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隻是一個插曲。

查出了原因,眾人也不再糾纏在此事上頭。

寧國公府在這場宴會上是下了大工夫的,整場宴會氣氛極好,酒過三巡,賓客們的興致愈發高漲,不一會兒,花廳內就恢複了先前的熱鬧。

一曲霓裳舞結束,從外麵走進一個琴姬。

纖指在琴弦上撫過,細微悠長的音律響起,那琴姬彈了一曲高山流水,悅耳的樂聲傾瀉而出。

先前的舞樂都是繁華似錦,讓宴會熱鬧起來的曲調,現在賓客各自交談走動,曲聲就不宜太過吵鬧,這樣清雅的樂聲反而恰如其分,既不顯得宴會枯燥,又不會喧賓奪主。

像是淡淡的背景音,在花廳裏輕柔作響。

琴曲之後,接著的是箏曲,皆是素淨古樸的樂聲。

這一切自然地,甚至讓很多賓客都沒有察覺琴姬是何時入內,又是何時離開,換為箏姬彈奏。

顧菀真卻是在琴姬入內的那一刻,注意力就集中在了琴姬身上。

看到琴姬起身走出花廳,顧菀真也站了起來,快步跟了上去。

“這位姑娘,等等。”

花廳外,一盞盞燈籠沿著蜿蜒的遊廊,在簷下鋪排開來。

這個時辰,賓客們絕大多數還在花廳裏飲宴,院子裏隻有雲閑山莊的婢女,不時端著菜肴美酒往花廳走去。

那琴姬循聲回頭,看到顧菀真朝著她走了過來。

“這位小姐,有什麽事嗎?”

顧菀真笑著點了點頭,不好意思的道:“明天,你可不可以把它借給我用一下?”

琴姬低頭,看到顧菀真指著的,是她懷裏抱著的琴。

那琴姬有些疑惑,剛要開口,顧菀真就聽到一個冷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你先下去。”

一團冰冷的氣勢逐漸靠近,顧菀真一轉身,竟是溫京墨走到了她的身旁。

顧菀真愣了愣,就見那琴姬準備轉身離開,她的額角一跳,也顧不得旁邊的人,趕忙追上去,“誒姑娘別走!”

溫京墨向前邁了一步,攔在顧菀真麵前。

“我有急事,還請寧國公讓一下。”顧菀真焦急的道。

溫京墨隻是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穩穩的擋著路一動不動。

顧菀真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可是溫京墨寸步不讓,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琴姬越走越遠。

“寧國公為什麽要攔著我?”顧菀真氣不打一處來。

她跟溫京墨無冤無仇,話都沒有說過一句,基本上算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哪有第一次見麵就這個樣子的?她可是來寧國公府祝壽的客人啊!

這溫京墨到底懂不懂待客之道!

回想起方才在花廳裏,那束冰冷的目光,顧菀真現在可以肯定,一定是溫京墨看過來的視線!

溫京墨沒有理會顧菀真又急又氣的神情,冷冷的道:“這要問你,想做什麽?”

顧菀真不知道溫京墨這一臉戒備是怎麽個意思,“我就是想問琴姬借琴一用。”

她如實道。

顧珞冉的琴已經被那可惡的桂嬤嬤弄壞了,如果她不給顧珞冉重新借一把琴,顧珞冉明天怎麽在河邊彈琴,怎麽吸引原小說裏的男主與其相遇?

溫京墨目光冷冽,“顧大小姐,這裏是雲閑山莊,不是永襄侯府,不論你有什麽心思,都請你先行收斂。”

溫京墨這是什麽意思?

顧菀真詫異的看著麵前的男子,臉上竭力維持著的客氣漸漸沒了蹤影,這人是在警告她嗎?

顧菀真想了想,忽然明白過來,淡淡的道:“看來寧國公是知道,我給景二公子下藥的事了?”

溫京墨的表情沒有變化,顧菀真心下了然,“既然如此,寧國公方才為什麽不揭穿我?”

溫京墨冷峻的臉上拂過一抹冷淡,“我不希望有人攪了老太君的壽宴。”

拆穿一個心機深重的女子,不是他有興趣做的事,可如果有人因為想出風頭,擾得雲閑山莊不得安寧,他也絕不會坐視不理。

顧菀真回想著方才的事,估摸著溫京墨八成是誤會了。

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把那瀉藥下在景堯的飯菜裏。

溫京墨卻不會這麽想,景堯離席而去,顧菀真不止賣弄了學識,還得了席上眾人的稱讚,溫京墨有理由認為,顧菀真是為了突出自己,才在景堯的飲食裏動了手腳!

至於為什麽顧菀真選擇了景堯,溫京墨並不在意,也根本不想知道。

顧菀真深深明白了出來混總是要還的道理,她方才在花廳裏那麽高調,被溫京墨察覺誤解在所難免,老天總不會讓她白白出盡風頭。

顧菀真深吸了一口氣,“那這一回寧國公盡可放心,我借琴,是有其他用處,跟老太君的壽宴半點關係也沒有。”

溫京墨仍是冷漠的看著她,“顧大小姐,還是請回吧。”

“我說的是真的,借琴真的和壽宴無關!”顧菀真不死心的繼續道,然而,她再三保證,溫京墨始終無動於衷。

那雙寒冷徹骨的眼睛裏,連一點波動也沒有。

甚至,慢慢的溢出了幾分冰冷的不耐。

顧菀真自問能屈能伸,可以一時服軟,若要一味讓她熱臉去帖冷屁股,她並沒有那樣的耐心。

顧菀真也有些生氣了,看向溫京墨的目光冷淡下來。

“溫京墨,我一個女子好話說盡,你怎麽這樣不近人情,既然如此,就別怪我自己想辦法!”

顧菀真扔下這句狠話,提步就走,連一個眼風也懶得再給身後這人!

長得帥有什麽用?!

頑固不化,簡直就像是那茅坑裏的臭石頭,還是冬天凍結實了的那種!

顧菀真在看《閨門庶女》的時候,一度把溫京墨奉為男神,後來來了這個世界,男神的位置被她救下的神秘人占據,但她始終都對溫京墨自帶幾分好感。

誰知道見麵不如聞名,這才見溫京墨一麵,她就快要討厭死這個人了!

顧菀真越想越委屈,也不想再回花廳用飯,索性讓連翹入內給顧老夫人傳話,說她飲了酒,有些頭暈,想要先回房歇息片刻。

顧菀真今夜畢竟在人前露了臉,顧老夫人麵上有光,沒有太過計較,很爽快的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