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這,這郎中連病症都……”方氏沒想到楚謙會直接同意了紀雲卿的說法,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說到。

卻不曾想,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楚謙再次打斷了,“那按照你這意思,是真要老夫人等死不成?莫非她紀雲卿猜的都是對的不成?”

“老爺,我真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想著對於老夫人的問題,謹慎再謹慎而已。”聽了楚謙的話,方氏有些慌亂,連忙解釋道。

“現下來看,就隻有這一個辦法了,你還能找出其他謹慎後的辦法不成?行了,就按照她說的辦吧,去請了郎中來一查便知了!”楚謙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一點餘地都沒留。

卻不想,他的話音還沒剛落下,就聽門哐的一聲就被撞開了,抬眼看去,何胡生正氣喘籲籲的站在門前。

“這叫什麽勞什子事,我給李婆子開的方子她都按時吃了沒有,怎地又昏倒了?!”何胡生一進門就罵罵咧咧的說到,一番話說完,方才注意到屋內有這麽多人,而且都在看她,登時便有些不自然。

紀雲卿連忙拉了她,打破了這寂靜中的尷尬,“何奶奶,您怎麽來了?”

“你方才不是叫人去找我了嗎?我正在後山鼓搗草藥,所以就沒在府中,我一回去就聽下人們說李婆子……老夫人暈倒了,這心裏一急,就直接過來了!”何胡生皺了眉頭,不時張望兩下躺在**的李氏,眼中透出濃濃的擔憂,“你看,我這草鞋都沒來得及換!”

“何老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見諒。”恰逢這時,楚謙畢恭畢敬的聲音傳了過來,衝何胡生作揖到。

畢竟何胡生同李氏關係那般好,又經常幫東府診病,所以在東府自然是有一定的威嚴,就算是楚謙,見了她都要讓上三分。

方氏她們自然更是這樣,一臉何胡生來了,直接便欠了欠身子。

“沒事,大家也都知道,我這個人是最不在乎禮數的,行了,廢話不多說,現下最要緊的就是李……老夫人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來,雲卿,你跟我說說老夫人的病症吧。”何胡生直接擺了擺手,目光一直遊離在李氏的身上。

紀雲卿應聲,大致描述了一下李氏最近的狀態,何胡生聽了,隻點點頭,目光卻深諳了起來。

而後,不等她開口,紀南琛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這是香料和葵湘子之間的慢性中毒,隻一點一點的侵入人體,從脈象上來看,是看不到任何異樣的,這也就是為什麽這麽多郎中,包括您都診斷不出病症的原因。”

頓了頓,繼續又到,“這香膏是西域那邊的物件,那邊的人就為了防止這種中毒,特意做了解藥出來,我手中這瓶就是,隻是楚夫人覺得不大謹慎,叫我讓郎中確定了藥性,才肯同老夫人用下。”

聽聞這話,何胡生倏地皺了眉頭,從他手中拿過了那藥瓶聞了聞,眼睛突然就亮了,“對,就是這個味道。”

“此話怎講?”紀雲卿一見她的反應,頓時心中大喜,看來,李氏的病,有解藥了。

“你說說我這腦子,當初怎麽就沒想到這慢性中毒呢!”何胡生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這種病我年幼的時候見過一次,就是這種病症,當初是我父親診治的,起先也是怎麽都查不出,後來父親聞到病者身上有股子特殊的香味,又問了有沒有喝葵湘子的習慣,這一問,就問出來了……至於後來是怎麽診治的,我隻記得用了西域那邊來的偏方子,旁的,我卻是記不得了。”

“也就是說,確有偏方?”聞言,楚謙也是按捺不住了,直接問到。

何胡生毫不猶豫的點頭,“對,那偏方我聞過,確實是這個味道,假不了的!”

“呼!我的老天爺,謝您保佑,老夫人的病終於有的治了!”方氏見狀,連忙雙手合十,一臉欣喜的表情,“來來來,快給老夫人用下,我擔心了這麽多天,終於能治好老夫人了,真是神明保佑。”

殊不知,她這種反應在旁人眼裏,虛偽惡心至極。

明明就是不希望老夫人好起來,卻還要強裝作這般模樣,還真是可笑。

何胡生確定了這藥是對的,讓人倒了些許的溫開水過來,慢慢給李氏服了下去,而後起身,看著眾人到,“約摸一刻鍾的時候,待藥丸在體內化解了,老夫人就醒了。”

“太謝謝您了,都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若不是您,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知是不是為了掩蓋心虛,方氏一把拉住了何胡生的胳膊,嘴上像抹了蜜似的,不斷地道謝。

