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切該承受的,我都願意替你承擔

紀大美人天生長了張人畜無害,溫和良善的小俊臉,且即使信口開河胡說八道都不會有半分異色。睍蓴璩傷於是,秦川州城的百姓們聽了他的話,暫時不鬧事紛紛回家了。

紀如卿站在米店前,等到人群都散了,才放心的鬆了口氣。拂了拂衣袖轉身,見慕容玖就站在不遠處。夕陽西下,枯柳樹旁,素白的衣袂被霞光染成了淡淡的緋色。

他走過去,溫柔的笑了:“你還在這裏。”

慕容玖對上他的目光,片刻之後別過頭去,笑道:“紀大人現在還學會信口開河了?”

紀如卿低著頭,溫吞道:“我從來都不會信口開河。櫟”

慕容玖努了努嘴:“那你是打算買隻母雞下米給你麽?”

紀如卿笑了:“這個,我自有辦法。”

慕容玖挑了挑眉,紈絝的看著旁邊的枯柳枝:“好啊,那我就預祝紀大人發動三帆五船,經過七灘八塗,越過萬水千山,把那些賑災的糧食在三日內運到秦川來了。”頓了頓:“運不到也沒關係,頂多被那些百姓生吞活潑了,看在紀大人如此熱心,樂於助人的份上,本宮會考慮向皇兄為你請封縊號的。俘”

紀如卿眼裏的笑意更濃了,見慕容玖已經邁步離開了,便超越過華昭和杜若衡,加快了步子跟上她,壓低了聲音問:“你是在擔憂我麽?”

慕容玖頓住了步子,白了他一眼:“鹹吃蘿卜淡操心,本宮還沒那麽閑。”

紀大人心裏抹了蜜,連走路的步調都快了幾分,周頤使已經迎在了前麵,紀如卿見慕容玖繃著臉毫無說話之意,便替她開口:“周大人。”

周頤使道:“紀大人當真帶了賑災用的糧食麽?”

紀如卿未做回答,就見慕容玖挑眉:“是又怎樣?”

周頤使被她搶白了許多下,也知道慕容玖毒舌不好惹,聲音沒底氣了許多:“據末將所知,公主此行才有五個人,並未押解糧食前來。”

慕容玖笑了:“所以……周將軍是要建議本宮帶著幾位大人回京,籌備糧草麽?”

周頤使頓了下,不知道慕容玖又要耍什麽花招,隻得試探的說:“末將也是為公主和幾位大人的安全著想。”

慕容玖手一負:“有勞周將軍擔心了。”看著他展顏笑了:“賑災用的糧食如此緊要,大張旗鼓的運來招匪徒惦記,你當本宮傻麽?”

周頤使拱手低眉:“末將不敢。”頓了下道:“既然公主和紀大人已秘密將糧食運來,三日後便可見到分曉,末將也就不擔心了。”

慕容玖冷笑了一聲,語氣生硬:“周將軍的問題得以解決,自然是可以高枕無憂了,可是本宮有許多問題,還想要請教請教周將軍。”

周頤使拱手:“不敢。”又聽慕容玖語氣生硬的問:“請問周將軍,秦川近年來百姓繳納的官糧都到哪裏去了?”

周頤使像是早做好了準備,從容不迫:“此事一直由州衙大人劉大人負責。”話音剛落,那劉大人就將準備好的賬目交到慕容玖手上:“啟稟公主,微臣已將官倉裏的糧食盡數發到百姓手上,賬冊在此,請公主過目。”

慕容玖將賬目接到手裏,嘖嘖笑道:“連賑災用的賬目都隨身攜帶,劉大人辦事還真是一絲不苟。”隨手翻了幾頁看了他一眼:“所以……現今秦川官倉裏半粒米都沒有了?”

