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不等楚謙回答,馥姨娘的聲音便傳了過來,“這怎麽行!老夫人可是咱們東府威嚴最大的長輩,你一個區區晚輩,怎麽能公然搜查她的府邸,這要是傳出去,外麵的人該怎麽說咱們東府,怕不是會壞了老夫人辛辛苦苦維護這麽久的好名聲。”

聽了這話,紀雲卿驀地皺了眉頭,目光冷峻,方才方氏的一番話也是這般講的,一個個表麵上都拿名聲規矩來說事,實際上卻心懷鬼胎,不由得冷笑一聲,直接說到,“所以在姨娘眼裏,是老夫人的安危重要?您這意思是要讓我們為了區區的麵子問題就棄老夫人的安危於不顧麽?”

“你這伶牙俐齒的,莫要誣陷於我,我何曾說過要棄老夫人的安危於不顧了?我不過是從東府的大麵上考慮,你竟這般胡亂猜測於我,真是叫人心裏苦的厲害。”馥姨娘愣了一下,隨著皺緊了眉頭,一臉委屈的看了一眼楚謙。

“我不敢胡亂去猜您的意思,總之,可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您的話在我聽來就是這個意思,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也都心知肚明。”紀雲卿勾了勾唇角,話雖沒說的很難聽,但諷刺的意味並不少。

“東府誰不知道你這張嘴的厲害?我不同你爭這勞什子事,反正怎麽說你都有理,我問心無愧便罷了。”馥姨娘瞪大了眼睛,一臉欲辯無言的模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我不管你說什麽,或者你們同不同意,今兒個為了老夫人,這院落,我一定要查!”紀雲卿一聲冷笑,掃過馥姨娘的臉,目光最終落定在楚謙的臉上,語氣中透著滿滿的不容置疑。

聽聞此言,楚謙卻是愣了,抬頭對上紀雲卿的目光,心中多了三分的猶豫。

還沒等他確定下來,給個準話,就見紀雲卿已經衝雲莘院來的人招了招手,“走,給我搜!就按照這種香膏給我找,還有,任何葵湘子的蹤跡都不能給我放過!”

話音落下,紀雲卿就感覺手被一雙溫暖的大手包裹住了,抬頭看去,就見楚瀟寒一雙微微含笑的眼睛,心中頓時有了底。

“我得老天爺!你這是在幹什麽!都給我住手,我看誰敢胡亂動老夫人的東西!”聽了她的話,馥姨娘直接就慌了,伸手隨便扯了一個小廝,直接吼到,“你們這可是大不敬!”

“我是東府少夫人,又有少爺的支持,自然有權利為了老夫人的健康去搜查對她有害的東西!”紀雲卿這心裏有了底,說話也更有底氣,“不用管她!給我好好的搜!一個地方都不能放過。”

好在那些小廝都是從雲莘院帶來的,自然是幫紀雲卿多一點,也不會過多在意區區一個姨娘的話,聽了她們的話,什麽也不說,隻轉身進了內院,便開始仔細搜查了起來。

馥姨娘還想阻止,卻不想還沒等她再開口,就被楚謙給拉了過去。

轉頭看去,就見楚謙一雙眼眸滿含陰蟄,當即心頭一顫,也便不敢再多說話了。

當著楚謙的麵,方氏自然不會再阻止,一方麵紀雲卿這個人她也知道,隻要認定一件事,是斷不會輕易改變的,另一方麵就是這些話雖然大麵上聽著是沒有什麽問題,可是從情麵上來看確實少了很多人情味兒,她本來就不是很討楚謙歡心了,她可不想再去觸他的黴頭。

馥姨娘安靜了下來,房間內基本上也就沒人說話了,所有人都屏著一口氣,整個屋子都靜的嚇人,給人一種無形之中的壓迫感。

楚瀟寒一直緊握著紀雲卿的手,雖然沒有說話,但在行動上給足了紀雲卿安全感。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內院便搜查完了。

“怎麽樣?”小廝一回來紀雲卿便注意到了他手上拿著的東西,上前拿在手中,邊聞邊問到。

期間,她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掃過方氏和馥姨娘,發現自個兒一拿起這熏香,她們的動作瞬間就僵硬了起來,這也就證明,她搜查的方向,是正確的。

湊到鼻尖聞了一下,不等小廝回答,便知道了這是什麽,“玉容香膏?”