何胡生向來不喜歡李氏這個兒媳婦,也不願過多搭理她,隻簡單點了點頭,就走到紀雲卿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

方氏還想再說些什麽,抬頭見就見所有人都用或奇怪或嘲諷的目光看著她,也便就抿了抿嘴巴,坐在凳子上,沒再開口了。

所有人都在等李氏醒來,也便就沒人說話,屋子內一時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靜的隻能聽到微弱的呼吸聲。

期間,紀雲卿若有若無的掃過所有人的臉,大都是期待的模樣,除了方氏的尷尬便是馥姨娘的局促不安。

約摸一刻鍾的時間,隻聽李氏一聲咳嗽,打破了這可怕的寂靜。

何胡生連忙起身,走到李氏身邊,緊張的盯著她的動向。

不一會兒的時間,李氏就完全清醒了過來,她艱難的睜開了眼睛,緩緩掃視了一眼四周的人,低聲說了些什麽。

聲音太小,何胡生隻能伏在她嘴邊聽,良久方才衝身邊的張嬤嬤到,“去,快去倒杯水來,一定要白水!”

張嬤嬤聽了聲,連忙跑到桌邊,利索的倒了杯水遞給何胡生。

何胡生接過杯子,緊接著的動作硬是嚇了眾人一大跳,隻見她拿著杯子,一股腦的灌進了李氏的嘴巴裏,李氏則是被水嗆的猛一陣咳嗽。

“快!痰盂子!快點!”何胡生見狀,連忙招呼到。

“哦哦!好!”張嬤嬤不敢懈怠,直接從床下拿了痰盂,捧到李氏的麵前。

也就在這一瞬間,隻聽李氏一聲嘔吐,反出來很多的黑痰出來。

屋內的人見狀,大都幹嘔一下,直接背過身子去,臉上帶著或多或少,難以掩蓋的厭惡。

很快,李氏便吐幹淨了所有的黑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張嬤嬤利索的將痰盂抱了出去,又給李氏端了杯清茶,何胡生這才舒了一口氣,給她將這茶慢慢喂了進去。

李氏喝了幾口清茶,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雖然目光仍有呆滯,可相比方才,清亮了不止一點兩點。

“我這是怎麽了。”良久,李氏才開口道,聲音沙啞,更是虛弱的嚇人。

紀雲卿見她徹底醒了,不受控製的直接紅了眼眶,她捏了自己一把,強忍著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楚瀟寒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異樣,上前一步,將她輕輕攬在懷中,還給她遞了一方帕子。

“李婆子!你總算是醒了!”何胡生聽聞,更是直接抹了眼淚,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了,直接就說到。

李氏見狀卻是虛弱的笑了,一把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你這老婆子,一大把年紀了,哭個什麽勁,這……這屋裏這麽多人,丟不丟人?”

“這有什麽丟人的,再說我這一大把年紀,都快入土了,還怕沒了麵子不成?”何胡生這方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說到。

“你呀!”李氏歎息一口,搖了搖頭,隻微笑著看她。

“你先別說我,我就問你,你怎麽就這麽不注意?中了毒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我開給你的方子你定是沒有按時服下,那裏麵有清熱解毒的龍蛇草,你若按時服用,也不會中毒這般深了!”何胡生滿眼都是擔憂,埋怨到。

“你那藥方子苦的很,什麽人能喝下去?你每次都給我開這麽苦的藥方,我都覺得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麽仇恨不成?”李氏緩了一會兒,精氣神好了些許,挑了挑眉頭,繼續道,“至於中毒,我怎麽不知?我吃食還是那些,沒變過的,怎麽會突然中毒?”

“我就說你粗心的打緊,你還偏就不信!”何胡生瞥了她一眼,“你的茶水裏被人下了葵湘子,再加上有人刻意用那玉容香膏,你一邊和那葵湘子,一邊聞那香膏,久了,便就中了毒!”

聽聞這話,李氏卻是皺了眉頭,“葵湘子?”

“對,不知是哪個壞心眼的,偷偷給你下的。”何胡生直接便到。

卻不想,此話一出,李氏竟搖了搖頭,“沒有人給我下,那葵湘子,是我自己用來調理胸悶的藥茶,沒有人給我下。”

話音落下,屋中的人皆是倒抽了一口涼氣,紀雲卿更是皺了眉頭。

李氏居然說那葵湘子……是她自己用的藥茶!也就是這一句話,她方才所有的猜測,都要被一一推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