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兒威兒,你們隨我來書房。”魏青龍說著深深的看了一眼慕相思,而後便轉身緩緩離去。

傅涼城聞言跟了出去,如今義父看到清清這般依賴慕相思,想必亦不會在對她有諸多成見,隻是魏清清當初的事情至今仍不知真相,到底是誰能忍心下這種手?

偌大的房中安靜下來,慕相思心情沉重,感覺到魏清清情緒穩定了才語氣柔和的開了口,“清清,沒事了,現在這裏沒有旁人,你可願意和慕哥哥說說真心話?”

魏清清麵色蒼白,一雙清澈的眼眸中還帶著一絲驚恐不安,“慕哥哥……慕哥哥……”

聽著魏清清略顯惶恐的聲音,慕相思的心中好似壓了一塊巨石,說到底都是因為那些見不得光的爾虞我詐,不然清清不會受這種罪,她是不是間接的害了她?

“慕哥哥在呢,清清不必害怕。”說著,慕相思的目光緩緩落下,清清的腹部還沒有什麽明顯變化,這樣不清不白的孩子若是留下……對清清來說並非好事。

猶豫了許久,慕相思歎了口氣,“清清,你告訴慕哥哥,你可想留下肚子裏的孩子?”明知魏清清神誌不清,可她還是想要問問她的意思。

魏清清有些錯愕,一雙手不自覺的落在了她的腹部,即便她癡傻可也能感覺到自己已經不同了,“孩子……清清的孩子……”

“對,是清清的孩子,所以慕哥哥問你,你想不想要他?”若魏清清不願那便趁著如今月份小趕緊滑掉,若清清想要留下……慕相思又是猶豫,這個孩子生下來的話那便是清清一輩子的恥辱。

魏清清呆呆的看著慕相思,她想弄清楚要與不要的意思,可是她想不明白……

腦子裏模糊的光陰伴隨著讓她撕心裂肺的痛楚一點點襲上心間,魏清清突然開始顫抖著躲向床角,那是她記不起卻也忘不掉的噩夢!

“不要……不要!”低吼出聲,原本房中的安靜被打破,魏清清淚如雨下情緒再度失控,她不停的揪著自己的頭發,眼中是深不見底的驚恐,口中嘶吼著模糊的隻言片語,“不要過來……不要……”

一旁貼身的丫鬟嚇壞了,趕緊轉身出去尋大夫進來,而坐在床邊的慕相思蹙著眉想要試著安撫魏清清,卻被她避如蛇蠍。

“清清……我是慕哥哥啊!”

“不要過來!不要!”

魏清清拚命的搖著頭,她的慕哥哥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那記憶中宛若惡魔的人影對她做下了不可饒恕的事,她再也不幹淨了,她再也配不上慕哥哥那般好的男子了……

“清清你別怕,慕哥哥在這裏……”慕相思雙眸泛紅,從不曾想短短數月時光曾經幹淨清澈的人如今竟是這般模樣。

內疚甚至於心裏萌生了一種負罪感,那惡人對清清下手有多少原因是為了栽贓於她?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清清的悲劇裏有她的一份兒!

大夫匆匆進了屋想要給魏清清診脈,可是魏清清情緒失控很不配合,慕相思欲要幫忙卻幾度險些被魏清清傷著,玄夢見此斷然不敢再讓慕相思上前。

天亮了,天空陰沉沉的見不著一絲陽光,魏清清被人強行禁錮著注射了安定劑,此刻已經睡了過去。

走出大宅,慕相思轉眸看著二樓處不覺又紅了眼眶,“是我害了她。”

玄夢微微蹙眉,她便是擔心慕相思會將大小姐的不幸往自己身上攬,“大小姐是被賊人所害,與少夫人沒有關係……”

“怎麽沒有關係?”慕相思深吸一口氣,唇角多了一抹自嘲的冷笑,“若非想要栽贓與我,那些人怎麽會對清清出手?隻是我不曾想到的是,魏青龍作為清清的爹竟然默許了這樣的陰謀,權利比自己的女兒還要重要嗎?”

她不懂……她看不懂這個世道裏的人心到底可以險惡到何種境地,魏青龍是,傅涼城亦然,而殺害她哥哥的那些人更是!