劉大人為難了下:“也不是沒有,隻是……”拱手:“微臣回去就把剩下的官糧交給公主,與賑災糧統一處理。”

睜著眼睛說瞎話,心知問不出什麽端倪,慕容玖也不屑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冷哼一聲拂袖離開了。

剛回驛館沒多久,那州衙大人就送了五車的大米交給慕容玖,還像賣孩子一樣的請慕容玖好好的將這剩下的保命糧食妥善安置,氣得慕容玖差點拔劍把那州衙大人給砍了。

紀如卿回屋換了身衣服,剛穿上外袍就聽砰的一聲響,慕容玖踢門進來了。

紀如卿神色淡定,先將腰帶束好微笑問:“怎麽了?”

慕容玖先坐下了,又忍不住站起來指著門外,手哆嗦著:“那些人著實混賬,混蛋!我一定要弄死他們!”

紀如卿氣定神閑的走過來,拉著她坐下,倒了杯茶水:“先消消氣,慢慢說。”

慕容玖氣呼呼的喝了口,擱下了杯子,挑眉:“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現在還有心思喝茶?”

紀如卿淡淡的嗯了一聲:“州衙大人不是送糧食來了麽?”

慕容玖氣得想吐血,握著手指趕緊把怒火壓下去,露出了個親和的笑容:“五車的糧食,紀大人是打算讓它們在三天之內生小的麽?”

紀如卿笑了,不動聲色的拉起了她的衣袖,端詳著她的手。一邊溫吞著聲音道:“好了,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我自有安排。”

慕容玖皺眉,冷哼了一聲:“大話是你說的,出了事也由你負著。我才沒有生氣!”

終於覺察到紀如卿已經握住了她的手,她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手,看了看紀如卿,又看了看手。示意他放開。沒想到紀如卿卻是握得更緊了,慕容玖用力要拉開,紀如卿兩隻手都上陣捉住她的手攏在手心。

她的手白皙纖細,猶如新嫩的果肉,煞是好看。紀如卿端詳了會兒,微微低首輕輕吻了上去,準備放開時還不動聲色的在她指尖上輕咬了一下。

慕容玖瞪大了眼睛,臉上倏忽的紅了,呆呆地忘記了反抗。

紀如卿依舊握著她的手,看了她一眼。良久,身子欠起,將她擁抱住,輕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不會讓你有事。”

他的墨發微涼,鋪在雪緞的衣服上。而她的臉就貼著他的衣服,貼著他的墨發,甚至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

慕容玖徹底的傻掉了,緊接著,一個聲音傳出來,抖著嗓子:“我~~我什麽都沒看到!”

慕容玖趕緊推開了他,看向門外,果然見李大頭站在門外,呆若木雞,長了針眼似的。

又羞又急,朝紀如卿吼:“你不知道關門的麽?”

紀如卿站直了,好笑不笑,雙手一攤:“門是你踹開的。”

“……”慕容玖捂著臉跑出去了,在窗外頓步,聽李大頭嘿嘿了兩聲走向紀如卿。

紀如卿坐下來給他倒了杯茶:“李大人,事情都安排好了?”

李大頭坐下來,壓低了聲音:“鄉親們都很可靠,不會亂說話的。”頓了頓:“地點也很隱秘,沒人發現。”

紀如卿嗯了一聲,抬手抿了口茶,又忽然想到這杯茶是慕容玖方才喝過的,手頓了下,微微笑了,慢慢的品嚐。

站在窗戶外,慕容玖像是煮熟了的蝦子,趕緊轉過去,摸了摸臉,覺得好像有些發燙。

三日後,一向白衣飄飄的紀如卿意外穿了件緋色的衣服,大紅織錦,淡金團花,合身剪裁,黃金比例,袖口衣擺處還鑲著狐毛。

坐在驛館的下麵,李大頭剛抬手喝了杯茶,還沒咽下去就見慕容玖打著嗬欠走進來,撲哧一聲,茶水噴了出來。

眾人的眼光向門外看去,隻見慕容玖也是一身緋色的錦衣頓步,看了看紀如卿,又看了看慕容玖,兩個人湊到一起,要多喜慶就有多喜慶。

李大頭抖著嗓子:“連穿衣服都這樣一致,公主和紀大人還真是一……”被華昭冷颼颼的眼光射過,硬生生的把最後一個字咽了下去。

慕容玖稍作頓步,冷靜下來走過去,覺得自己現在應該表現得淡定一些,於是又打了個嗬欠:“紀大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兒可就是第三天了,你的糧食運來了麽?”

