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自知失言,立即垂下了眸子。
宮禾也不為難他,如今這南江他的人已經折損了半數,他自然也沒臉麵向上頭求援,所以隻得自己想法子了。
“看好她,我留她有用處。”
“是。”
轉眼兩日,帥府中一處院落裏躺在床榻之上的人內心頗不寧靜。
“還沒有信兒?”莊秋水蹙著眉,臉上滿是愁容,她派人想法子去打探環河城那個女人的事,可派去的人卻接連說沒了消息,那可是她的籌碼,怎能沒了消息?!
青梅趕緊關上了房門,而後才走上前扶起了莊秋水,緩緩開口,“小姐,隻怕是真的出了大事……”
莊秋水眉頭緊蹙著,突然就抓起一旁的枕頭狠狠砸在了地上,“我費盡心思才籌謀到了如今,若是那個女人沒了,若是沒了我豈不是隻能在此地等死!”
腰間的傷口因為這動作拉扯著生疼,莊秋水額頭上不禁冒出冷汗,可此刻她哪裏顧得上這疼?
“小姐,你別急。”青梅寬慰著,“府上老爺已經著人去尋了,這過了兩日三爺那端沒見傳出什麽消息,說不定那日慕相思前來便是嚇唬小姐你的。”
嚇唬她?莊秋水頗為不屑,“那個女人也是個精明的,她若不是聞著味兒了怎麽會來說那些話?不成,這樣不成……”一把抓緊身邊青梅的手臂,莊秋水眼底滿是晦暗,“找不著那個牡丹也先把趙春玲給我帶回來,如今魏威身後那股勢力備受打擊,自保恐怕都已經顧不得,人在他們手中我不放心。”
“可是小姐,這個時候若是我們動作過大,那不是不打自招?”青梅這兩日也想了許多,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亂。
莊秋水何嚐不知,可如今不是往時,魏威在四九城遠水解不了近渴,他背後的勢力更是大受打擊,她不能吧自己的一切都交給別人手中。
“去吧趙春玲弄回來,然後你知會我父兄,這兩日不管用什麽借口帶著家裏人先離開源城,隻有父兄和莊家人都走了,我才能沒有顧慮,此事到了如今……隻怕是不能善了了。”
青梅點點頭,心底也有些惶恐不安,“可是若是老爺他們都走……這……這和招認還有何區別?小姐,你的安危……”
“事到如今,哪裏還顧得上我的安危?”莊秋水苦笑著搖搖頭,“涼城他不會要了我性命的,不管如何說,曾經我和他都是有情分的,他一定不會真的為難我……”
不會嗎?青梅不敢多言,旁人誰都瞧得出來,傅三爺如今一心隻有慕相思,哪裏還容得下旁的女人,說到底……是她的小姐太傻了。
見青梅不言語,莊秋水又是一聲苦笑,“怎麽?是不是覺著我癡心妄想,很是可笑可憐?”
“怎會……”青梅搖著頭,可心底是心疼莊秋水的,“小姐你別多想,我一會兒便想法子知會老爺那端,至於趙春玲……那也是個燙手山芋,我們要人,對方定然會給。”
“趕緊去辦,這事拖不得了。”
“是。”
扶莊秋水躺下之後青梅出了屋子,一路小心翼翼的來到了帥府的後院尋了一個小廝……
午時,那小廝借由采買出了門一路直奔莊府而去,殊不知一切已被人盡收眼底。
北苑這端,傅涼城接到消息正是午時,今日天氣陰沉,傅涼城吩咐丫鬟取了披肩給身邊的女人。
“又要變天了,可別著涼。”
慕相思淺淺一笑,“我倒是期待,會是一場狂風暴雨,還是又是一場微風細雨……”
看著身邊的女人還笑得出,傅涼城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腦門,“這兩日便會有個結果,你不若準備著,待這邊事了,我們便動身前去四九城。”
提到四九城,慕相思心頭不禁多了愁緒,也不知王龍和慕府如何了……
“好。”
入夜,秋涼更甚。
莊府大門緊閉,府內氣氛也很是壓抑。
大堂之上,一個麵容精明的中年男子此刻麵帶愁容,一旁還有一個麵容俊逸的年輕男子。
“爹,妹妹傳來這信兒,您瞧著會不會有些危言聳聽?”開口的正是年輕男子,乃是莊家少爺。
莊老爺也在思慮這個問題,“秋兒一貫是個穩妥的,她既然如此說了,隻怕是留在源城會有災殃,你趕緊叫人去吧那個趙家的女人尋著,我也得安排莊家之事。”
“可是我們離開源城又去哪兒呢?我們莊家在源城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難不成那傅涼城當真敢對莊家下手?”