“回少夫人的話,此物正是西域商人帶來的玉容香膏,我們在內院好幾處不顯眼的地方都發現了這香的蹤跡,基本上是以這種熏香形式存在著,這是從幾處還未燒完的地方拿來的,還有幾處已經燒的幹幹淨淨,甚至有打掃過的痕跡,除了燒黑的地麵,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小廝抱了抱拳,規規矩矩的回應道。

紀雲卿饒有興致的看著手中的熏香,眼中似乎有光亮閃過。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接著說便是。”

“我們在搜查的過程中,還在老夫人的茶水中發現了葵湘子的殘渣,量雖然很微弱,但是每一杯裏麵都有。”小廝繼續說道。

聽聞至此,紀雲卿心裏也算是多多少少有了數了,看了一眼楚瀟寒,隨著開口道,“這便對了。”

“什麽對了錯了?你要麽就說完,要麽就不說,別一天天搞的這般神神秘秘的,惹人心厭。”她話音還沒剛落下,馥姨娘的聲音就緊隨時候懟了上來,說話間,還不忘給她翻個白眼。

“怕是你心虛,才會覺得我的話讓人厭煩吧!”紀雲卿勾了勾唇角,掃了一眼方氏,視線落定在馥姨娘身上,她將香膏舉了起來,開口到,“這香膏,以及方才茶水中搜查出的葵湘子,便是害老夫人昏迷的真正元凶。”

“嗯?”楚謙皺了眉頭,方才抬頭看向紀雲卿,“此話怎講?”

“這香膏是西域商販那裏來的貨色,味道奇特舒心,本來沒有什麽大礙,可是它偏偏不能和葵湘子一起使用,香膏的香味飄在空中,吸入鼻中,和體內的葵湘子茶混合在一起,便是一種慢性毒藥,起先隻會讓人多打瞌睡,時間長了,便會叫人昏迷不醒,甚至在昏迷中一命嗚呼。”紀雲卿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緊盯著馥姨娘。

馥姨娘也知她在看自己,所以極力鎮定著心緒,不想露出一點不自然的神色。

可偏偏她越想掩飾,就越弄巧成拙,越明顯。

見了她這般反應,紀雲卿隻在心中冷笑一聲,能想到利用香膏和葵湘子來毒害老夫人,心思還真不是一般的縝密。

也就在這時,隻感覺楚瀟寒拍了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便出了景玉院。

紀雲卿全身心思都在李氏身上,見他出去也沒有多問,隻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斷。

“老夫人平時並不用香膏,也不喜用熏香,那麽這香膏自然不可能是她用在身上的,所以,現在的一大疑惑,就是熏香是哪裏來的?而且僅僅是熏香的量,並不會讓老夫人這麽快就中毒,那麽還有什麽地方可以讓老夫人再接觸到這香?”說這話時,紀雲卿的眼睛依舊遊離在馥姨娘的身上。

“你怎麽就知道老夫人自己不用香膏,不用香薰的?而且,這個香膏和葵湘子配在一起有毒也不過是你自己說的,從何處考證?”馥姨娘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雖然是質問的語氣,可聲音中多少夾雜了些許的顫抖。

“老夫人用不用這東西我自然不知道,可她身邊的張嬤嬤就不可能不知道了吧?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去問張嬤嬤,且再說這香膏和葵湘子有毒,是經過史書的記載的,如果你要抬杠,可以去找史書理論一下,在我這裏沒用。”

紀雲卿一臉的氣定神閑,幽幽開口,“不過,這事且先不說,我倒是覺得姨娘你,今天的話有些太多了,而且但凡是提到香膏的,您都要和我反駁一下,這就讓我不得不多想了。”

“你!你莫要這般巧言令色,我又沒說什麽,隻是質疑了兩句你就如此汙蔑我,難不成,你說的就都對麽?!”馥姨娘渾身一顫,直接反駁到。

“是不是你,你自己心中跟明鏡兒似的,這香膏,你不可能不麵熟吧?”紀雲卿將帶了香膏的熏香放在馥姨娘麵前饒了一圈,“這不就是你說的那個有一味藥材不同的香膏麽?你常用那個來安胎的,還記得麽?”

“這,這我怎麽知道?我用的就是不一樣的,差的那一味藥材就是安胎用的,這香膏隻是和我用的那個味道差不多而已……”馥姨娘明顯有些心虛了,看著那香膏,不自覺往後退了兩步。

“哦?既然你說差一味,那我現在有個辦法可以還你清白,如果你能說出差的那一味藥材是什麽,並且能夠有香料館的人見證你說的是對的,那麽這件事就和你沒有關係。”紀雲卿直接拋出問題,砸在馥姨娘的頭上。

她甚至不用賭就能確定出馥姨娘說不出來,因為不論是紀南琛還是她身上所用的香膏,都沒有任何差別,簡單來說,差一味藥材,不過就是她為了掩蓋此事的一個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