紀如卿心情甚好,嗯了一聲,清雅的點頭:“都準備好了。”

李大頭這邊忍不住接過話:“公主您可不知道,紀大人他……”

“李大人。”紀如卿及時的清淡的喊了他一聲,李大頭瞬間像被人下了咒,兩眼瞅著天,意識到錯誤趕緊捂著嘴坐下來。

紀如卿看了慕容玖一眼:“山上瘴氣甚多,你還是留在驛館。”

慕容玖挑眉:“皇兄說了,你們能去得,我自然也能去得。”

杜若衡道:“紀大人說得對,萬一公主有個閃失,我等都擔當不起。”

慕容玖冷著臉:“杜大人是怕我會拉你們的後腿?”頓了下:“好歹我還習過幾年武,倒是杜大人,山上的路不好走,萬一哪裏傷著磕著了,那可就不好了。”

華昭擔憂道:“雲歌,我們是擔憂你的咳症……”

慕容玖看了他一眼,華昭立馬住嘴了。慕容玖轉而看向紀如卿笑了:“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兒來。”

心知她的強勁一上來,十匹馬都拉不住,紀如卿無可奈何的歎了口氣,點頭默許。

用完了早茶,眾人動身出發趕去米店,慕容玖負手走在前麵,紀如卿陪在一旁。

慕容玖側著眼瞥了下他的衣服,語氣戲謔:“奸白臉,小受相,穿著個嫁衣像姑娘。”

紀如卿歎了口氣:“雲歌,你最近總愛針對我。”

慕容玖側過頭看向別處:“紀大人一向愛扮受氣針包,還怕被人針對麽?”

紀如卿笑了:“最近秦川天氣涼了,我隻帶了這一件厚衣物,不讓我穿這個,你說怎麽辦?”

慕容玖稍作頓步,看了他一眼:“那你就凍著!”

紀如卿聽她這樣說,眼中的笑意就更濃了。

到了米店,發現那裏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就連周頤使都在,後麵還黑壓壓的跟著秦川的許多芝麻綠豆大的官員,看來都是來看笑話兼興師問罪的。

慕容玖壓低了聲音:“我早說過,就應該把他們都殺了,一個不留。”

紀如卿微微蹙眉,看了她一眼,氣定神閑:“你今天也可以少說話。”邁步走過去道:“賑災用的糧食就儲存在山上,諸位請隨我來。”

百姓們一聽要去看糧食,紛紛兩眼放光,嗷嗷的抄著扁擔和鋤頭準備上山。

慕容玖默默的看了眼,這些扁擔和鋤頭少說也有上百個,現在是可以用來上山,等會兒萬一紀如卿拿不出糧食來,可就成殺人凶器了。

紀如卿像是猜到她心中所想,挨近了她壓低聲音:“不用擔心。”

慕容玖橫了他一眼:“我是擔心紀大人等會兒被人生吞活剝了,我該怎麽殺出重圍。”

紀如卿低著頭,微微的笑了。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才下了一場雨,路上濕滑不少人都摔倒了。比如……劉世均。在滑倒了五次之後,劉世均老大人已經儼然變成了個泥猴,隻好唉聲歎氣的半路折返回去。

