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其實上一回在榮安院外遇見的時候,顧菀真就該說的,隻是那個時候她覺得薛元紹應該是對她避之不及,這些話用不著她來說。
哪知道她不表態,薛元紹反而一而再的攔住她。
薛元紹聽到這番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那些少男少女,也愣住了。
不是說好的薛元紹嫌棄顧菀真嗎,為什麽現在顧菀真主動跟薛元紹劃清界限?
轉折來的太快,眾人都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薛元紹怔了半晌,方擠出一句,“菀真妹妹,我知道你受了打擊,你別這樣……”
顧菀真挑眉看他,“世子是沒有聽明白我剛剛的話嗎?”
顧菀真想了想,感覺可能自己說的還是不夠明白,薛元紹現在聖父附體,爛好人上癮了,她今天還是把這人徹底弄醒,一勞永逸的好。
顧菀真朝薛元紹走近半步,也壓低了聲音,“你還是收起你的同情心吧,走到這一步,難道不是你精心籌謀來的嗎?你過去是怎麽故意利用我四妹妹,還有明沁縣主那些屬意你的小姐,刺激我在人前出醜的,我不戳破,不代表我不知道。”
這些話,顧菀真沒有帶半分情緒。
但對薛元紹而言,是無比冰冷,又一種寒意從他的心裏滲了出來,將他的血液都在頃刻間凍結。
薛元紹有些呆滯的看著麵前這個神色冷漠的女子,想要說些什麽,可連嘴都無力張開。
顧菀真說的對,她竟然什麽都知道!
他一直竭力維持著的風度,不斷表現出的同情和歉疚,原來就是一個笑話!
薛元紹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距離他隻有一步遠的女子嘲諷的笑了一下,然後退開兩步,轉身而去。
那少女身上微微帶著的香氣,還縈繞在他的鼻尖。
可是這些對他而言,似乎都是罪惡,心裏的內疚,在這一瞬間驟然增多,多的幾乎要溢出來。
身後,那群少男少女看到顧菀真的離開,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
一個男子道:“她怎麽走了?”
“廢話,世子都那麽拒絕她了,她還有什麽臉賴著?”
明沁縣主冷笑一聲,“算她識相,也不照照鏡子,哪裏配的上薛世子!”
薛元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袖子下的手指都在忍不住顫抖,他猛地回過頭,“這是我們兩家的私事,從今往後,誰也不許再拿婚約的事嘲笑她!”
他的視線冷如冰霜,在所有人麵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在明沁縣主的臉上。
明沁郡主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害怕,立時噤了聲。
薛元紹一向教養極佳,對人都是溫聲細語的,眾人哪裏見過他這副模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是都知道薛元紹處在憤怒中,再不敢說什麽了。
這些,已經離開的顧菀真不會知道,她也根本不在乎,隻管邁步離開。
連翹還處在震驚中,完全不敢相信剛剛那樣瀟灑的人,是以前天天纏著薛元紹不放,還鬧著投了十幾次湖的自家小姐。
不過走著走著,就感覺不對了。
她們現在走的路連翹記得,是出雲閑山莊的路!
“小姐,那些人就是再過分,咱們也不能一走了之啊!且不說老夫人還在裏麵,咱們這次可是來跟景家公子相看的,萬一成了,景公子也不比那嘉定侯府的世子差,小姐您三思啊!”
連翹嚇得人都慌了,生怕顧菀真一個賭氣,就這麽甩手走回府去。
顧菀真看她一眼,“你怕什麽,我是那樣衝動的人嗎?”
連翹在心裏點頭,您還真是,隻是這話連翹不敢說,就眼巴巴的瞅著自家主子。
顧菀真想了想,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連翹,“你記住,我跟景堯的婚事成不了,所以在外人麵前,不要說咱們這次來的目的,我就是跟著祖母給老太君賀壽,沒有別的了,明白了嗎?”
連翹不明白為什麽自家主子跟景二公子“成不了”,但是不宜宣揚,她是懂得。
現在景家跟永襄侯府之所以低調的借著別人的地盤相看,就是因為這事還沒有定下,如果現在瞧著不成,這事作罷,對兩家來說沒有一點影響。
就算別人瞧出什麽,隻要主家模棱兩可沒有承認,就做不得數。
但這事如果擺到明麵上,那就是大張旗鼓的宣布了,到時候婚事有變,就會想這次顧菀真被退婚一樣,誰家臉上都沒有光。
連翹了然的點了點頭,有些疑惑道:“那您既然不離開,幹嘛往外走?”
顧菀真淡淡道:“我要去一趟長平莊。”
顧菀真剛剛逛完雲閑山莊,就想直接出來了,隻是不巧耽誤了這一陣兒。
長平莊就是永襄侯府在京郊的田莊,也是顧珞冉現如今被送去思過的地方。
抄寫經文的這幾日,顧菀真又讓半夏派人去給顧珞冉送過東西,仍是沒有見到顧珞冉露麵。
小說裏的顧珞冉就是清冷沉靜的性子,可顧菀真沒想到這位原女主會這麽冷,去了兩次都是無功而返,讓顧菀真很是泄氣了一番。
隻是顧菀真在這個陌生的世界,感覺最能靠的住的隊友,也就是傳說中這位所向披靡的顧珞冉了。
顧菀真思慮再三,決定效仿三顧茅廬,親自上門向顧珞冉示好。
她就不信用她的熱情,捂不熱顧珞冉的心。
連翹雖然不知道顧菀真怎麽突然想去自家田莊看看,但是一想下午左右無事,與其受人冷眼嘲諷,躲出來清淨一下也是好的。
長平莊離雲閑山莊很近,僅隔了其他人家的兩三戶宅院,這幾座田莊別院,都是京城裏的達官貴人所建,位於京郊的華青山裏,選址依山傍水,都是靈秀之地。
顧菀真主仆二人走在路上,滿目翠綠,有一條小河蜿蜒伸展,風景極美。
顧菀真正在琢磨見到顧珞冉之後的措辭,一瞧著那清澈湍急的河水,不由自主的就走了過去。
午後的太陽光照在流動著的水麵上,映出粼粼波光,不時打出細白的浪花。
“小姐,你要做什麽?”連翹看她一直直勾勾的盯著河水,莫名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