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壽禮是顧老夫人一早就讓顧菀真準備的,還是她親自想出,讓靜一師太指導著顧菀真完成。

可見顧老夫人對顧菀真這一次拜壽有多麽重視,顧菀真往日的形象實在不佳,在不少達官顯貴,世家門閥眼裏,顧菀真都是一個笑話般的人物。

顧老夫人是對顧菀真這一次在人前露麵寄予厚望的,她多希望顧菀真能好好表現一次,順順利利不出半點岔子,不說為永襄侯府掙顏麵,隻要能讓別人對這個孫女改觀,讓景家對顧菀真滿意,顧老夫人就心滿意足了。

而現在,這個賤婢,竟然將最重要的壽禮破壞了!

顧老夫人氣的一把將桌子上的杯盞揮落,砸在了靈芝身上。

“來人,把這奴婢的臉給我打爛!……咳咳……”

顧老夫人一貫刑責極嚴,對待下人更是下手狠辣。

屋子裏的眾人都已經習慣了,鶯歌應了一聲,便上前揪住了靈芝的衣領。

“老夫人,奴婢是不小心滑到了才弄濕了經文啊,奴婢不是有心的,奴婢知錯了!”靈芝想要往後縮,可是她的衣襟被人牢牢攥著,半點也無法後退,隻能哭著叫喊。

顧菀真箭步上前,一個巴掌扇在靈芝臉上,“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現在咱們是在雲閑山莊,不準你喊出聲來?!”

“小姐……奴婢知錯了。”靈芝捂著臉,哀求著道。

顧老夫人倒是被顧菀真這一提醒,想起來了,方才她氣的糊塗,差些忘了,這裏是雲閑山莊,這個賤婢要打要罰,都不好在人家的地盤上發作。

況且隔牆有耳,讓別人聽去,就會成為各家茶餘飯後的談資。

顧老夫人撫著胸口,對鶯歌道:“算了,今夜先饒了她,等到壽宴結束再好好發落!”

鶯歌斂眸應了聲是,信手將靈芝甩在地上。

靈芝那淚痕滿布的麵容上,卻沒有半點逃過一劫的欣喜,顧老夫人語氣裏的狠厲,讓她明白,以後的懲罰,隻會比剛剛的更重!

靈芝整個人都癱軟下來,伏在地上不住哭泣。

顧老夫人咳了一陣,用茶水順氣,才終於好些了。

“祖母,您別生氣了,此事也並非沒有補救的辦法。”顧菀真瞧著差不多了,緩緩上前道。

顧老夫人的眼底帶了不加掩飾的不喜,“明日就是壽宴了,怎麽補救?”

顧菀真今日幾次三番的出現狀況,顧老夫人實在被她氣的不輕。

顧菀真抬起眼道:“祖母,您當時不隻讓我抄了一份佛經,這一份毀了不要緊,明日可以送其他的。”

“是啊老夫人,大小姐先前抄的另一份與這本並沒有差別,雖說上頭沒有用檀香粉入墨,可也是極好的。”鶯歌在一旁道。

顧老夫人眼底的怒色一凝,那本她親眼瞧過,當做壽禮並無不可。

更主要的是,雲閑山莊位於京郊,距離永襄侯府也不算太遠,如果連夜讓人去取,明日一早就能拿到,並不會耽誤中午的壽宴。

顧老夫人沉吟片刻,點了點頭,“那就讓人跑一趟吧。”

她說著,視線在顧菀真身上劃過,略一停頓,最終落在了靈芝身上,“順便吩咐車夫,一並把這賤婢押回去,免得在這裏礙我的眼!”

“是。”鶯歌領命帶著靈芝下去了。

靈芝本想向顧菀真求救,可顧菀真完全沒有理會她的意思,隻有顧老夫人冷冷的瞪過來,嚇得靈芝趕忙低下視線,捂著臉哭著走了。

屋子裏倏爾一靜。

顧菀真垂眼站著,房中一時間落針可聞。

顧老夫人看著麵前這個孫女,念在她今日在人前表現尚可的份上,猶豫片刻,還是沒有說出什麽重話。

她端起茶杯,慢慢呷了一口。

帶著苦味的清香,在她口中溢開,濕潤了她的唇齒。

“真丫頭,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出現意外,你好自為之!”

顧老夫人是真的倦了,她抬起手揮動兩下,顧菀真默默的從房中退了出去。

站在院子裏,顧菀真回頭望著那扇被丫鬟關上的門,臉上自責的神情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小姐,老夫人似乎也生了您的氣。”連翹有點擔憂。

這一點,早在顧菀真預料之中,可生氣又如何?

她看明白了,顧老夫人在意的,唯有永襄侯府的臉麵,孫兒承歡膝下,孝順恭敬,在這個老婦人眼裏,都是無足輕重的虛妄。

隻要顧菀真能為侯府長臉,現在這一絲不滿,不,甚至以前對原身數十年的不喜,都會煙消雲散。

顧菀真輕笑一聲,慢悠悠的勾起了唇角。

雲閑山莊的這一晚,過得很快。

第二日一早,顧菀真就醒來了,要比她平日早起半個時辰左右。

“小姐可是住的不習慣?”顧菀真這段日子的作息頗為規律,半夏不免這樣懷疑。

顧菀真搖了搖頭,她一個孤兒,從小顛沛流離,哪會有認床的習慣,她起這麽早,是有一件昨晚沒有做成的事。

顧菀真瞧了眼一旁的婢女,“老太君起來了嗎?”

這婢女是雲閑山莊的丫鬟,點頭道:“這個時辰,老太君應該剛起榻不久。”

剛起不久就好,免得一去,滿屋子都是早起跟老太君敘話的女眷,顧菀真反而不便開口。

顧菀真加快了梳洗的速度,也顧不上用早飯了,吩咐半夏給她留了一個包子,就急匆匆的往主院走。

昨夜的宴席散的有些晚,老太君起的比平日遲了些,這個時候也剛準備用早飯。

“東院的那位,傷好些了嗎?”老太君屏退左右,隻留下幾個心腹在旁伺候。

溫京墨站在桌邊,親手從舀了一碗珍珠翡翠羹,送到老太君麵前,“昨日見了水,還要幾日才能恢複。”

老太君的神色嚴肅起來,“怎麽回事,你不是吩咐了他們小心照料麽?”

“那位沒說,他們也不敢問。”溫京墨擱了一隻湯匙在那湯碗裏,將碗向前推了推,“那邊我會看著,老太君喝些粥吧。”

老太君低低歎了一口氣,拉著溫京墨坐了下來,疼惜道:“你這孩子別光顧著我,快坐下用飯。”

二人方才坐定,就聽丫鬟傳話,說顧家大小姐來請安了。

“這麽早?”老太君確認了下,現在確實才到卯時初刻,不禁有些意外,“快將人請進來。”

溫京墨剛有些溫和的麵上拂過一抹清冷,冷冷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