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人自然也聽出了顧老夫人的用意,笑了笑道:“老夫人何必如此客氣,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顧老夫人笑著搖搖頭,方看向半夏懷裏的連翹,吩咐連翹去雲閑山莊請郎中來診治。

方才為了救連翹,那二人將馬砍死,以致整個車廂翻倒,地上一片狼藉,不過護衛檢查過,馬車基本完好,除了車衣髒汙,沒有哪裏損壞。

條件優渥的人家,出門時都會多被一件車衣,為的就是避免出現什麽意外,車衣弄髒有損自家形象,永襄侯府也不例外,所以檢查過馬車基本完好,顧老夫人就讓人把車廂扶起,重新罩上幹淨的車衣,換了一匹馬駕車。

鶯歌則帶著兩個丫鬟,收拾地上的殘局,將掉落出來的東西收拾起來。

原先駕車的車夫跪在顧老夫人麵前,很有些驚魂未定,“都是小的失職,險些釀下大禍。”

能隨著主子出來拋投露麵的車夫,也是顧老夫人眼皮子下頭的熟人了,馭馬技術自然沒的說,這馬好端端的發狂,實在有些罕見,顧老夫人不解的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馬可是突然受了什麽驚嚇?”

那車夫麵露困惑,遲疑的道:“小的也有些納悶,今日早晨小的去牽馬車的時候,就覺得這匹馬流露出了幾分疲態,剛一出發時也有些萎靡不振,有些跟不上老夫人的車駕,小的心急,就在馬背上抽了兩鞭子,沒有想到,這馬就突然失控狂奔起來,小的一時不備,就被甩了下來。”

衛離的親衛聞言,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將倒在地上的馬檢查了一番,確認除了那兩條刀口,沒有其餘外傷,背上也沒有留下鞭痕,不像是車夫下手太重的緣故。

顧菀真隱隱感覺有些不對,神色微凝。上前將馬嘴掰開,用一塊布帛在裏麵輕拭。

顧老夫人皺了皺眉,對顧菀真的舉動有些不滿,隻是很快她就明白顧菀真在做什麽,沉吟著沒有製止。

顧菀真看著布帛上還留有幾味中藥的殘渣,心下了然,起身道:“祖母,這馬被人下了藥。”

“什麽?!”顧老夫人一怔,驚訝的道。

衛離的親衛抬起眼道:“顧大小姐可否讓我看看?”

“這是自然。”顧菀真把布帛遞過去,那親衛接到手中,仔細看了看那上頭的穢物,點了點頭,“顧大小姐說的不錯,這馬的確服用了會使它失控的毒藥,而且明顯服藥不久,想來是今晨出發前,才服下的。”

顧老夫人了解自家這嫡長孫女,顧菀真說馬服了藥,她多少有些不相信顧菀真有看出這一點的本事,如今離王府的人也這麽說,便是確認了此事。

這也就是說,有人對她們永襄侯府不滿,故意做了手腳!

顧菀真心下也是暗驚,不過她忍不住將那親衛多看了一眼,這人懂醫術,又是衛離的親衛,她的腦海裏不由得回憶起一個人來。

顧菀真記得,離王府的親衛,都是武功高強的人,隻是那些人中,有一位在高超的武藝之外,擅長用毒,名喚乘風。

他是衛離極少數完全信任的人之一,但並不常在衛離身邊,顧菀真對他有印象,是因為在原小說後期,衛離決定於顧洛冉聯合之後,便安排乘風一直在暗中保護顧洛冉。

顧菀真還沒有辦法確定這人是不是乘風,不過從他看了一布帛,就能判斷出裏麵有問題來看,不是懂醫術,就是擅毒,她不由得多看了這人一眼。

顧老夫人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皺著眉沉默不語。

如果這馬真的被下了藥,那麽下手的人,要麽是永襄侯府這一回帶出來赴宴的自家人,要麽,就是來雲閑山莊赴宴的賓客。

尤其,這一回來雲閑山莊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傷的又是顧菀真的坐騎,會是誰對顧菀真如此不滿,以至於下這樣的狠手?

念著先前在雲閑山莊發生的種種,幾人心裏都有了猜想。

論起對顧菀真的不滿,想來就要屬明沁縣主的嫌疑最大。

這麽想著,顧老夫人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幾分,顧菀真看在眼裏,知道這種情況對顧老夫人來說更難辦了,畢竟明沁縣主的背後是淳郡王府,顧老夫人是無論如何不想跟淳郡王府徹底鬧僵的。

眾人沉默中,鶯歌忽然快步上前,湊到顧老夫人耳邊耳語了幾句,顧老夫人目光一頓,下意識的看向鶯歌手中的一遝紙箋,那紙箋上有被燒過的痕跡,甚至還有才被熄滅的薄煙嫋嫋冒起。

顧菀真順著往過看,認出那正是前日連夜讓人從侯府裏取來,獻壽禮前被她換下的經本。

想來,是方才馬車翻倒,那經本掉落在了地上。

老夫人麵色深沉,用莫名的眼神看了顧菀真一眼。

這一幕,比起顧菀真的原計劃,提前了不少,不過到底殊途同歸,她垂下眼眸,靜靜的沒有說話。

她們先前離開雲閑山莊沒有多久,走出的不遠,所以派出去的護衛快馬加鞭,不一會兒,就帶著郎中趕了過來。

顧菀真吩咐幾個丫鬟把連翹抬到收拾好的馬車上,那郎中為連翹診脈,確認連翹是身上經受撞擊,受驚昏厥,回去靜養就好,眾人終於徹底放了心。

老太君那裏得了消息,也遣了貼身丫鬟過來,詢問這邊的情形。

顧老夫人遲疑了一下,道:“不礙的,就是馬忽然發狂,真丫頭的丫鬟受了些傷,好在沒有什麽大礙,讓老太君放心。”

那丫鬟看了眼山崖邊被砍死的馬,也知道方才的情形必然驚險萬分,隻是顧老夫人說的隱晦,她也不好深究,關切了幾句,便帶著郎中回去複命。

衛離的親衛沒有想到顧老夫人明知有人暗害顧菀真,還這麽不聞不問,不由有些訝異,二人看向顧菀真的目光,帶了幾分旁的意味。

回想起,他們早聞顧家大小姐不受疼愛,顧老夫人這息事寧人的舉動,才勉強想通些許。

二人也不好過多幹涉永襄侯府的家務事,這邊事情了了,他們也行禮道:“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

顧老夫人與顧菀真再次謝過,二人翻身上馬,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