玄夢蹙著眉不知該如何回答。

“看來你也不懂。”唇角的苦笑加深,慕相思回了頭緩步朝著花園深處走去。

天亮後魏青龍才從書房出來,他來到魏清清房門前卻遲遲不敢推開眼前這扇門,他無法麵對魏清清。

“清清很是依賴慕家丫頭,往後你讓她多來走動走動。”明知慕相思對他抱著成見,可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這樣的話。

雖然有些不願,可傅涼城還是應了下來,“義父放心。”

魏青龍歎了口氣,臉上已經有了疲色,“都回吧。”

聞言,傅涼城先行離去,而魏威卻立在一旁始終沒有離開,見此魏青龍也不曾說什麽。

樓下餐廳的早飯吃得很是冷清,偌大的餐桌上隻有魏青龍和魏威兩人,回想起往日熱鬧的光景魏青龍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便也吃不下東西了。

“義父為清清煩惱但也要保重身子,近來北方二省動作頗大,而且洋鬼子們也是越發猖狂,義父要早些做打算才好。”說著,魏威給魏青龍盛了一碗粥。

魏青龍沒有胃口,對於眼前的局勢他何嚐不知,他想手握南江大權便不能放任那些個侵略者對南江十三城為所欲為,可如今的大勢卻讓他為難,難道這個民族終究躲不過侵略與蠶食?

“姓楚的是個老狐狸,如今北方戰火不斷他卻能周旋其間,不但實力不減反而有擴張之勢……不過我們不必要太過擔心,待張家回了神自然不會任由他們猖狂。”

“義父是說東邊的張家?”

魏青龍點點頭卻也不願再多說,“如今清清這般我這心裏頗不好受,軍務上的事你便與城兒商量著辦吧。”

與傅涼城商量?魏威眼底多了一絲晦暗,因為清清義父無心應付軍務所以要把政事都交給傅涼城打理?果真是看得起傅涼城!

“義父,有句話我憋在心裏很多年了,事到如今實在是不吐不快!”

見魏威這般鄭重,魏青龍一時間猜不透他想說什麽,“既然不吐不快那便說了吧。”

魏威直起身子突然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魏青龍見此微微蹙眉卻並未動聲色。

“義父,我年幼時候被您帶回帥府,承蒙義父你撫養教導,我心裏對義父看作生生父親也將帥府當做自己的家,唯獨對於清清……”魏威微微一頓,臉上多了一絲苦澀,“我進府的時候年幼而清清更是牙牙學語的小丫頭,這麽多年青梅竹馬我明知清清是妹妹不能有非分之想,可我就是偷偷喜歡那丫頭,若非如今清清遭遇這等事我是絕對沒有膽子對義父說這些的!”

魏青龍眸子一沉,魏威與清清乃是兄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是魏威是他收養二子也是眾所周知,不曾想他竟然敢對清清抱著非分之想!

“如今清清遭了這等事,你便覺得自己有資格說這些了?”他的女兒雖然癡傻可有他這個爹爹在就比南江別家的小姐尊貴萬分,而他的養子……說到底不過隻是他信任的狗,竟也敢打他女兒的主意!

見魏青龍語氣不佳,魏威趕緊俯首,“義父,我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妄想,可是我不忍看著清清被滿城的人指指點點,更不願清清這輩子孤苦無依,如今清清腹中孩子月份大了,若真要滑掉唯恐會傷了清清的身子……義父,哪怕是冒著惹您生氣,我也要向您求娶清清!”

耳邊言之鑿鑿,可魏青龍麵色缺越發陰沉,他自己的養子自己如何不知?魏威心思邪佞,對清清到底是真心還是想要借此與城兒爭一爭這帥府繼承人猶未可知,再者清清如今懷著身孕,他自己便是男人深知男人必會介意這等事。

見魏青龍不語,魏威抬起頭目光堅韌,“我心裏有清清很多年了,這麽多年我手上沾滿了人血,這個世道險惡人心更是肮髒,唯獨隻有清清純淨如一,隻有看到她我才覺得自己還像個人一樣活著!義父,求您將清清嫁給我,若您擔心我是想借此與傅涼城爭權奪利,那麽我願意成親後帶著清清出府去住以後也不再過問軍務大事!”

“你當真願意為了清清放下手中的權利?”

魏威沒有猶豫,“我願意!隻要能和清清在一起,哪怕是隱居山野過普通日子我也甘之如飴!”

魏青龍突然勾起了唇,他當然不信魏威會甘心碌碌無為,不過他的確該為了清清好好尋個良人,如今清清有孕而且神誌不清,嫁與旁人是斷然不能放心的,若是許給自己的義子怕平日裏依舊在帥府能照應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至少清清嫁了人便不會被城中那些人指指點點了。

“你是我的孩子,義父並不是不放心,隻是清清的情況你很清楚,你可想好了?你們一旦成婚那麽除非身死,否則這輩子你都不能負了清清。”

心間大喜,魏威等的便是魏青龍鬆口,以前他沒機會,因為比起那些個高門大戶的少爺他隻是個微不足道的養子,可如今的魏清清誰還敢娶她?

“我發誓,若此生負了清清……定死無葬生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