“他可是個刺兒頭,有何不敢?”莊老爺揮著手,如今想來當年算計那傅涼城倒是得不償失了,“當年之事他一直耿耿於懷,你瞧著我們莊家這些年可有得到什麽便宜?反倒是你妹妹在帥府備受冷落,如此看來那傅涼城本就不將我們當親家看待,你妹妹做的事一旦暴露,莊家難保!”
莊少爺不禁黑了臉,“秋兒當年何等風光,要不是一心喜歡傅涼城,我們怎麽會算計與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真是看錯了他!”
“事到如今說這些無用,趕緊尋著趙家女人,另外差人安排一下老家的宅子,暫且便回老家吧,老家已經出了南江地界,想來不會被為難。”
“那秋兒怎麽辦?”
莊老爺沉默著,許久後歎了口氣,“嫁出去的女兒便是潑出去的水,娘家能幫她的也隻是如此了。”
莊少爺心底有些難受,這便是不再管秋兒的意思啊……豪門大院的親情,果然是淡薄得可憐。
夜間,莊府剛有動作,莊府外隱匿在黑暗中的人便跟了上去。
夜裏風吹著,雖不是寒冬,可這陰雨之後的秋風也是涼意襲人……眼見著這源城,便是十分不寧靜的。
午夜時分,北苑裏收到了消息,傅涼城隻吩咐下麵的人跟緊些,若是能就此尋到牡丹與趙春玲,那麽也算是兵不血刃,不過事情真能那般順利嗎?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同一時間傅涼城的人亦是被隱藏在暗中的黑影所跟蹤,而春和班後院中,午夜未睡男人此刻也收到了消息……
“先生,那趙家女人就被關押在源城地界,如今莊家人通過魏少那邊暗示了我們的人好幾次了,可是要將趙春玲給他們?”一個男子開口詢問。
宮禾立在窗前,任由窗外的秋風吹拂過臉龐,隻有這般他才會覺得自己此刻是無比清醒的。
“給他們作何?”宮禾目光裏滿是不屑,“莊家那個女人已無用,廢掉的棋子……留著作甚?”
男子聞言心底已然明了,原本做他們這一行的暴露就意味著死亡,不是死在敵手便也要死在自己人手中,好在莊家那個女人所知甚少,不必他們親自出手了結。
“趙家似乎這兩年不錯……”宮禾勾起了唇角,心底已經有了盤算,“將趙春玲送回趙家去。”
男子會心一笑,“屬下明白了。”
更深露重,這個城終究是陷入了沉寂,隻是到了淩晨時分,源城外有一輛馬車趁著天色昏暗匆匆遠去,一切無人知曉。
次日,天朗氣清,清冷了多日後的大街上也人聲鼎沸很是熱鬧。
莊府外幾輛馬車已經裝載完畢,這便要出城了。
莊大少將莊老爺扶上了車,卻還是疑惑,“爹,這般大張旗鼓的走,不是告訴傅涼城我等要跑?”
莊老爺卻是一笑,“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他想要明目張膽的動手還得有個罪名,如今趙家那女人尋不到,即便他懷疑秋兒已是沒有證據,再說了,我等想回老家,還得需要他來過問?”
“可是爹,傅涼城他……”
“不必說了,他若是個聰慧的便知此事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
莊老爺早就盤算清楚了,不管如何莊秋水還在帥府,傅涼城好留著他女兒便是如今也不好對莊家下手,若此刻他還不走,往後怕是被傅涼城架空了莊家,那才是得不償失!
至於秋兒……莊家的兒女為莊家犧牲,本就應該!
莊少爺自知無法再多說什麽,至於莊老爺心底所想,他豈會不明白一二,隻可憐了他那妹妹就此被娘家人撇下了。
“出發!”
一聲令下,莊家的馬車隊緩緩朝著城門而去。
城門處,一身軍裝的男人接到匯報,目光不禁沉了下來,“如此大張旗鼓,料定了我不會明目張膽的動他們。”
一旁玄武微微蹙眉,“三爺,莊老爺這是打算撇下莊夫人……莊家尚無罪名,我們的確被動。”
“罪名?”傅涼城冷哼一聲,轉眸看著緩緩而來的車隊,眼底的沉色越發濃重,“讓他們走,這一路路途遙遠,誰知會不會遇到山匪草寇,留得性命,便是莊家祖上顯靈了。”
玄武點點頭,心底了然,莊家自以為能逃出生天,殊不知隻要三爺不願放過,他們便無論如何都逃不過。
“屬下這便去安排。”
傅涼城沉默著轉了身,騎著馬便朝著另一端而去,不知莊秋水知曉莊家將她撇下,可會痛心,可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