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懂她心意

這日玉暖帶著藍沁去給太後請安。

初春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頭頂上,有些灼人的肌膚。玉暖牽著藍沁的小手,走在陰影處,眉眼平靜的如一波碧水。

“母妃,沁兒不喜歡去皇奶奶哪兒。”藍沁撅著嘴,顯得有些煩躁。小小年紀,將心裏的情緒都放在臉上。隻需看一眼就知道她是不是開心。

玉暖笑問:“為什麽?皇奶奶對你多好,上次送你的小鳳佩你不是很喜歡麽?”

“沁兒確實喜歡,可皇奶奶總是陰沉沉的,也不喜歡笑。”藍沁略微鬱悶,低著頭將一塊小石子直直地踢飛了。

這話落下,玉暖也不說話了。太後自曹芸月死後便再也不過問後宮的事情,就連對自己也冷的隻剩下表麵的生分客氣。後來她曾追問李嬤嬤這是怎麽回事,李嬤嬤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了一聲:這個玉貴妃心裏明白。

她不明白,可也沒多少心思去追究。

坐在後宮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位置上,多少有些高處不勝寒。可她事事做的極好,挑不出一點毛病來,就連下麵的廉妃,後來擢升安貴人,容常在和蕪常在都對她格外敬佩。

走到了朝鳳殿門口,玉暖彎下身子為藍沁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進去之後不要再說之前的話了,母妃教你的都還記得麽?”

藍沁點點頭,乖巧聽話。

這孩子雖然調皮,卻是個知進退的孩子。大的場合從未讓自己失望過。

走入了朝鳳殿,迎麵的是一陣潮冷。按理說北方幹燥,可朝鳳殿卻有一種讓人脊梁發寒的潮冷。讓藍沁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脖子。

“你來了啊。”忽然左側的裏間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一個略微滄桑的聲音響起。

才三年,太後好像老去了三十歲。才不到十,卻已然有了老態,手裏的鍍金鑲嵌金鳳凰寶石花紋的手杖輕輕地敲擊著光滑的地麵。走了出來,看到玉暖,表情未變多少,可瞧見了藍沁,臉上露出了一個略微僵硬的笑容,似笑非笑道讓人有些害怕。藍沁睜大了眼睛,望了一眼太後,俯身行禮。

“給太後娘娘請安!”玉暖款款彎腰行禮,動作周到,尋不到瑕疵。

“不要拘著了,坐下吧。哀家今日有事情與你說。”太後眸光威嚴,在李嬤嬤的攙扶下坐在了上位的寶座上。

“沁兒,你隨玉貞出去玩,等我與太後說完了咱們一起走。”玉暖低頭對藍沁道,藍沁舒了一口氣,拉著玉貞給太後打了招呼便出去了。

當殿堂裏隻有玉暖與太後兩人時,太後端起茶盅微微啜了一口,緩緩說道:“皇上三年未選秀了,宮裏伺候皇上的女人太少了。過些日子下禁婚令,為皇上選秀吧。”

“臣妾遵旨。”玉暖恭順地回道。

太後想從她的臉上看到哪怕一絲一毫的嫉妒與不滿,可都沒有看到。似乎選秀這件事隻是一個單純的任務,為自己的男人選女人,難倒她的心裏就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舒服麽?

“你有什麽想說的麽?”太後略微有些咬牙切齒地問。

玉暖微微低下頭,搖搖頭。

沒什麽好說,及時太後現在不說。過些日子自己也打算為皇上廣選秀女了。後宮的人確實太少了,清冷的都讓的外人懷疑皇上是不是對哪方麵格外冷淡,自她生了藍沁之後,這三年皇上在無所出。

外麵的猜測也不外乎是玉暖心狠手辣,將懷孕的宮妃都暗暗處理了孩子,也有人說是皇上本身的問題,畢竟這麽長時間了,皇上子嗣實在單薄的可憐。

人言猛於虎,這一點玉暖深知。

“玉暖,哀家如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有些事情是時候告訴你了。”難得的,太後的語氣裏露出了淡淡的溫柔,讓她的心稍稍有些觸動,抬眸疑惑地看著上座那個略微蒼老的老人家。

“你到哀家身邊來。”太後疲憊地用拐杖敲擊了一下自己身邊的地方。

“是。”玉暖緩慢地走到了太後的身邊,湊近了才發現歲月到底從眼前這為老人的身上帶走了什麽。

太後的眼睛已經很不好了,看不太清楚玉暖。隻能大概捕捉到一些模糊的陰影。

“木梁的秦伊夫人是你母親。”太後拉著玉暖的手說道。

這個消息,當年芸嬤嬤提過。如今太後說出來,她的心裏倒是沒有多少感觸,畢竟父母遠走時,她尚且年幼,什麽都不知道。唯一的記憶就是在宮廷內長大……

“她在木梁受苦多年,你若是有機會要將她接回來。告訴蘇婉,我對不起她。”好似回憶起了傷心事,太後那雙渾濁的眸子淚水緩緩地落下來。

玉暖從懷裏掏出帕子將太後臉上的淚水擦拭幹淨,伸手將她摟緊在懷裏,“我知道您做什麽都是有道理的,母親她不會怪您,我會去木梁將母親迎回來的。您放心好了。”

