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切都收拾妥當,顧老夫人便授意繼續返程。
連翹的身子也不好一直拖著,早些回到永襄侯府,便能早些檢查她身上細碎的傷口,顧菀真應了一聲,跟著顧老夫人回到馬車上,另外吩咐半夏去另一輛車上照顧連翹。
馬車再次緩緩駛動。
顧老夫人沉默著不知在想什麽,顧菀真也沉默著。
到了這個時候,顧菀真才開始有些後怕,如果今日出發時,她不是被顧老夫人喚到這輛馬車上,如果衛離身邊的人沒有及時出現,她現在,恐怕極有可能已經墜下山崖!
假如出手的真的是明沁縣主,可見她如今是真的把明沁縣主得罪的狠了,成了人家眼裏必須拔除的眼中釘!
鶯歌看二位主子神情嚴肅,想了想,分別將她們麵前的茶碗斟滿。
顧菀真看著眼前的茶水,對鶯歌笑了一下。
顧老夫人看她如此,緩緩開口道:“真丫頭,別怪祖母不給你主持公道,你也快到及笄之年,不是小姑娘了,理應明白,淳郡王府是皇親國戚,不可輕易得罪。這件事不是那縣主做的還罷,要真是她,追查下去對誰家都不好。”
顧老夫人這番話,顧菀真早就料想到了,臉上平靜的沒有半點波瀾,點了點頭,“這是全憑祖母做主。”
顧老夫人對顧菀真的反應還算滿意,隻是臉色並沒有半點好轉。
她顧及淳郡王府是一方麵,說到底,明沁縣主這個舉動,完全沒有顧及永襄侯府的顏麵,她的心裏也是不痛快的,不過這麽多年下來,她早就明白忍一時風平浪靜的道理,不想過多糾纏此事。
顧老夫人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索性轉移話題道:“我一直沒有得空問你,那壽禮是怎麽回事?鶯歌剛剛在地上撿了一本經文,怎麽是我差人去府裏取來的那本?”
鶯歌在旁解釋道:“大小姐,方才奴婢收拾散落在地的東西時,發現了這個。”
鶯歌抬手,將一本被火燒的有些破損的經文擺在顧菀真麵前,繼續道:“奴婢瞧見它的時候,它上頭不知怎麽,正起了微弱的火苗,奴婢撲滅之後才發現,這經本裏撒了白磷粉,從馬車裏跌落出來,被太陽一曬,就開始燃燒了。”
顧菀真抿了抿唇,低低的道:“祖母,這件事,是我的不是。”
顧老夫人對此事全然不解,再看顧菀真毫無意外的神色,更是一頭霧水,蹙著眉道:“這究竟是怎麽了?”
顧菀真喃喃道:“這白磷粉,想來是靈芝撒上去的。”
“什麽?”顧老夫人麵露驚詫,靈芝是顧菀真的貼身丫鬟,二人一向親密無間,聽到顧菀真這麽說,顧老夫人有些想不明白原委。
“不怪祖母沒有想到。”顧菀真娓娓道來,“孫女一直不忍心說,其實,我之前就發現,靈芝舉止古怪,對我生了異心,有意要在壽禮上頭使壞,為了避免壽宴上出岔子,我想掩人耳目,這才偷偷準備了一份壽禮,連祖母都一同瞞著,同時,讓靈芝保管原先定下送給老太君的那份佛經,也算是對她的考驗,沒有想到……”
“看來,靈芝是在大小姐的考驗麵前原形畢露了。”鶯歌若有所思的道。
“不錯。”顧菀真點點頭,“我在明麵上準備了兩份經文,一份,被她有意用水打濕,另一份,則被她偷偷撒了白磷粉,為的就是在壽宴上,老太君一打開經本,經本自燃,我便在人前再不好抬頭。”
顧老夫人聞言大怒,猛地拍了一下桌案,“她好大的膽子!”
顧菀真有些愧疚道:“也許還是我過去對她過於嚴苛,讓靈芝心生不滿,以至於為了泄私憤,不惜枉顧整個侯府的處境。”
顧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按在桌案上的手,甚至在盛怒之下隱隱發顫。
她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小小丫鬟,居然有這麽歹毒的計策,顧菀真與靈芝的恩怨,她並沒有多麽在意,可靈芝此舉,若是得逞,結果不隻是顧菀真一個人顏麵大失,隨之陷入尷尬境地的,還有永襄侯府!
顧老夫人怎麽能容忍一個下人損傷永襄侯府的名聲?
這一路上,顧老夫人的臉色都緊繃著,很有些風雨雨來的意味。
顧菀真見狀,心下微定,借著喝茶的間歇,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角。
果然,顧老夫人煩心此事,中午歇腳時,也無心用飯。
一入下晌,一行人終於回到了永襄侯府,顧老夫人顧不得休息,就道:“來人,把靈芝給我帶到榮安院來!另外傳話下去,要府裏所有人,除了當值走不開的,一律來榮安院一趟!”
鶯歌素知老夫人的脾性,應聲退下。
顧菀真想了想,吩咐半夏,將連翹送回去,然後便過來伺候。
半夏瞧著顧菀真,明擺了自家主子的意思,領命退了下去。
這個時候,各房的主子都才用了飯不久,剛剛歇下,聽到老夫人傳話,也不敢耽擱,紛紛起身收拾了往榮安院裏趕。
不一會兒,榮安院原本偌大空曠的庭院裏,就站滿了人,幾房的女眷也差不多到齊了,隻有病中的陸姨娘沒有出現,老夫人一向沒有把她放在心上,也不在意。
二房的三少爺,三房的四少爺,此刻也在府裏,隻是這個時候正在跟著家學裏的師父上課,老夫人便沒有讓人去打擾。
鶯歌搬了把烏金木的太師椅,伺候老夫人落座,顧菀真乖順的站在老夫人身側,神色平靜。
喬氏有些擔憂的看了眼自家女兒,在得到顧菀真安撫的目光後,方慢慢放鬆下來。
眾人立在一旁,初一看這陣仗,本以為是顧菀真又做錯了什麽,要當眾責罰,可看這模樣,顯然又不像這麽回事,不由都開始暗自猜測發生了什麽。
“大小姐,大小姐救我啊!”
忽然,一個叫聲,從庭院一側的月洞門方向傳來,所有人都循聲看去。
在眾人的注視下,靈芝被兩個仆婦一左一右押著,走到庭院當中,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