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失望,他知道,她心有所屬,她不願意跟他做夫妻。

可是,命運由不得她,即便有所愛,她也隻剩下一年活命的機會,她還能怎樣?

“困了,睡覺。”許安暖不想麵對劉詢,不想說話,轉過身背對著他,閉上了眼睛。

劉詢坐在床邊,看著她的後背,很久很久,久到連她睡著了,他都不知道。

“君上,這是她的命,怨不得你。”墨玉知道劉詢心裏不痛快,安慰道。

“如果她不願意,那就……”

“君上,你已經被魔王重傷過一次,雖然在道觀,那些群消除了你身體裏的魔性,下次再遇到魔王,你仍然不是他的對手。”墨玉打斷劉詢的話,生怕他放棄。

現如今,唯一的機會便是許安暖,她正好是陰月陰日生,而且還是處子之身,對於劉詢來說,非常有用。

冥王也發現了這一點,但是他們倆也有一個共同點,曾是君王,有自己的驕傲,不會強迫女人。

“墨玉,時間太短,我終是無法走進她的心。”劉詢無奈地歎息一聲,將林景希帶進洗手間,清理幹淨。

忙完的時候,天已發白,他看著床上的許安暖,在她身邊躺下,輕輕環抱住她的腰。

許安暖睡的好好的,突然感覺一股寒意襲來,馬上睜開了眼睛,看到腰上放著一隻手。而玉鐲也沒有任何提示,她知道是劉詢,便沒有再動,又閉上了眼睛。

這一覺,一直睡到早上八點,許安暖伸了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劉詢已經換上林景希的臉了。

“醒了?洗漱一下,下樓吃早餐吧,林景希的媽媽準備了非常豐盛的早餐。”劉詢說道。

說到林太太,許安暖想起來,昨晚劉詢去地府打聽消息,忙問:“你打聽的怎麽樣,林太太是怎麽回事?”

“救不了。”劉詢坦言道。

“為什麽救不了?”許安暖急了,救不了,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林太太死嗎?

“你自己看吧。”劉詢大手一揮,許安暖便回到了三十年前。

一顆大梧桐下,年輕的林天成拉著劉仙姑的手,說:“仙兒,你回鄉下去吧。”

林天成意氣風發,英俊瀟灑,劉仙姑梳著一條大辮子,也是一等一的美人兒,他們倆,曾是那麽登對的一對兒。

“為什麽要我回鄉下,我商場裏同事說,你跟咱們商場老板的女兒走的很近,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劉仙姑質問道。

林天成別過頭,看著這座城市,說:“我有能力,我不能一輩子在商場做個庫管員,她能給我出人頭地的機會。”

劉仙姑紅了眼眶,道:“所以,你要跟我分手,跟她在一起嗎?”

“仙兒,是我對不起你,你忘了我吧。”林天成從懷裏摸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塞進了劉仙姑的手裏,“你盡快離開吧。”

劉仙姑死死攥著手裏的信封,哭喊道:“林天成,你知道什麽叫良心嗎?你爸死的早,你媽癱瘓在床六年,一直是我伺候她到最後。你現在是要拋棄我,跟那個大小姐在一起嗎?”

“是,我沒良心,我狼心狗肺,我畜生不如。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你盡快離開吧,她不想看見你。”林天成說完轉世離去。

“林天成,林天成,你這個負心漢,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我做了什麽,你知不知道,我……”劉仙姑哭到最後,終是沒有說出懷了他孩子的事。

許安暖走上前,想安慰劉仙姑幾句,可是卻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她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像個局外人,旁觀著林天成與劉仙姑的過去。

劉仙姑蹲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她拿著那個厚厚的信封,跌跌撞撞回到租住的小屋,收拾了行禮,準備離開。

晚上,在油燈下,劉仙姑拿出一張醫院的化驗單,上麵寫著早孕,單胎。

許安暖震驚地看著那張化驗單,劉仙姑懷的那個孩子,就是小楓嗎?

劉仙姑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對孩子說:“孩子,明天媽媽就帶你離開這裏,你已經三個多月了,過不了多久,別人都會發現媽媽懷孕。我們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好好過日子。”

畫麵突然一轉,已經是大白天了,劉仙姑背著一個大包,在汽車站等車,突然來了幾個大漢,將她帶走了。

許安暖追了上去,卻沒能救下劉仙姑,她隻能眼睜睜看著她被人帶上車。

畫麵又是一轉,已經是醫院了,許安暖一驚,劉仙姑曾經說過,當年林天成拋棄她和小楓,難道林天成知道她懷孕的事,逼她打掉孩子再走嗎?