“那就好,我的孩子啊……”太後的聲音,哽咽地想起來。淚水簌簌地墜落下來。

殿內一陣哀傷的氣息擴散彌漫開來。

“哀家眼睛如今壞了,你不要宣揚出去。沒什麽事情你早些回去吧,藍沁恐怕是等急了。”太後望著玉暖的臉,溫厚的手放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撫摸著。帶著無限的愛憐。

“恩恩!”玉暖重重地點頭。

她緩步朝著殿門口走出去,快出去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太後已經在李嬤嬤的攙扶下的回室內去了。

玉暖出了殿門,就看到陽光下藍沁與玉貞玩在一起。笑聲如銀鈴鐺般飄散在整個宮廷內。

走下台階,藍沁撲到了玉暖的雙腿,問:“皇奶奶和母妃說什麽了?”

“沁兒想知道?”玉暖彎腰將藍沁抱在懷裏,輕輕用自己的鼻尖點了點藍沁的鼻尖,笑問。

“我和你皇奶奶商量要不要為沁兒物色一個駙馬。”

話音落下,藍沁便將臉頰埋在了玉暖的懷裏,明顯是害臊了。

“母妃!”藍沁小聲叫道,惹得玉貞捂著嘴笑了好一會兒。

抱著藍沁,玉暖嘴角揚起了笑容,可那笑意並非融入眸底深處。隻是淺淺地漂浮在表麵。盡管在太後的麵前平靜異常,可她一想起四年前,舒雅嫁來時。她見到的秦伊夫人,很多畫麵猛然間就在腦海裏跳躍而出。

她的母親,蘇婉,如今木梁大王舒牧的妃子。到底想不想回來呢?

將這些情緒斂了回去,玉暖轉而與藍沁說起話來。

回了榮喜宮,藍逸瑾已經半躺在閣樓的貴妃榻上翻看奏折,藍沁一見父皇在,樂嗬嗬地撲到了藍逸瑾的懷裏。

“父皇父皇!沁兒有個事情要和您說。”藍沁著急,臉頰緋紅。三四歲口齒還不是很清楚。

“沁兒有什麽要說給父皇呀?”藍逸瑾將奏折遞給身邊的宋慶手裏,坐起身來將藍沁抱在懷裏。柔聲問,對藍沁他真是給了十足的寵愛。

藍沁看看身後的玉貞和一臉笑意的母妃,然後轉到藍逸瑾的懷裏,湊到他的耳邊問。

說完以後,藍逸瑾非常不客氣地大笑起來。氣的藍沁甩著小拳頭在父皇的胸口打起來。小樣子實在是可愛的緊。

“朕的小沁兒啊!”輕輕點了點她的小鼻子,語氣寵溺格外多。

“父皇比母妃還壞!”藍沁氣得憋紅了臉,掙紮著從藍逸瑾的懷裏出來,然後跑開了。本由”””””,”””””””

玉暖笑笑,然後示意玉貞跟過去看著。自己則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下。

“皇上今日政務忙麽?”玉暖站在他的身後,手指嫻熟地在肩膀上開始揉捏。她做這些總是習慣而不做作。就好像生活在一起幾年,幾十年的夫妻一般。

時不時,總是讓他心裏一陣柔軟。

“還好,日日都是那樣。”

“皇上……臣妾有一事相求。”玉暖開口,但開口後便是一陣後悔,若是求他去木梁,也不好,他是皇上,哪能隨隨便便去鄰國,自己唐突了。

可藍逸瑾已經在問,“說吧。”

頓了頓,玉暖硬著頭皮道:“父親母親離世在北方荊州,我想去荊州看看……若是皇上政務繁忙就算了。”

藍逸瑾示意她不用揉了,伸手將她拉著坐在自己身邊。“朕過些日子要去微服去一次木梁,你隨朕一塊去。”

好似看懂了她的心思,藍逸瑾主動道。

讓她的心猛然被什麽撞擊了一下。他總是什麽都知道,所以自己的心思也全部把握在手心裏。

“多謝皇上。”

“不用,自你生了藍沁就沒出去過,在宮裏也憋壞了。出去走走也好。”

玉暖微微怔忪了一下,沒想到他連這些都注意到了。

回安恰好上閣樓來找玉暖,卻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心裏微動。若是暖姨和皇上走了。那麽藍沁就由自己看護著!想想都格外開心。

對藍沁,回安是不同於別人的。不同於藍澈的嬌寵溺愛,他保護她,視為生命。一如當初在她尚在繈褓時說的那些話……唇邊帶笑,悄悄地走開了。屋內談話的兩人並未察覺門外一閃而過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