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新年來了。

這是許長樂真正意義上過的第一個幸福、充實、快樂的新年。

有親人的祝福，有朋友的陪伴，有美味佳肴，有值得展望的未來。

年夜飯非常豐盛，許文景和宋煦堯直接喝了個酩酊大醉。許良瀚克製了半天，也還是喝了不少，一張臉漲得通紅。

幾個人喝多了就開始吹許長樂，許文景甚至敲著酒瓶說再過幾年，許氏科技會在許長樂的帶領下成為行業龍頭。

饒是許長樂臉皮再厚也聽不下這彩虹屁了，剛好手機上來了電話，她出去接。

“秦晏禮。”她叫電話那頭的人的名字，“過年好。”

“過年好。”秦晏禮輕笑著說，“幾號來京都？”

長景山的項目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著，過年正是人際關係走動的好時候，許長樂當然也要做做表麵功夫。

她早就列好了名單，幾號去拜訪誰，到時候會和許良瀚還有宋煦堯一起去。

“初三去京都。”

明天大年初一，要在家裏待客。後天初二，按照慣例要去掃墓，她準備回一趟欒城，去祭奠一下自己。

每次想到這事都覺得很他媽絕，自己祭拜自己。

“好。”他說，“我在京都等你。”

每次秦晏禮說“我等你”這幾個字，都帶著一種別樣的溫柔，會讓她心下忍不住輕輕觸動。好似這個冷寂的世界裏，也有那麽一點溫柔是專門為她而存在的。

回到臥室後，她又給祁言的號碼發了條消息：“新年快樂，願你健康平安。”

她和祁言的聯係並不多。她本以為，她有朝一日得到祁言的聯係方式後，會和他有說不完的話，把過去幾年沒有說的話全都補上。但是她想錯了，每一條信息她其實都發得小心翼翼，她不敢多發，怕打擾到他。

仔細一看，其實也就五六條消息，還都是節日祝福。

就類似於一種“近鄉情怯”的心理，距離更近了，反而更加不敢靠近。

祁言在她這裏，終究是一種非常特殊的存在。

祁言回得很快：“新年快樂，祝你快樂。”

許長樂盯著這八個字看了半天，心滿意足。

接下來又和沈晴安沈初菡還有林左、韓敬他們發了新年祝福，她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重活一輩子，已經建立了這麽多的人際關係。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許長樂上午在家接待了好幾波賓客，下午去了一個特殊的地方——看守所。

文彬比她想象中瘦得多得多，臉頰幾乎都脫了相，透露出一股死寂。這種死寂像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他整個人都沒了什麽精神氣兒。

見麵時，文彬一直在看她身後，像是在期待著什麽。

許長樂覺得好笑：“等沈晴安呢？”

文彬沒有什麽表情，但顯然被猜中了。

許長樂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你覺得我大姐還會來看你嗎？估計她見了你都想吐吧。你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情，難道還指望著她對你念有舊情？”

文彬冷冷地看著她：“許長樂，你以為你很了解晴晴嗎？”

她們雖然是親姐妹，但是終究不是一起長大的。細細算來，她和沈晴安，都沒有盛玲和沈晴安的關係來得親密。

文彬自認為自己非常了解沈晴安，他們在一起那麽多年，他知道沈晴安有多喜歡自己。

所以進入看守所以來，他給沈晴安寫了上百封悔過信，痛心疾首地說自己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做了糊塗事，說他其實深愛她，讓沈晴安給自己一個機會，自己會用餘生來彌補她。

文彬很自信，他認為隻要自己誠意夠足，沈晴安會原諒他的。因為她深愛他，所以會心軟。

等她一心軟，他這邊就可以從輕處罰。

雖然沈晴安現在還沒有回應，但是他相信快了。

許長樂從包裏拿出幾個信封揚了揚：“這就是你的底氣嗎？”

文彬愣住了：“這……我的信怎麽會在你手裏？”

“你覺得我會讓我姐看見這種辣眼睛的東西嗎？”許長樂笑著說，“還想爭取被害人的諒解，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文彬的嘴角抽了抽，臉上的肌肉開始顫抖。

他知道自己做的事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帶來了十分不好的影響。要是不想辦法，他的量刑可能會很重。

爭取沈晴安的諒解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沒想到沈晴安根本就沒有看到那些信！

文彬有些急了，拍著桌子豁然站起身：“你竟敢攔截我的信！”

他情緒激動，很快就被獄警按回到了椅子上。

許長樂笑吟吟地看著他，其實她這次來，主要就是為了讓文彬破防。

她那個任務還沒完成呢，“思晴”說了，要讓他死。

文彬現在是故意殺人未遂，能不能判死刑還未知。

等文彬好不容易平複下來，許長樂才又道：“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來給你報喪的。”

文彬的眼皮狠狠一跳，心下湧現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眼神陰鷙而又沉暗，死死瞪著她：“你說什麽？”

“宋琪死了。”

氣氛短暫地沉寂了兩秒，繼而被文彬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打破：“不可能！”

他脖頸上的青筋驟然暴起，雙眼頃刻間漲得通紅，整個人像是瞬間瘋了似的。

他抬手就朝許長樂抓來，旁邊兩個獄警甚至按不住他。急忙又叫來兩個，四個人一起，才合力將文彬摁在了桌子上。

他的臉緊緊貼著桌麵，嘴裏還在大喊：“不可能，宋琪不可能出事，你騙我！我要去見他，我要出去見宋琪！你們讓我出去！”

“你對宋琪做了什麽！許長樂，是你！是不是你！你害了宋琪，一定是你！”

“要是宋琪有個三長兩短，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歇斯底裏地怒吼，手腳並用，奮力掙紮，甚至踹傷了一名獄警。還是有人拿來電棍，才讓他從癲狂的情緒中徹底安靜下來。

看著癱在椅子上已經昏迷的文彬，許長樂覺得諷刺。

她的包裏還裝著他寫給沈晴安的“悔過信”，信中口口聲聲他多愛她。結果現在，為了宋琪，他能頃刻間瘋到這個程度。

他對宋琪的感情之深，才是真的男默女淚。

許長樂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想著這下差不多了。

故意殺人未遂，再加上一個襲警罪，夠了。

思晴的任務，她應該很快就可以徹底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