劉仙姑被強行送進手術室做引產手術,手術室門口,一名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塞給醫生一個大紅包,許安暖一眼認出,那女子便是林景希的媽媽。

原來是這樣,當年打掉劉仙姑孩子的,不是林天成,而是林景希的媽媽。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都是女人,她為何這麽殘忍。

她搶走了林天成,逼走劉仙姑,還打掉劉仙姑腹中的孩子。

小楓那時候已經三個多月了,已經成形,這是在殺人。

“不,你們不能這麽做,小楓,小楓……”許安暖完全忘記自己是個看客的身份,她衝進手術室,看著劉仙姑被人困在手術台上,卻什麽都做不了。

“醫生,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打掉我的孩子,求求你們了……”劉仙姑苦苦哀求,可是醫生麵無表情,隻是說了一句:“手術開始,注意點兒,別把人弄死了。”

耳邊不斷傳來劉仙姑撕心裂肺的喊聲,許安暖淚流滿麵地離開手術室,不忍再看,她知道,她隻是一個看客,她沒有辦法改變曆史。

她沒有想到,她認為的,那個善良的,溫柔高貴的林太太,年輕時居然做過如此殘忍的事。

醫院的走廊裏,林天成緊握住雙拳,想衝進手術室裏救劉仙姑,卻被林太太死死抱住了,“天成,求求你,不要去,不要去。”

“仙兒是無辜的,我們不能這樣。”林天成紅了眼眶,手術室裏不斷傳來劉仙姑的慘叫聲。

三個多月,胎兒已經成形,不是流產,這叫引產,沒有任何生命特征的死胎,卻要將他生下來。

引產的痛跟比生孩子還要痛苦,生孩子的時候,孩子是活的,孩子想出生,除了產婦用力,孩子也會用力,掙紮著擠出產道。而引產的孩子,是先打針打死孩子,然後將死胎生出來,一個毫無生命的孩子,就這麽硬生生剝離劉仙姑的身體。

那慘叫聲,一聲接著一聲,傳入林天成的耳朵裏,他最終蹲下了身子,痛苦地抱住了頭。

“天成,我這麽做也是為她好。沒有孩子拖累她,她以後還能再嫁人。”

“什麽都不要說了,你趕緊離開這裏,不要被她看見了。”林天成起身,護著她走了出去。

“天成,對不起,你別難過,孩子以後會有。我保證,給你生個兒子,我……”她還想再說什麽的時候,被林天成推上了車,用力關上了車門。

這一刻,對於林天成來說,心裏隻有無盡的悔恨,根本不想聽她說任何的話。

劉仙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一臉的蒼白,眼睛瞪地大大的,含著淚,怨恨地瞪著林天成。

“仙兒,我這麽做是為你好,不讓孩子拖累你。你養好身體,以後找個好人嫁了吧。我怨我也好,恨我也罷,我都認了。”林天成聲音低沉地說。

劉仙姑沒有說話,隻是朝他伸出手,他也伸出手去,她將他的手扯到嘴,狠狠地咬下去,恨不能咬下來一塊肉,卻因為剛做完引產手術,沒有力氣,隻咬了一嘴的血。

“暖暖,別看了,走吧。”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許安暖耳邊響起,劉詢將她帶回了現實。

此刻,許安暖就站在林景希的房間裏,可是剛才看到的一切,卻像一把尖刀紮在了她的心上。

劉仙姑與林天成竟有那樣的過往,他們的曾經竟是如此的傷痛,而那個表麵溫柔善良,高貴大氣的林太太竟是殺死小楓的凶手。

“這是林太太命裏的劫數,我救不了她。林天成怕劉仙姑記恨林太太,所以把這事兒給承認下來。這麽多年來,劉仙姑一直恨林天成拋棄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林景希的死,也是姓林的夫妻倆造下的孽。”劉詢輕輕將許安暖摟進懷裏,可是許安暖卻像個孩子般,哭得稀裏嘩啦。

“劉詢,我們走吧,我們離開林家。”許安暖含淚道。

“好。”突然地,許安暖不想管林家的事了,隻想離他們遠遠的。

簡單洗漱後,劉詢便領著許安暖下樓了,再次見到林太太,對著她溫柔的笑臉,許安暖心裏卻像紮了根刺,怎麽看,怎麽覺得對方虛偽。

“我和暖暖還有事,就不留下來吃早餐了,你身體不好,自己多保重。”劉詢說完拉著許安暖就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