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可需繼續留在慕如雲身邊？”攜帶消息而來的黑衣人語氣恭敬，聽聲音分明是一個女子。

帶著麵罩的男子將東西遞給了身旁的另一人，然後看著眼前的女子，眼底分明帶著一絲晦暗，“大計未成，你自然走不得。”

女子垂下眼眸，眼中多了一抹糾結，然她很清楚有些話她不能說。

“今夜的事我會記你一功，待來日大功告成，你便可與你兒子團聚了。”

聽到“兒子”兩字，女子眼底的糾結霎時變做了冷厲，縱然慕如雲待她很好，但比起她的兒子，旁人又算的了什麽？

“謝謝先生，那我先走了。”

“去吧。”說完，男子看著黑影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他也該行動了，“傅涼城啊傅涼城……你不動手，有人會替你動手的。”

淩晨時分，兩道黑影進了趙老四的營帳片刻之後便匆匆離開，誰也不曾有所察覺。

天邊烏雲蔽月，明日不知還能否迎來天晴。

轟……

陰沉的清晨，一聲爆炸聲傳開讓所有人都警覺起來。

慕相思顧不得帶上軍帽直接衝出了營帳，她看著冒出白煙的方向，麵色尤為沉重。

不遠處王龍匆匆走來，麵色極為難看，“少帥，敵軍一個部隊已經快要躍過雷區，我們是退是守？”

他們竟能躍過雷區？

慕相思心底萬千錯愕，這雷區的布防並無旁人知曉，為何傅涼城那端的人如此輕易就能破了她的防禦？腦中突然閃過之前她將布防圖交給了老爹，難不成……慕府有鬼？！

見慕相思不言，王龍越發急切，眼見敵人就要攻過來了，“少爺，請早作決斷！”

“守！”慕相思蹙著眉隻吐出這一個字，她身後幾裏開外便是四九城，除了死守她別無選擇！

“是！”

營中大部隊火速集結與有利地形，慕相思一馬當先毫不畏懼，不多時雙方便在一處交火！

槍炮聲傳開了很遠很遠，四九城內，慕如雲火速趕往城牆之上遠眺著遠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肅，既然已經交火，那麽他便要做好死守城牆的準備，四九城不能破！

城門下，騎著黑馬的人被緊閉的城門攔下，他蹙著眉心急如焚，“把城門打開，立刻打開！”

守門的士兵卻是不讓，“祝少爺請回，除非有慕帥的命令，否則誰都不能打開城門！”

轟隆隆……又是一聲炮聲，祝子歸緊握著韁繩，一顆心早已懸在了半空……

相思丫頭，你可千萬別逞強，千萬不可……沒了性命！

另一端傅涼城麵色冷厲，若是仔細瞧他眼中分明帶著殺意，“趙老四竟私自出兵，他能穿過雷區其中必有貓膩。”如今趙老四出其不意的過了雷區，那個女人可有防備？會不會一衝動便要死守？

一旁玄武心裏也有些焦慮，旁人不知曉，可他很清楚他們三爺是決計不願慕少帥出事的，“三爺，現下我們當如何？”

“如何……自然是去打仗。”言罷，傅涼城拿起桌邊的軍帽便匆匆出了營帳。

趙老四的人幾乎都上了前線，唯獨留下了一個副官，見傅涼城整軍待發這才上前稱要為之帶路。

一路穿過雷區相安無事，傅涼城心底的疑惑也越發多，慕相思不可能將布防泄露給敵軍，看來那個女人身邊果真是有內鬼而且還是她身邊之人……那個女人平日裏狡猾的緊，怎如今卻如此不小心？

雙方交戰，戰局焦灼，趙老四雖然出其不意可奈何對方戰局有利地形，一時間他也難以突破。

而慕相思這方，眼見對方無法突破眾人心底稍微鬆了口氣，然此時李華卻帶來了消息，猶如一盆冷水潑在了眾人心頭。

“地方後續軍隊已經匯合，如今我若是死守，定然會死傷慘重！”

幾位副統和副官皆是麵露愁容，而慕相思拿著望遠鏡尋了片刻，果真看到了馬背上的身影……傅涼城終究還是來了。

槍炮聲頓時停了下來，慕相思見馬背上的男人上千了幾步，似乎有話要說。

“慕少帥，可考慮好了我提出的建議？”傅涼城聲音不小，眾人聽得清清楚楚。

一旁趙老四眼底帶著不屑，如果他手中有布防圖甚至於昨夜那個神秘的人還給他出謀劃策，他如今想要取那四九城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至於傅涼城……待他凱旋他定要在魏青龍麵前好好說道說道！

