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好香啊！”
“呲溜~”
“餓餓，飯飯。”
三個孩子，最大的七歲，最小的才兩歲。
眼巴巴地看著爹娘裙兜裏的餅幹。
“周郎，我們真領了五十塊餅！”
“將軍說，叫我們盡管吃飽，明日還有。”
婦人回到自己的草窩邊坐下，都還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從小到大，餓，是最深刻，最尋常的記憶。
就是懷著身子，也從沒吃過一頓飽飯。
“這是真的嗎？”
吃飽飯，簡直是奢望。
男子拍著哭啼的孩子，“父親和弟弟在世的時候，就說過，蕭將軍言出必行。”
“我信他！”
不是信他，如何能跟著去漠城。
“蕭將軍不會說謊的。”
“快吃吧，你晚上就喝了一口湯，其他都留給孩子們了，肯定餓極了。”
婦人抹去激動的淚，“周郎信將軍，我便也信！”
“隻要能讓你和孩子們吃飽，哪怕是一頓，讓我做什麽都願意。”
“說什麽傻話，快吃吧。”
餅幹入口，驚人的美味瞬間席卷而來。
“這，這也太香了！”
怎有如此美味，竟然還是甜的。
“娘，這餅好好吃啊，這是糖做的嗎？”
老大從來沒嚐過糖的滋味。
夫人心酸，“對，這就是糖餅，快吃吧。”
老大老二褲褲吃餅，活像兩隻小老鼠。
老三太小，不能直接吃怕嗆著。
兌水成糊糊，咕咕喝下去，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這一幕發生在隊伍裏所有的角落。
震驚。
喜悅。
滿足。
感恩。
“聽說了嗎，這餅是將軍找樹神買的。”
“樹神是誰？”
“天機不可泄露，反正這事你知道就行，千萬別說出去。”
“尤其那個姓劉的和他身邊的人，他是壞人，巴不得我們死。”
“放心，我肯定瞞好。”
十個呼吸後。
他拍拍躺在另一邊的人，“聽說了嗎……”
第二天，劉福起來發現所有人都不對。
昨日走了一整天，這些人沒吃多少東西，怎麽早上起來看著比他還精神了？
還有。
這些賤民看他是什麽眼神？
叫來仆從。
“去問問怎麽回事？”
“昨晚發生了什麽，要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仆從打聽了一圈回來，啥也沒問到。
“廢物，這點事情都打聽不出來，要你何用？”
劉福小眼睛眯成一條線。
“我去看看。”
他在隊伍裏轉了一圈，聞到了熟悉的香味。
夾心餅幹？
這種香味，絕對是夾心餅幹沒錯。
蕭策又是從哪裏買來的怪異食物？
之前，劉福派人去安陽城，雖然拿回來一些餅幹和肉腸。
但數量太少，隻夠給晉王嚐嚐味道。
連劉福自己都沒吃到。
媽的，真饞！
當時晉王問過蕭策這些食物的來源，蕭策說是向路過的波斯商人買的，已經全部吃完，沒有剩下。
怎麽現在又有了？
他得問問。
直接找到蕭策，“將軍可是又買了夾心餅幹？”
“劉騎尉何有此問？”
蕭策有晨練的習慣，這會剛收功，渾身冒著熱氣。
“王爺欽點劉騎尉負責隊伍糧食。”
“劉騎尉認真負責，每日發放食物，大家都吃得飽飽的，本將軍為何要額外購買餅幹？”
“噗嗤”副將忍不住偷笑，被發現又恢複一本正經。
暗中豎個大拇指。
蕭策“認真臉”等著劉福回答，劉福能說什麽？
他又不能主動承認昨晚自己克扣了口糧。
打了個哈哈。
“我剛剛看到隊伍裏有人在吃，我以為是將軍買的呢！”
實際上，他什麽也沒看到。
“將軍也知道，王爺喜好甜食，若又能買到，何不獻給王爺一些？”
蕭策再大膽，總不能不把王爺放眼裏吧。
除非他現在就想造反。
當然，蕭策沒這麽蠢。
此去漠城，各個關口的通信文書可都在自己手上。
蕭策若有半點異心，他便把文書毀了，讓隊伍寸步難行。
再聯絡各地守軍，殺死這兩千人隊伍簡直太容易。
蕭策向著太原的方向抱了個拳，“之前稟告過王爺，波斯商人已經不知去向。”
“縱然我想買，又去哪裏買呢？”
阿棠的國度，與大唐之間，差的可不僅僅是距離長遠。
隻要阿棠不主動出現，他不信劉福能查到什麽。
“至於劉騎尉你，說看見了有人在吃餅幹，去問問吃的人便是。”
他相信烈焰軍一個都不會說。
家眷們也不會說。
若非他們信任蕭策，信任烈焰軍，怎會和他不遠千裏去漠城。
若真有萬一。
萬一有出賣了蕭策的人，那這吃著飯卻砸了鍋的人，留著也沒用。
他的善良，有底線。
“此外，昨日本將軍沒吃飽。”
他問副將和盧參軍，“你們呢？”
副將馬上捂著肚子，“哪能吃飽啊，就一碗粥，半個饃饃，我都餓得沒睡著。”
沒睡著是真的。
琢磨樹神喜歡什麽呢。
盧參軍也幫腔，“將軍，王爺給的糧食太少了，要不寫封信回去再要些？”
“這樣下去可走不到漠城。”
即使到了，也都餓成了皮包骨，進城就等於下鍋。
到時候，王爺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而烈焰軍卻成了別人的盤中餐。
劉福真是好算計。
“對啊，”副將一臉讚同，“將軍，要不我們不去漠城，回太原得了。”
蕭策沉默不語。
劉福好不容易把人弄出太原，再讓蕭策回去怎麽可能。
有他在，晉王還會聽自己的嗎？
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送信回去。
王爺知道自己傷了他顏麵，可沒好果子吃。
“將軍，盧參軍，柳副將，你們別急啊。”
劉福賠笑道，“我昨晚可是發夠了糧食的，不信你問我的副手。”
副手隻好站出來。
“劉大人，昨日是小人疏忽，您說發雙倍糧食，我聽岔了隻發了一半。”
劉福佯裝生氣，踹了副手一腳。
“好你個狗東西，竟然敢餓著蕭將軍！”
“還不快去安排口糧！”
“是是是。”
劉福讓副手背鍋，跟蕭策賠笑，“底下的人辦事不利，以後我親自監督。”
“粟米和麥麵都多發，定讓大家都吃飽。”
劉福信誓旦旦保證。
但早食能做出來的依然是一碗粟米粥，一個饃饃。
蕭策不肯告訴他哪裏買的餅，他就問家眷們。
大人們個個否認。
於是，逮著個總角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