慕容玖磕磕絆絆的走著,好在隨身攜帶著她的長鞭,必要時還能甩出去固定在樹枝上,拉著長鞭走。紀大美人拄著老鄉送的扁擔,默默無聞的護在她身後。手無縛雞之力的杜若衡卻是意外的走的很順暢,原因是——有李大頭充當拐杖。

好不容易走上了山頂,就聽走在前頭的百姓歡呼了一聲,放眼望去山頂上矗立著十幾座糧庫,木頭搭成,外麵還圍著許多個官兵把守。

紀如卿身子一列:“賑災的糧食就在這裏,諸位若是不信的話,可以上去檢查。”

有鄉民躍躍欲試,大著膽子順梯子爬上了糧庫,打開上麵的蓋子捧出一把米,驚喜道:“真的是糧食啊,全都是糧食。”此言一出,百姓們都歡呼了起來。

慕容玖微微蹙眉,麵露疑惑,紀如卿是哪裏運來的糧食?又打量了這十幾座糧倉,和守護糧倉的官兵,笑了。

退了幾步,走到紀如卿旁邊,壓低了聲音:“老~~狐~~狸~~”

紀如卿低首微笑,施禮道:“公主謬讚,微臣不敢當。”

十幾座糧倉一一驗過之後,證實裏麵全都裝滿了糧食,百姓們笑逐顏開,官員們卻哭喪著臉板得很難看。

百姓們下山的腳步輕快如風,紛紛揚言朝廷的賑災糧已經下來了,還搶什麽米?秦川的官員們猶如喪家之犬,手指握得咯吱響。

慕容玖見眾人都下了山,又支走了杜若衡和華昭,過了良久,才邁步走向糧倉,紀如卿隨著她走進去,打開裏麵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仰頭看了上麵才發現端倪,糧倉屋頂上設著一層隔板。

慕容玖笑了:“如卿你真是聰明,五車糧食僅用了三天就變成了十幾座糧倉。”

紀如卿淡淡一笑:“這隻是權宜之計,很快就會被拆穿的。”

慕容玖側頭:“你打算怎麽做?”

紀如卿沉吟道:“等朝廷的賑災糧下來吧,能拖一日是一日。”

慕容玖搖了搖手指:“北縉內部有濟舫企圖謀逆,外麵北朝又虎視眈眈,你覺得皇兄會這麽爽快撥給你賑災糧?”她走近紀如卿笑了,壓低了聲音,一臉的狡黠奸詐:“不如,我們跟周頤使借些糧食吧。”

紀如卿微微挑眉:“借?”

慕容玖退後幾步:“周頤使一心想趕我們走,他為我們設了這個圈套,就是要你我回京麵見皇兄討要賑災糧。我想,官庫空虛的消息是他放出來的,鼓動百姓鬧事的主謀也是他。”

紀如卿嗯了一聲:“做了個虛假的賬目騙我們官糧已經發放完畢,其實是被他們藏起來留著起事用。等皇上的賑災糧一下來,再收歸囊中,到時他們的糧草準備充足,而皇上的國庫卻是空虛。”

剛說完,就見慕容玖挑眉望著他:“你覺不覺得自己現在說話越來越像我?”

紀如卿聞言,低著頭握拳輕咳了一聲,清雅的笑了。

慕容玖慢悠悠的擊了幾下掌:“就這麽定了。”剛想出去叫人,被紀如卿攔下,紀如卿憂慮道:“我擔憂他們失了糧草會狗急跳牆,會對我們不利,此事需從長計較,先報告皇上再說。”

慕容玖努了努嘴,周頤使狗急跳牆的機率占七成,想了會兒對上紀如卿:“那就賭一把吧,賭他們失了糧草會畏懼皇兄,不敢輕舉妄動。”

紀如卿好笑不笑:“國家大事,豈能……”還沒說完,慕容玖就出去喊人了。

李大頭和穿著官兵服的鄉親圍了過來,慕容玖笑了,指著他們的官兵服:“你們這是哪裏來的?”

