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差陽錯(下)

“報——樹林裏發現一個被打暈男子,衣物發簪不見蹤影,身旁放有財物!”

還來?!

公主殿下皺起眉頭,不由看向偏殿旁邊的大廳。那裏並排躺著一男一女,同樣都是被人打暈,同樣都是外套衣物消失不見,也都有財物補償。不難推測,蘇漁墨犯案的可能性最大。蘇漁墨精通百家雜學,隻需要喬裝打扮,就可以擾亂視線躲避暗衛搜查。

不得不說,蘇漁墨的算計是非常有效。哪怕公主殿下明知道其中緣由,卻沒辦法阻止她。這次賽會集中了大半個江南的注意力,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為過,想要在其中找一個隨時可以改變麵目的人,實在是難如登天。

公主殿下可不會以為蘇漁墨會就此安分。現在蘇漁墨可以頂替的身份已經有三個,後麵說不定還有第四、第五、第六,拖延時間越長,找人的難度越大。況且找人的前提是要封鎖整座山,就算是公主也不可能把這麽多人一直□□在山上,時間長了肯定要出亂子。蘇漁墨會不會趁機搗亂也要考慮在內。

這麽一想實在是困難重重呀!

“蘇漁墨真的隻有十七歲?”公主殿下撇撇嘴,又是頭疼又是佩服。本以為把蘇漁墨困在山上已經是逼入絕境,沒想到她還能絕地翻身。這家夥真是聰明得可怕,她還這麽年輕,如果再給她十年、二十年時間,會長成什麽樣的妖孽著實令人期待。

聽出公主話中含義,白雲溪和江老太太都沒有搭話。若非蘇漁墨聰明如此,也不可能讓暗衛花了四年找人,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這次若非江寒山陰差陽錯帶回消息,隻怕又要漏過去了。

“雲溪,你怎麽想?”

白雲溪想都不想,直接道:“我還是想去後山禪房看看。”

事實上她已經站在後山禪房門口,是被暗衛強行拉了回來,就怕她一時衝動得罪了空寂大師。

公主殿下撇撇嘴:“別傻了,那是空寂大師修行的地方,就算是太子哥哥來了也得規規矩矩通報,你跟我想進去搜索還差了點。等下空寂大師講經,咱們倒是可以想辦法偷偷溜進去。”

白雲溪也知道空寂大師在江南德高望重,若是強行進去搜索不說空寂大師那邊,光是外麵那群善男信女就不會善罷甘休。正因為如此,蘇漁墨藏身在內的可能性很高,那些被打暈的人說不定都是□□,就是為了迷惑追蹤者。現在的白雲溪不願意放棄一絲一毫的可能性,讓她在這裏幹等實在是讓她心急如焚。

等等……

德高望重?善罷甘休?或許可以……

白雲溪忽然轉向公主殿下,眼睛明亮的可怕:“我有個主意,不過要你配合才行。”

“怎麽做?”

“首先就是散播消息,我會用江家的名義發布消息。然後就是衣服,要麻煩殿下穿上您的皇家禮服,就是特別華麗晃眼,能夠一眼能認出是公主駕到的那種禮服!”

穿上皇家禮服就會暴露公主的身份,這讓公主殿下稍微猶豫兩秒鍾。不過暴露身份不是大問題,她下次再溜出來也就是了,相比之下她更想知道白雲溪怎麽抓蘇漁墨。公主殿下點點頭:“沒問題,就照你說的來。”

暗衛在白雲溪和公主的指揮下高效運作起來,白雲溪很快把消息寫出來,由暗衛傳播到整座山上。確保所有人都能知道消息內容。這則消息大意如下:

江家為了積攢善緣,賽會期間會挑選部分人,不論出身、樣貌、才華,都有機會被選中。幸運者賞賜白銀五十兩,免稅徭役兩年,若有才華還可以被舉薦入仕雲雲。反正就是吸引眼球的內容,怎麽吸引怎麽寫。

“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公主殿下滿心疑惑卻沒辦法扭頭看向白雲溪。暗衛已經找來了她的皇家禮服,此刻公主正站在原地攤開雙手,像木偶一樣任人擺布。四個暗衛充當侍女,伺候她穿上那件華麗至極的衣服,還有相應的首飾、項鏈、玉鐲等等配件,尚未梳妝看起來已經猶如花孔雀一般惹眼。

“我的目的就是吸引人群。”白雲溪遠望山下,目光悠遠冷峻。

偏殿內能夠望到正殿,正殿中央那裏端坐著空寂大師,此刻老和尚穿著幹淨袈裟坐在蒲團上講經,麵前擺放著香案貢品,洪亮的嗓音傳播而下,惠及無數聽眾。在正殿外就是密密麻麻一片人頭,比預料中還要多得多。甚至讓人懷疑,是不是整座山上的人都集中到這裏了。

白雲溪讓人發布的公告起了大作用,白銀五十兩不是小數目,免去賦稅徭役和舉薦入仕更是深得人心。原本就熱鬧的賽現在是烈火烹油,幾乎要炸了。那些湊熱鬧的小商小販連生意都不做,直接收攤跑過來碰運氣,就等著江家人現身挑選出那個幸運兒,所以才造成了人群擁堵的壯觀場景。

白雲溪跟暗衛確認一切已經準備就緒,這才詳細給公主殿下解釋:“今天山上不外乎三種人,聽講經的,湊熱鬧的,圖名利的,這些人都被我集中在這裏,剩下的就是對賽會不感興趣的人,暗衛排查剩下那部分人就容易得多。能夠找到蘇漁墨最好,如果找不到,就需要你出場。”

“那則公告是用江家的名義發布,其他人都不知道公主在山上。試想一個普通人忽然發現公主駕到,他會有什麽反應?”

