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顧菀真平靜的道。
在場的人,神情都變了一變,忍不住看向那個布偶。
這東西,竟然是用天香絹製成的?!
天香絹可不是一般布料,是一種極為名貴的品種,就是在這侯府裏,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隻有逢年過節,各房裏才會有限的得到一兩匹,還都是適合做衣裳的顏色。
像這種純白的素色,怕是就算有銀子,也很少會去買。
顧洛冉雖然是永襄侯府的小姐,可畢竟是庶出的,三房又由孫氏把持著,顧洛冉哪來的這種好東西?!
顧老夫人這麽思量著,看向孫氏的目光不覺間沉重的起來。
孫氏心下一跳,轉著眼珠子道:“母親您怎麽這麽看我,我和瑤兒隻是發現了這東西,至於這布料,三丫頭是想什麽法子得到的,兒媳也不清楚啊!”
“興許……興許……就像那供奉佛燈的香油錢似的,不知道從哪順手牽羊……”
孫氏的音調漸漸轉低,話語裏卻是引導的顧老夫人,往顧洛冉有偷盜的前科上頭回憶。
“三夫人,三小姐好歹稱呼您一聲母親,您可不能昧良心啊!”陸姨娘是看明白了,孫氏是鐵了心,要把顧洛冉往死裏整。
那一張臉上,顏色慘白。
孫氏冷冷瞪她一眼,無意理會。
顧菀真輕笑一聲,“三嬸嬸想來還是平日太忙了,竟忘了,咱們府上最近的一批天香絹,是嘉定侯府送過來的。”
顧菀真還記得,她上回,想去看望陸姨娘時,在秋實園門外,遇見了幾個來送布料的婢女。
當時那婢女說,那些料子,都是宮中賞賜下來,嘉定侯夫人為了與永襄侯府緩和關係,重新議婚,特意送來一部分,顧老夫人便讓人分發給各房。
顧菀真因為好奇,朝那布料看了一眼,其中有一匹,正是白色的天香絹!
這會兒,在場的女眷們也紛紛回想起來了。
這一回憶,便隨之發現,那天香絹送到永襄侯府時,已是顧洛冉被罰在長平莊思過之後!
喬氏神情微變,沉吟著道:“要是這麽說,三丫頭不太可能接觸到這布料……”
顧菀真笑著點了點頭,“娘你說的正是,所以我說,這東西不是三妹妹做的!”
顧老夫人看著手裏的東西,心裏將事情囫圇過了一遍,畢竟是永襄侯府說一不二的人物,城府自是極深,她哪裏還意識不到,這其中必有貓膩?!
那目光如電,猛地朝孫氏射去。
“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孫氏額上冷汗連連,不住的沿著額角流下。
大意了,當真是大意了!
趕製這布偶時,她隻想著找一塊白顏色的布料就行,丫鬟提醒她,說是小庫房才收了一匹白色的料子,她便想也沒想的讓人去取了來!
她根本沒有注意,那布料是什麽種類!
一個失察,居然就留下了這麽大的漏洞,這下可是真的麻煩了!
“母親,這個,我是真的無從知曉啊!”孫氏咽了幾下口水,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說不準,是其他人做的?兒媳想了想,日常能接觸到三丫頭寢房的人,都有嫌疑,就是剛剛主動認罪的丫鬟,也不是不可能!”
孫氏的目光,若有若無的朝著陸姨娘主仆看了過去。
這意思,分明是說這巫蠱之術,許是陸姨娘所為!
這鍋甩的,真是猝不及防。
顧菀真心下冷笑,“三嬸嬸,陸姨娘都病成這般模樣,怎麽還有精力去做這種事?”
孫氏幾乎快要跳腳,“就是陸姨娘沒有精力,她身邊的人呢!”
宋氏緩緩道:“三弟妹說的,也未嚐沒有道理,當時母親把布料分發給各房,按照慣例,陸姨娘也是有一匹的,說不好,三弟妹送去陸姨娘房裏的,恰好就是那匹天香絹呢?”
這事,本是三房的內鬥,事情發展到這裏,眾人都能看出來,顧菀真是隱隱站在陸姨娘這邊的,方才顧菀真一番話,孫氏明顯有些無力招架。
宋氏原本想要靜靜旁觀,沉默了這麽久,她忽然變了主意。
要是任由事情這麽發展,三房的心思表露無疑,怕是自此,孫氏母女在顧老夫人麵前,怕是再也難以抬頭。三房吃掛落,跟她們二房沒關係,可如果這件事,會改變侯府內宅的局勢,她們二房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之前,侯府內院裏,大房的地位最為貴重,隻是手裏沒有實權,顧菀真又讓顧老夫人頭疼不已,所以大房式微,基本上在實際中沒有高過二房多少。三房那邊,孫氏母家不濟,好在跟顧老夫人有一層親上加親的關係在,顧老夫人對其多有包容,孫氏沒少跟著二房,跟大房暗裏較勁。
可以說,大房跟二房能在很長時間內不相上下,是有三房這攪屎棍般的助力在其中的。
有這個緣故在,就是宋氏看不上孫氏,也不能由著顧菀真把孫氏扳倒,或者說,就算攔不住孫氏敗退,她也要借這個機會,或多或少站在孫氏這邊,多一個同盟,總是好的。
孫氏聽到宋氏的話,福至心靈,忙道:“二嫂這麽一提,我想起來了,布料送來的時候,我好像確實把那匹白色的天香絹送去陸姨娘房裏了!”
顧老夫人素來信任宋氏,現在看著一向“秉公不阿”的二兒媳,替孫氏說話,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
如意臉色微變,忙道:“自從三小姐被罰去山莊思過,奴婢們從來沒見過三夫人讓人送來什麽東西,至於天香絹,更是絕對沒有!”
“你這賤婢,竟敢撒謊!”孫氏怒不可遏。
吉祥這回也顧不得去拉如意,對著顧老夫人深深一叩,“啟稟老夫人,如意所說,都是實情,奴婢們不敢胡說,還請老夫人明鑒!”
這一個個,按下葫蘆起了瓢,孫氏怒火攻心,“好啊,真是反了你們了!”
顧老夫人實在聽不得她們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厲聲喝道:“都給我閉嘴!”
屋子裏,霎時間恢複了安靜。
顧老夫人揉著太陽穴,久久沒有說話。
顧菀真見氣氛緩和,溫聲道:“祖母,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