一個黑黝黝的少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俺娘針線活手藝好,趕了三天縫出來的。”頓了下道:“俺娘說了,公主和紀大人都是好人,沒有當官的架子,也不欺負窮人,要俺好好的幫公主,幫紀大人辦事。”其他人紛紛附和。

聽他這樣說,慕容玖有些發怔,片刻又笑了:“那好,我現在就想去做一件好事,你們會不會幫我?”

眾人捋著袖子:“隻要是公主吩咐的,俺都幫您做。”

慕容玖站直了身子:“州衙大人說他們官庫裏的糧食都發送到百姓的手上了,我想問你們,可是確有此事?”

聞言,安陽縣百姓怒了:“公主您是不知道,他們每人隻給發一碗米,還有三成是沙子,根本沒法吃!”

慕容玖笑了:“那這麽說,是他們私下裏把官糧瞞下來了?”

紀如卿看了眼慕容玖,擔憂之色不消,聽她繼續道:“那些狗官拿著你們繳納的糧食卻魚肉鄉民,危難時刻還為了一己之私置萬民於水火,我們是不是應該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來?”

聽她這麽說,眾位鄉民紛紛舉手:“公主,您說吧,要俺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慕容玖笑了,搖了搖手指:“上刀山下火海自是不必,不過這救火麽,還要仰仗諸位了。”

“雲歌……”紀如卿拉了拉她,被慕容玖掙開了。

她繼續道:“今晚子時,秦川官庫將會燃起大火,到時你們通知秦川鄉民速去救火。”

鄉親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不知道慕容玖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還是紛紛答應,收拾東西去準備。

紀如卿皺眉:“你會闖下大禍。”

慕容玖搖了搖頭,看著忙活的鄉民們,道:“你看他們是不是很開心?”

紀如卿向那些安陽縣百姓看去,每個人都扛著修築糧倉剩下來的木板,黝黑的臉上盡是燦爛的笑容。對他們而言,江山富貴太過遙遠,能夠吃飽飯,穿暖衣就已是知足。

慕容玖微微喟歎:“我到現在才明白,權勢之爭,每一分算計裏都牽扯著人命。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他們這些人生活在最底層,淳樸善良,辛苦勞作,隻為求得一生的安身立命。”

想到了什麽,神色間有些落寞,語氣也低了許多:“六年前,為了奪取宣國,是我下令決了宣國水道,淹死了半個城都的人。”

紀如卿一愣,見慕容玖低下了頭:“他們中有老弱,有婦孺,甚至還有剛剛降生的嬰孩,都被我……殺死了。”頭埋得更低:“如卿,你說的對,我的殺孽太深了。”低低的勾唇一笑:“好人?我算什麽好人,一個殺人的魔頭罷了。”

紀如卿蹙眉,想勸慰卻又不知該如何說起。沉默片刻喊了聲:“雲歌……”慕容玖還未抬頭,就落入一個懷抱裏。

秦川的深秋,山上蕭瑟一片,夕陽紅透了半邊天。

萬丈的霞光穿透雲層,投射到大地上,美得驚心,美得動魄。

紀如卿抱著慕容玖,聽著她低低的啜泣聲,收緊了手,埋下了頭。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她是誰,她愛過誰,她做過什麽,都已經不那麽重要。即使她曾經是誰,曾經愛過誰,曾經做過什麽,他都願意陪著她,一起承擔,一起去贖罪。

流年婉轉,歲月又轉過了一個輪回。同樣的心事,同樣的決然,一個發生在數年之前,一個存在於今時之後。

猶記的當年,那個墨衣俊朗的少年,站在宣國的街頭,跪在了她的身邊。輕柔溫潤的話語,一點一滴敲進了她的心間:縱使真的會有報應,倘若一切該承受的,我都願意替你承擔。

那一年,江山如畫,暮色妖嬈。美人多嬌,將軍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