“還能有什麽反應,當然是給本宮跪下行禮……你意思是?”公主殿下也反應過來。

“沒錯,蘇漁墨跟暗衛打了四年交道,公主出現隻會讓她更想跑,這是唯一區分他跟普通人的方法。我就是要等那瞬間的反應。隻要她露出一絲馬腳,就絕對跑不了!”

外麵空寂大師講經臨近尾聲,暗衛也確認外圍沒有找到蘇漁墨。這時公主殿下就按計劃出場,瞬間秒殺所有人,目光所及之處呼啦啦跪倒一片。在蜂擁人群中唯有一個向遠方挪動的身影分外紮眼,遲疑片刻才開始下跪。

就是他了!

公主還沒喊出聲,身邊已經有疾風刮過。白衣若雪的白雲溪運起輕功衝出大殿,迅如驚雷衝到那人身邊。在一片驚呼聲中,白雲溪揪起那人衣領騰空而起,幾個起落已經不知所蹤。

哇哇哇!

滿腦子看戲欲望的公主殿下就想跑,卻被寺廟主持攔住了:“殿下,這裏還要您主持抽取善緣呢!”

什麽啊!這種關緊時候誰要抽勞什子善緣!看戲才是第一位啊!

公主內心已然抓狂,可是下麵無數雙眼睛都盯著她。身穿皇家禮服就不能不顧忌皇家儀態,公主隻能擠出微笑,按照主持的建議繼續應付這些場麵活兒。

所有人都在正殿聽講經,整個寶蓮寺空無一人,白雲溪隨手挑選一件禪房,進去,鎖門。這才凝神去看被自己抓回來的家夥。

粗略看來就是個普通中年人,衣著普通,容貌普通,眉眼間依稀有些驚慌,用濃厚方言求饒:“大人,我是良民呐!”

良民?

白雲溪冷笑,扣住對方左手臂反向扭動,直接把這人麵朝地麵按在桌子上。另外一隻手毫不客氣扒開那人衣領。暴力的動作扯壞了衣領和腰帶,也露出衣衫下年輕光滑的白皙肌膚。

在□□的背部有一道猙獰凶惡的刀痕,刀痕很長很深,從肩頭延伸到腰部。正是當初蘇漁墨替她擋得那刀,就算容貌再怎麽變,留在身上的傷疤卻隱藏不了。

“蘇漁墨,你想躲到什麽時候?”

拆穿之後,繼續偽裝也就沒有意義了。蘇漁墨很是泄氣,被強行按在桌子上讓她很不舒服,唯一自由的右手又碰不到白雲溪,隻要想到白雲溪正在看她光溜溜的後背,蘇漁墨就緊張不已,嘴上不住抗議道:“你先放開我!”

“放開?”白雲溪眼含怒火又想起四年前的舊事,磨牙道:“憑什麽?真實身份瞞著我,擅自抽身離開,還寫了休書,你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憑什麽我要聽你的?”

蘇漁墨被白雲溪強行鎮壓,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隻能放緩姿態低聲下氣道:“雲溪,我們坐下來好好說話……”

白雲溪根本不聽她的請求,下手力道更重:“說,四年前為什麽不告而別?”

蘇漁墨幹脆也豁出去了:“你要我怎麽說?你丈夫是假的,江小侯爺是假的,三皇子是幕後主謀,他要把江家趕盡殺絕,你要跟江家一起陪葬。我告訴你又能怎樣,對你沒有一點好處!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的活下去,憑你白家大小姐的身份,你完全可以過上更好的生活!”

“這就是你寫休書的理由?蘇漁墨,我找了你四年,你該明白我根本不稀罕什麽更好的生活!”

“……”

“不說話?裝傻?那我現在明白告訴你,我要的就是你,是蘇家的蘇漁墨!”

“雲溪,我沒有辦法。”蘇漁墨聲音轉低,根本看不清楚她的表情,隻有聲音聽起來有些淒然:“你很好很好,可是不行……我是女孩子,你也是女孩子,我們不能在一起……”

白雲溪渾身一震,不置信地看著蘇漁墨站起來。蘇漁墨扯好衣衫轉身,偽裝過的臉上雙眼發紅,卻沒有一絲退讓:“我會跟男人成親,生孩子,繼承蘇家門楣,這是爺爺的遺囑。無論如何,我不能讓蘇家香火斷絕,我對爺爺發過誓。”

“所以,對不起,雲溪,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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