你家雪花要是有個意外,我賠錢還不成麽。”

曹二魁本來心裏還有點打怵,可馬長根這麽一軟,他倒硬氣了起來,心裏琢磨著,馬長根這麽阻攔,肯定是馬小樂真的有毛病:“不行,今天我非要看看馬小樂這個狗東西到底行還是不行!”

“曹二魁你屎了啊!”馬小樂瞪眼叫了起來:“你憑什麽罵我是狗東西,你才是狗東西呢!”

“對啊!二魁,打賭歸打賭,你可不能罵人啊!做人得仗義點。”人群中不知誰說了一句。

“好,我不罵!”曹二魁也捋了下袖子:“馬小樂,今天我讓你哭都來不及!”

馬小樂不屑一顧地“哼”了一聲,抬腳就朝門外走,圍觀的人們一看好戲要開始了,都自覺地讓開一條道,像恭送大將軍一樣把他讓出院外。

這場麵在小南莊可算是開天辟地的了。

馬小樂帶頭走在大街上,曹二魁跟在後頭,再後麵就是一大群鄉親跟著,嘴裏還都起著哄:“走嘍走嘍,看馬小樂弄二魁的女人嘍……”

甩開膀子的馬小樂,跨著大步,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在街中心,心想這下當著全村的麵就要摘掉“軟蛋”的帽子,甭提有多高興。

曹二魁心裏也在打著小算盤,似乎已經把馬長根家的果園子弄到了手,有鄉親們見證呢?還有那口糧田,肥得很。

可冷不丁一個人出現在了前方,擋住了馬小樂帶領的隊伍。

是村支書範寶發,原來馬長根見事情不好收場,跑到範寶發家告訴了他。

“荒唐!荒唐!真是荒唐!”範寶發大吼一聲:“我們小南莊村啥時出過這種齷齪事?簡直丟了八輩祖宗的臉!”

作為村支書,範寶發是有一定威信的

。他走到馬小樂和曹二魁麵前,點著手指頭說:“二魁,小樂我就先不說了,他還小,你呢?不就一條狗麽,什麽名貴不名貴的,這不是城裏,得講實用,就你家那狗,看門不好使,連個小草狗都不如!再說了,這狗東西在一起瞎搞是狗的事,人跟著摻和個啥?還搞什麽弄你女人來打賭要人家的果園子和口糧田,真是荒唐!”

曹二魁被說得不支聲,頭腦也冷靜了下來,回頭看著個個熱情高漲的左鄰右舍,頓時醒悟過來,竟差點被當成玩物給耍了。

“二魁,不是我說你,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範寶發走近了兩步,對曹二魁小聲說:“你想想,馬小樂那玩意是不行,可是他是小孩子會逞能,不管三七二十一當眾扒了你的女人,誰看不到?你不覺著臉紅呀?還有,馬小樂雖然不行,可那東西還在吧!到時他把那東西放在你女人的腿窩子裏,就是不進去也沾到了,誰吃虧?還有,馬小樂就說那樣算是弄成了,你又咋辦?”

“範支書,你別說了,我知道了,這事真的是荒唐!”曹二魁被說得心裏發慌,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上滾落下來。

“還有呢?聽我說完。”範寶發講得似乎很起勁:“二魁你想想,要是馬小樂不是大家夥傳言的軟蛋,當著村民的麵逮著你女人一頓弄,你還有臉活麽?”

“範支書,你……你別再說了,我……”曹二魁又惱又急,眼圈通紅,就差要哭了出來。

“行行,你知道錯了我就不說了。”範寶發擺擺手:“都趕緊家去,事情沒落在你們頭上,要是你們攤著了,還有這大的勁頭?”

曹二魁對範寶發幾乎要感恩戴德了,拔腿就要跑,可還沒來得及跑出半步,又一個炸雷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曹二魁你個畜生!”

田小娥飛也似地過來了,作為曹二魁的女人,她覺得這是對她莫大的侮辱,當她在家燒火做飯時聽到了這個消息,舀了票水潑進灶膛滅了火,立刻就飛奔了過來。

“啪”地一聲,曹二魁臉上被田小娥糊了一巴掌:“我成什麽了,啊!你竟然帶人到家裏要弄我,還讓這麽多人看?!”

曹二魁哪裏還敢發話,低頭拉著田小娥溜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