聽到聲音慕相思拿下望遠鏡站起了身，“本少帥考慮了許久，如今便送傅三爺四個字……癡心妄想！”要她投誠，除非她死！

傅涼城麵色一沉，如今大軍壓境縱然四九城易守難攻，可若他稍微用些手段，等待四九城的也隻有戰敗的結果，那個女人何必如此倔強？

一旁趙老四冷笑出聲，“嘴倒是挺硬，就是不知道你慕君的骨頭是否有你的嘴硬，今兒個我便活捉了你，替我大哥報仇！”

慕相思勾起了唇，笑得漫不經心，“不若本少帥送你去見你的大哥，你也好問問他到底是誰要了他的命！”

“慕君，你休要猖狂！”言罷，趙老四揮手，雙方立即開打。

傅涼城在馬背上，靜靜的看著矮陂上的慕相思，耳邊是戰火轟鳴響徹天際的打殺聲，然除了對麵那個身影什麽都沒有在他眼裏和心裏。

慕相思唇角的笑意終是冷卻成冰，一陣風吹過，吹散了她心底那隱隱的痛意。

她不能輸，她如今代表是她哥哥慕君，她不能輸！

“兄弟們，為了我們的家人，狠狠給我打！”低吼一聲，慕相思手持槍對準馬背上的男人。

嘭……

一聲響，終是落在了傅涼城的耳中，紮根在了他的心底。

他分明感覺到那穿過他耳畔的風，片刻後他身後便有人倒下，若那再偏半分，他便會腦袋開花……他本以為那個女人與他心意相通，如今看來，她的心是真狠。

“三爺！”玄武大驚，生怕傅涼城有個什麽好歹。

傅涼城不曾回答，隻是調轉馬頭，隻留給矮陂上慕相思一抹背影。

看著傅涼城緩緩遠去，慕相思的心口有些疼，疼的她有些穿不過氣，然她別無選擇。

“殺！”

這一日慕相思渾身染血，身邊的人不斷的倒下，眼簾已然被鮮血模糊，她的心一遍一遍的刺痛直到最後變得麻木。

“我們不能輸，不能輸！”低吼著，慕相思推開身旁的還溫熱的屍體，而後流著血淚瘋狂掃射！

遠處的人不斷倒下，慕相思大笑著，可眼中的淚水卻止不住的落下，終究她手下那些亡魂流著和她同樣的血，這樣的戰鬥有何意義？

為何民族的槍口不能一致對準侵略者的頭顱，而是這般窩裏鬥狗咬狗？！

可即便如此戰局並未好轉，王龍冒著槍林彈雨強行拉著慕相思後退，“守不住了，下令撤離！”

慕相思咬著牙眼底滿是不甘，身後幾裏便是四九城，若是他們退後那麽四九城必將遭受侵襲！

“還能守，還能守！”

“你是要他們全都死在這兒嗎！”

低吼出聲，王龍狠狠握著慕相思的手臂，他從不曾如此大聲與她說過話。

慕相思微微一怔，她垂眸掃過地上無數倒下的人，之中有些已經沒了生機，而有一些痛苦哀嚎……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空氣中都飄散著鐵鏽的味道，這分明是人間煉獄。

“撤……撤退！”低吼著，慕相思嗓音嘶啞極為難聽，這兩個字太過沉重，是給還活在這裏的人希望，卻也是給身後那一城百姓帶去的絕望。

可她還能如何？

慕相思掙脫王龍的大手，拉起身邊受傷的人，眾人見此紛紛扶起身旁受傷之人而後快速朝著四九城的方向撤退。

王龍領著一個小分隊在後方拖延，直到拚盡最後一槍一彈才不甘的撤退……

傍晚，本不是晴天可偏偏天邊卻湧起了如血殘陽，慕相思帶著受傷的眾人進了城，城門前站滿了人，他們眼神各異卻自發的開始為受傷的士兵們療傷做飯……

慕相思喉嚨哽咽，不覺已紅了眼眶，腦中回想起曾經這滿城的百姓皆是稱她玩世不恭難成大器，甚至於還埋怨她不顧四九城安危在源城做出天理難容之事，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沒有拋下她。

眼中的淚水難以掩飾，慕相思緊握著拳頭，然此刻一雙手卻將他擁進了懷中。

熟悉的味道傳來，慕相思緊繃的心竟鬆懈了，眼角的淚不受控的流下，“是我沒用……”她沒有將敵人擋在幾裏外，也許今夜，也許明日，四九城就會受到侵襲。

祝子歸微微勾唇，大手拍著懷中人兒的背，就好似年幼時候他哄她入睡那般溫柔，“你做得很好了，你看看這滿城的百姓，他們知道你已盡力，都心存感激。”

慕相思抬起頭，接著勾起了唇……

“我定會守住四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