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府裏養著你們是幹什麽的!連主子都護不了,你們還想有命在?”方氏怒吼,就要讓人把小廝都拖出去杖斃。
看著兒子這個樣子,她心疼的無以複加。就算是杖斃了小廝不能讓她兒子好受一點,她也要為兒子為自己出口氣!
“夫人饒命啊!奴才當時距離少爺極遠,一刻沒耽誤的趕過去,但是也已經晚了。”
正在爭執間,大夫終於來了。
方氏顧不得教訓小廝,緊張的看著大夫檢查楚淵城的身體。
李氏也趕了過來,問:“大夫,城兒,他怎麽樣了?”
“楚少爺摔斷了腿。”大夫檢查了一遍頭也不抬的說,“準備繃帶和夾板,要固定骨頭。”
斷了腿!
方氏一臉煞白,忙命丫鬟去準備大夫要的東西。淚眼婆娑看著大夫,“大夫,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城兒,他是我的命啊!”
大夫道:“老夫自當盡力而為,兩位夫人也莫在這裏了。一會兒要為少爺脫衣清洗傷口,未免驚嚇到二位,還請二位回避。”
方氏搖頭,“我不走,我要看著城兒!”
“出去!”李氏不耐煩的怒斥方氏,“你在這裏幫不上忙,徒讓大夫分心!”
方氏這才不情不願的跟著李氏出了門。
兩人在門口等著,趁著這個間隙,仔細詢問了小廝事情的經過。
楚淵城學騎射的地方是在一處官家獵場,是皇家建造,裏麵養著良駒寶馬。平時也會開放給達官貴人,允許他們寄養馬匹,也可以來此練習騎射。收取一些費用,正好可以抵消獵場的維護用度。
紀雲卿給楚淵城找到師傅就是這個獵場裏的一個主管,騎射技術了得,楚淵城跟著師傅在獵場裏練習,也可以趁機看看皇家的寶馬。偶爾遇上閑暇之時,師傅也會挑出一匹,給楚淵城騎乘。
這一次也是一樣,午後的獵場人少了許多,師傅便挑了一匹良駒給楚淵城,讓他騎著在獵場裏跑一跑,感受一下不同品種的馬騎乘感覺的不同。
小廝形容那馬時歎道:“那馬是真的漂亮,一身通體雪白,隻四隻蹄子是黑的。黑色的大眼睛,眼神看著柔和的不得了。”
楚淵城見了喜歡,騎著馬在馬場裏跑了兩圈,那馬也極溫順,一路沒有什麽不對。正要回來的時候,馬卻不知被什麽驚到,高高直立而起。楚淵城雖說學過一段時間,但遠不算精湛,又是少年無甚大力,直接從馬背上摔到了地上。
主管見狀,飛撲上前,才勉強拉住受驚的馬,沒讓它慌亂之下踩踏了楚淵城。
但饒是如此,楚淵城也是渾身是血,直接暈了過去。小廝們驚慌失措,這才將人抬回府裏,直接送到了方氏這裏。
“馬為什麽會受驚?”李氏問,聽小廝的描述,應是一匹溫順的馬兒,怎麽會突然受驚了?
小廝搖搖頭,“奴才不知。但是,奴才似乎聽到主管說,在馬的腳下有一條被踩死的蛇。奴才想,是不是馬被蛇咬了,才會一時驚慌……”
方氏咬牙道:“馬場裏怎麽會有蛇?那蛇又如何敢咬馬?一定是有人故意為之!”
馬並不怕蛇,反而是蛇,野生的蛇聽到馬兒的蹄聲,遠遠的就會被驚走,更別說是纏上奔跑的馬咬它了。隻有人工飼養,長期與馬在一起的,才不會被馬蹄聲驚走。
小廝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方氏又道:“還有那個養馬的!他教授城兒騎射,卻沒有保護好他,也不能放過!”
“行了!”李氏喝道,“沒有證據的事,不要亂說。師傅雖說是教授城兒騎射,但騎射本就有危險,哪裏能把罪責都怪到師傅身上?”
“可是,母親……”
方氏還要再說,身後的門板吱呀一聲響,大夫推門而出,一邊擦著手上的血汙一邊道:“老夫人,夫人,楚少爺的傷已經處理完了。”
“大夫,城兒他如何了?”方氏急忙問。
大夫斟酌了一下,說道:“少爺身體外麵的傷口沒事。隻是,他的腿,裏麵的骨頭都碎了,可能無法恢複如初。”
這是說,楚淵城以後會變成一個瘸子?還是說,他以後隻能躺在**?
不管哪一個種,對方氏來說都是晴天霹靂,她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抓著大夫的衣角苦苦哀求,“不行,大夫,你一定要救救城兒!他還那麽小,若是以後都不能正常走路,他未來該怎麽辦?大夫,我求您了!”
大夫滿臉為難,側身避開方氏的大禮,道:“我是真都沒有辦法,裏麵的骨頭斷裂處都碎了,這便是華佗再世也不能救啊!夫人還是看開些吧。”
方氏一下變了臉,猙獰著麵龐怒吼,“你是說讓我認命?你個庸醫,你是不是不想治好我兒子!”
“真是不可理喻!”大夫一甩手,招呼著小童背上藥箱就要往外走。
李氏瞪了方氏一眼,向大夫賠罪道歉:“她是急瘋了,您別與她計較。城兒的腿……真的治不好了嗎?”
那大夫沒好氣的說了句,“你們要是能找到神仙來,還能有些希望。”
李氏被大夫一句話堵的沒脾氣,讓人取了診金,派了小廝跟著大夫去抓藥。
人一走,方氏就痛哭出聲,“我的城兒啊!小小年紀怎麽命這麽苦啊!”
李氏心裏也不好受,但見她哭的這般傷心,心念著她是楚淵城的母親,勸慰了兩句。
偏生方氏是個不知好歹的,聽李氏溫聲勸慰,還隻當她不在乎自己的兒子。當下不管不顧的哭喊道,“母親您偏心也該有個度。我的城兒也是您的親孫子,你就這麽不當一回事兒?您心裏就記掛著那個紀雲卿和楚瀟寒,對我的城兒從小就不管不問,您這心也太偏了。”
“還是說,您巴不得城兒受傷,好快些給紀雲卿那個兒子讓路?對了!這事兒一定和紀雲卿脫不了幹係,那個養馬的師傅也是紀雲卿給找的,說不得這件事就是她指使的,就等著除了城兒把我們娘倆都趕出去。”
李氏卻是指著方氏無奈的說:“你這說的什麽胡話?怎麽慣常就會往這上麵想?上次雲卿不是還抬舉了城兒讓他做掌管楚家,你這麽快就忘了?”
知道這個方氏是拎不清的,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還在胡亂揣測,讓她實在是不知道該說她什麽好。
“我說的哪裏錯了?”方氏梗著脖子,叫道,“那紀雲卿哪裏能那麽好心?她就是做戲給我們看。若是自己生個女兒,得靠著我們家城兒,才巴結著。但她是生了兒子,我們城兒就成了她的絆腳石,肯定要搬開的。我的城兒,就是被她給害了。”
方氏覺得自己窺到了真相,那個紀雲卿素來是個好使詭計的,自己兒子擋了她的路,她如何能放過?說著便又哇哇大哭起來,“這瘸了腿,以後什麽也不能做了。我的城兒一輩子就毀了,那個紀雲卿真是好狠的心!”
瘸了腿,入朝為官是不可能的,朝廷不要殘疾之人。承繼東府,也是不能了,哪一府的門麵都不會交給一個殘疾人,那她的城兒還能幹什麽啊?
李氏聽著方氏的哭喊,覺得頭疼,與這麽個腦子糊塗的女人也說不清楚,索性讓她一邊哭去了。隻叮囑院裏的丫鬟婆子,楚淵城的事不能外傳。
外麵人不知道,家裏的人卻是瞞不住的,紀雲卿聽說楚淵城出事,心裏也急的和火燒一樣。想要去看看,卻被琉月和青黛攔住了,直說她現在身子不好,不能隨便出門。
紀雲卿哪肯待在屋裏什麽也不做,在她的強硬命令下,琉月隻能取了厚衣服加紗帽,把紀雲卿裹得嚴嚴實實的,一行人去了芳雨院。
剛進門口,就聽到了方氏的哭訴聲,一條條的數著紀雲卿的‘罪狀’。聽得琉月柳眉倒豎,“少夫人,她這麽不領情,我們還是別進去了。”
“我是來看二弟的,又不是來看她的。”紀雲卿說著,抬腳進了芳雨院。
那方氏一見走來的紀雲卿,就瘋了一樣撲上來,“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兒子!紀雲卿你個毒婦!你害了我一個女兒不夠,還害我兒子,我要殺了你!”
可惜還沒摸到紀雲卿衣角,就被琉月幾個丫鬟給架住了,就連芳雨院的丫鬟和婆子也死死的抱住方氏,“夫人,您不能衝動啊!”
“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個毒婦!”方氏用力掙紮著。
紀雲卿看都沒看方氏,直接進了楚淵城的屋子,讓琉月她們在外麵攔著方氏。就見李氏坐在外間的凳子上低著頭抹眼淚,滿麵皺紋的麵容更是滄桑,但是卻不敢哭出聲,生怕驚醒裏麵的楚淵城。
“祖母。”紀雲卿輕聲喚李氏,心中酸澀。誰說李氏不疼楚淵城,她對每一個孫子孫女兒都是放在心裏的。隻方氏看不清,覺得全世界都欠了他們母子的。
李氏低首用手絹快速擦幹淨眼角,才抬起頭,“雲卿來了,你身子不好,不來也沒事兒的。”